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他是個醜小鴨般的男孩, 高中時候,由於長得瘦弱矮小,受盡了欺負. 直到高二, 他才開始真正發育長大, 從坐在第一排的課桌到長到1米86. 由於嚴格的家庭教育,他一直是個很沉默寡言的孩子,他長得非常英俊,但他不喜歡笑.總有一群初中女生在下午第三節課時候看他打籃球. 她們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就叫他"高三三班的那個". 對於她們的著迷,他根本不在意,不懂得對她們的友好回一個禮貌的笑容. 回到家裏,一本武打書可以陪他過所有快樂不快樂的日子. 高三末,他長到1米88. 他開始喜歡打架.他還是說話不多,但別人的任何一句冷言冷語都能讓他暴怒. 派出所打電話來要家長去接他也不是一次兩次. 我也記得幾次我看見他跟別人紅了眼,我把啤酒瓶敲碎,要衝上去. 在我的世界裏,沒有誰對誰錯,我愛他,就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但,他總是對我吼,說"退下去,管你P事,你給我跑遠點,別給我添麻煩"... 大學,他1米92, 他進了母親的母校, 因為嚴厲的母親要他也做一個船舶工程師. 他的父親被邀請去為試航剪彩, 帶上了在那裏讀書的兒子. 照片上, 高大的兒子蓄了一頭長發,雙手插在牛仔褲裏, 一臉的不屑; 而嚴肅的父親一臉憤怒的無奈. 之後,父親說"真丟臉,真丟臉." 由於他那頭長發,和他永遠滿不在乎的神情,他那個大學有很多風言風語. 說他是個花花公子,說他玩世不恭,說他是個小流氓. 不管他們怎麽說,我知道真正的他是個害羞的看見小動物受傷會流淚的小男孩. 那天夏天,他帶回來一個女孩.女孩很普通,跟他的1米92的個子比起來,女孩顯得很矮小. 他笑吟吟地一手提著行李, 一手牽著女孩的手. 他說"這是我的女朋友." 女孩來自於北方一個小城市,女孩的父親是個木匠, 她的母親是個倉庫保管員... 他笑得一臉純真. 他說"她對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對她好." 那個夏天的清晨,他笑得真燦爛, 甚至讓我也開始嫉妒那個女孩. 因為他說她對他很好,所以他也要對她好; 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要自己無條件地接受他的她. 我發誓我是用了一切力量對她好,照顧她, 有好吃的,有好看的,都給她,幫她找體麵的工作...一如他的善良高貴的父母.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 所有的旁觀者都以為故事就是這個美好的結局...連他自己也這麽以為... 他和她住在了一起,買了房子,房主的抬頭寫的是她的名字. 他說"這沒什麽,反正終歸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她的,嗬嗬". 可她,總是在抱怨在抱怨,抱怨工作不夠好,因為錢不夠多...他每個月把錢交給她,說如果全放在他這裏,幾天就交給煙和酒肉朋友了. 他不知道,其實我一直在為他的善良默默祈禱. 女孩終於一如所償能在這座她一直向往的城市裏定居了下來. 可惜她很愛錢,太愛錢了,她開始變了. 他卻還是沒變,說"要那麽多錢幹嗎? 一家人快快樂樂不是很好?" 那個多年前瘦弱帶著土氣提著行李出現在家門的女人,此刻穿著幾千塊錢的T恤,冷冷地笑著... 還是有女人在為他發狂. 我曾看見有個優秀的美麗女子,喜歡上了他,為了他在深夜流著淚,他冷冷一笑,對我說"我怎麽可能拋棄那麽多年的女朋友跟別人?" 我還在為他祈禱,祈求她不要傷害他,希望他們有個美好的結果... 可是我的祈禱最終還是沒有被實現. 她的極度貪欲終於導致了極度的反感. 他終於喘不過氣來了,他說要離開,她冷笑著拿出寫著她的名字的房屋證...他冷笑著,說: 你以為我象你? 十年後,他回來了,兩手空空地回來了,10年的拚命苦幹隻換回來了一小箱衣服,他的口袋裏隻剩下一包煙. 他英俊的臉滿是疲憊,他說"別打擾我,讓我好好睡一覺." 我不能哭, 我隻能感謝上帝,讓他保留了高貴的驕傲... 今天早上,我又遇見他. 我問他"那麽多年,我一直沒問過你,你愛過那個女人嗎" 他說"讀書的時候,她幫我洗過襪子,她對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對她好." 他說"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父母和家人是真正對你好的." 我想告訴他,知道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應該找一個跟他一樣美麗純真高貴的女人... 此刻,我又淚流滿麵... 為了他,我要繼續祈禱,祈禱他能找到一個象我一樣愛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