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纜車嘎然停在了空中. 徐茗喻極目遠眺: 禿樹把遠山隔成一條一條雪白的滑道, 腳下白雪皚皚, 滑雪者縮成玩具人大小的尺寸上下前後的在她眼前跳動… 突然間,一陣驚慌攝住徐茗喻的心: 她孤身一人坐在纜車上, 唯一與她作伴的是她手中的滑棒和腳上的滑板, 纜車像死亡般的靜靜的懸在半空. 滑棒橫在她的膝蓋上, 顯得無用又無力; 腳上細長的滑板似是一種累贅, 把她變得笨拙, 失去行動力. 她想要返回地麵, 想要感受大地的堅實; 就在此時此刻, 她劇烈渴望大地的支持和溫暖, 於是, 她卸下滑板, 滑板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墜地; 而她也尾隨滑板,不顧一切的從座椅上滑了下去…
--茗! 茗! 茗!
艾利猛推狂喊徐茗喻.
--What (幹什末)?
--You were screaming (你驚叫呢).
--Really (是嗎?)
--Yes.
--Sorry to have disturbed you (打攪了).
徐茗喻翻了個身又呼呼睡去.
早晨, 抽屜開關的聲音把徐茗喻喚醒. 她轉過頭去, 看見艾利從床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藥罐. 艾利開罐倒藥, 兩顆藥丸停在他掌心上. 他手捂嘴巴, 把藥送入嘴裏. 一仰頭把藥丸吞下.
--艾利.
--Yes.
艾利好象受了驚嚇似的猛轉頭.
--What are you taking? (那是什末?)
--Just some pills to balance my mood. (哦, 沒什末. 幫助我平衡情緒.)
徐茗喻沒有再往下追問. 艾利走出房間.
2,
她認識艾利不久. 那是一個周末晚上, 茗獨自一人去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看電影. 那陣子博物館在整修, 博物館展覽暫時搬到了皇後區, 而博物館電影院則借用坐落於歌拉美絲花園(Gramercy Park)區的歌拉美絲花園劇院. 茗在劇院對麵的食品店買了一杯咖啡和三明治, 匆匆買了票進了影院. 她順手拿了一份”電影日程與簡介”,直接走向地下室的café加休息室, 脫下冬天的厚夾克衫, 便吃她的周末晚餐便讀電影簡介.
--Excuse me, Could you keep an eye on my stuff? (對不起, 能否看管一下我的東西?)
一個卷發青年站在她麵前, 笑容可掬. 前方是一扇關閉著的棕色大門, 上麵寫著” RESTROOM”.
--Yes, of course. (當然可以).
卷發青年將他的的大書包和厚夾克放在徐茗喻桌旁的椅子上, 轉身走向那棕色大門. 茗又低頭咬嚼她的周末晚餐閱讀她的電影簡介. 過了一會兒, 棕色大門敞開,卷發青年邁出. 徐茗喻下意識地抬起頭, 兩人目光相遇.
--Speed up, or else you’d be late for the movie. (快吃, 要不然得遲到了.)
--I’m almost down. (差不多快吃完了.)
兩人皆笑容可掬, 斌斌有禮. 卷發青年拿起他的大書包和厚夾克, 向徐茗喻道了謝後走出休息室.
徐茗喻匆匆嚼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 打點行裝, 衝出休息室, 步入影院. 影院已漆黑一片, 但電影還沒開始. ‘還好’, 茗心裏默道著. 她前後左右地察看,尋找一最佳座位. 黑暗中, 她看到一雙炯炯發光的大眼. 啊哈, 那卷發青年也在找座位. ‘嗯? 他怎末找那末久? 是不是故意在那裏等我進來? 嗯, 管他呢. 他儀態長相氣質都不錯, 等我就等我吧’. 兩人便開始一起找位子…
……
卷發青年和茗在一張巨大的床上翻雲覆雨了大約一個多小時. 突然茗感到一陣悲傷. ‘Matt! Germany!’ 她的心哭喊著. 她一頭倒在卷發青年漂亮而勻稱的裸體上, 臉埋在他的肩頭默默哭泣. 卷發青年溫柔地擁抱愛撫她… 漸漸地, 一陣飄逸的輕鬆, 象是宣泄了積逾百年的哀傷, 灑遍茗的全身…
晨光透過白色窗簾從東麵和南麵的幾扇大窗灑入. 卷發青年從浴室走出, 走到床邊坐下. 茗獨自躺在那裏, 睜開雙眼.
--I have to go to work. (我得上班去.)
--On Sunday? (星期天還上班?)
--It’s for Jewish month. I get double paid by sitting at the table with pamphlets. (猶太月慶祝. 我隻用坐在宣傳冊子桌旁, 其它什末都不用幹就可拿雙倍錢.)
--Have fun. (好吧.)
--I left my contact info on the table. (我把我的名字電話留在桌子上了.)
他們擁抱接吻,卷發青年提起他的大書包和厚夾克走了出去.
茗躺在床上, 睜大雙眼, 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 她起床走到桌旁, 拿起一張小紙條—那是從”電影日程和簡介”上撕下的. 上麵寫著: ‘ I had a great time… Eli, 718-xxx-xxxx’ (我昨晚度過了美好時光… 艾利, 718-xxx-xxxx). 茗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