象狗一樣活著
(2005-02-04 22:24:15)
下一個
什麽都沒了。 生意倒了之後,我又變得一無所有。想想生活也真是TMD奇妙,你怎麽來的,就怎麽去。 我以前老跟別人說,人生其實就是繞了一個大圈,終點就是起點,起點就是終點。 現在我繞了小半圈,總算被自己以前的話嚇著了。
生意脫手後,大家都沒了工作。 沒了工作,就有理由狂歡了。 我們一群失業的人去了豪華的餐館,有情調的茶館好好吃了幾天。 服務生對我們的態度不是很好,我們對服務生的態度也不好。 我說,那就互相壓迫吧,反正我們遲早也要被別人壓迫了。。。 最後一天晚上,我喝得大醉。 患了重感冒的他,一直在旁邊看著我。 他從來不勸我什麽少喝一點酒啦,少抽一根煙啦,他就靜靜地看著你,然後把你送回家。 深夜,在樓下的車裏,我拚命吻了他。 不知道是因為我喝得太醉,還是我想證明些什麽,我把他的頭拽得緊緊地,深深深深的吻他...他的真柔軟,真性感。。。
什麽都沒了之後,我開始擔心,我開始害怕。 我害怕坐地鐵,我害怕找新的工作。 我害怕陌生人在吵雜的地鐵裏緊緊地貼著我,我不得不呼吸他們呼出的肮髒的空氣;我害怕看見男人叉著大腿坐在我的對麵。 很多次,坐在地鐵裏,我都會莫名地恐懼他們叉開的大腿中間的性器官會突然插入我的體內。 我也害怕找份新的工作。X說,“其實你外強中幹啊!你是TMD害怕變化!” 在他麵前,我從來不否認我的懦弱,我就TMD害怕變化。 我害怕麵試,我害怕見到新的老板,我害怕進入一個新的環境,我就是害怕,怎麽著。
漸漸地,失業的人都找到了工作,也不來找我玩了。 漸漸的,昂貴的房租和帳單也逼著我找一份工作了。 終於,我下了決心打了幾個征聘的電話。 對方細問了我的情況說“對不起,我們不能用你。” 我說“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他們說“因為你的學曆太高了,我們的PAYROLL達不到你的標準。” 我說“沒關係啊,你付別人多少,就付我多少吧,我真的需要一份工啊!” 他說“這個啊,但我擔心你幹不長。” 我說“不會啊,我怎麽會是那種人?” 他說“那你留個電話吧,我們再聯係。”
“那你留個電話吧,我們再聯係”。。。 我TMD等了一個星期後,才意識到我又被騙了。 接二連三的失敗,我放下了自尊,象狗一樣地乞討,他們居然連個麵試的機會都不給我。 然而,我再也沒想到,他們拒絕我的原因居然是學曆太高?! 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可笑?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教授說,你那個CITY BUDGET的計劃案要交了,下星期三還有場辯論。。。 我說,我自己都快窮瘋了,紐約市的預算,稅收關我屁事啊。 這個城市有點奇怪,不管你真懂還是假懂,似乎誰都可以一本正經地指手劃腳一番,要命的是,居然還有人認真地聽著。 但自從那個肌肉多多的男演員斯瓦辛格被選上了加州州長,撲天蓋地的報紙上的標題寫滿了“這就是AMERICAN DREAM”之後,我就知道,讀書其實沒什麽用。 我們這群人其實隻是一顆顆自以為是的可悲的小棋子。
回家的地鐵上,門要關閉的那一霎那,有個墨西哥裔的邋遢男子衝了進來。 他一屁股坐在我的左邊,屁股象抹了油似的跟著車的慣性滑動。 突然,他又滑到了我身邊,緊緊的靠著我。我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抬起的肘部正預備攻擊他,卻聞到他身上一股酒味。 他的臉色因為過度的酒精而變得蒼白,他捧著腦袋要嘔吐。 也是個喝醉酒的可憐人。 我就開始在書包裏找口香糖,我想讓他嚼嚼,也算是讓他醒醒酒。 可惜我的書包太亂,在我找到一片糖之前,他已經搖搖晃晃下了車。
其實,這個城市滿大街充斥著喝醉酒的可憐人。 新年的最後幾秒,我在時代廣場看完大球和碎的彩色紙片從天而降後往回走, 我看見的是狂歡過後的悲涼。 人們借著酒勁在哭泣,在嘶叫。 那些平時走在大街上高貴性感時髦的女人,退下尖細尖細的高跟鞋,撩著裙子在肮髒的地鐵角落哭泣。 她們的身邊,總有些男人圍著哄著,他們胸前大片是濕的,是女人趴在他們胸上哭泣時的嘔吐物。 男人一把一把將無力下滑的女人拉上來,女人嗚咽著努力地往下滑。。。 在糾纏之間,我看見她們的內衣內褲,俗氣得不能跟外麵的衣服搭配,她們精心化的濃妝被淚水打模糊,黑色的痕跡一條條從眼睛淌下來。 她們也不在乎在眾人麵前的狼狽,她們跟你對看著,眼睛裏充滿了憤怒和欲望。 我那晚的體驗是,脫下了高跟鞋,喝醉後狠狠盯著你的女人,最真實而性感的。
也許我也該喝點酒了。 與其醒著,不如飄著。 我還記得那段悠閑地調著雞尾酒的日子,那時候,我什麽都不怕。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但喝了酒,我也就什麽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