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長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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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話漢語(二)絕對的超越

(2007-08-25 22:28:58) 下一個

                          漫話漢語(二)絕對的超越

    我不是專門學語言的,也不研究語言,但是我要講漢語的高妙之處是其他語言很難望其項背的。為什麽我可以這樣講呢?先打個比喻,雖然一個人不會畫畫,畫家給這個人或其親人畫像,這個人會判斷畫家畫得好不好、像不像。
    語言具有三個維度:工具性,思想本體性,詩性, 闡述和研究詩性是有很大難度的,那麽就談一下漢語的詩性。漢語如詩,如歌,如畫。為表達這一觀點,例舉我曾寫的有關香山的組詩《香山四季》。這組詩由四小段回文詩組成,單一的回文詩使每段文字無論順讀,還是倒吟均協律成韻。我寫的還要稍複雜一些,每段字麵僅十字,這四首詩是回文體與不完全頂針體的綜合運用,先用頂針法從頭誦讀至尾(第二句從第四字開始讀),再自尾倒讀至頭。如此往複回讀,可得七古絕四首。詩中嵌入香山的景點或景色,望風(取諧音)為望峰亭,棲月為棲月山莊,碧雲為碧雲寺,霽雪為西山霽雪。四首詩同韻。愛好音樂的讀者請您聯想一下維瓦爾蒂的《四季》,四段有小標題為“春”、“夏”、“秋”、“冬” ,每一段詩將其小標題也分別嵌入相應的詩內。下麵先給出組詩的文字,再按照規則展開,正是: 
          

香山四季

春      陽春歸燕望風祥瑞草芳
夏      堂前棲月夜幽長夏暑涼
秋      香山紅葉碧雲妝秋日霜
冬      荒清院寺冬寒光霽雪蒼 

陽春歸燕望風祥, 燕望風祥瑞草芳。
芳草瑞祥風望燕, 祥風望燕歸春陽。
 

堂前棲月夜幽長,月夜幽長夏暑涼。
涼暑夏長幽夜月,長幽夜月棲前堂。

香山紅葉碧雲妝,葉碧雲妝秋日霜。
霜日秋妝雲碧葉,妝雲碧葉紅山香。


荒清院寺冬寒光,寺冬寒光霽雪蒼。
蒼雪霽光寒冬寺,光寒冬寺院清荒。

    舉這樣例子,是要比較漢語和其他語種有什麽不同。給老外們列舉李白,杜甫的作品,如果他們沒有漢詩的知識,他們很難對漢語做出恰當的評價。我要比喻說杜甫作品,其精致之處猶如巴赫的音樂,那還是不能講得十分清楚。因為古典詩詞的格律,在外語作品無法找到對等和語言形式。漢語和英語存在差異,但是不是所有的差異都可以用來比較其之間的優劣和高下的。就像男人和女人存有差異,某些差異沒有比較的必要。然而,我們卻可以說母親是偉大的。同樣,漢語是偉大的,漢字是一種創造;漢語衍化出偉大的華夏文化。
    我國是詩的國度,佳句名篇浩如辰星,漢詩簡潔,細致,絕妙,精美,與其它語言相比,在語法上獨具特色。相當數量的漢詩詞講格律,還有對聯等,這些更使具有無法相提並論的語言特點。曆史上所謂的外族人,滿人也幾乎把詩詞當飯吃,康熙、雍正、乾隆就是典型的範例。據《清朝野史大觀》載:“高宗萬幾之暇,惟事丹銘,禦製詩五集,至十萬餘首”。這裏的數字可能有些誇大,據有的學者考證隻有五萬多首,但這在曆史上也頗為可觀了,“乾隆詩詞遍天下”的說法確實不過分。就清帝有關山莊詩詞4704首中,乾隆寫的至少占一多半。漢語詩歌般的語言特點,還能派上實際地用場,比如中藥歌訣就是很好的例子,現隨便來一首:

溫裏藥

附子肉桂能溫裏,小茴丁香吳茱萸,
花椒胡椒蓽澄茄,幹薑良薑蓽茇奇。

    學習詩歌是學習漢語的重要內容,不要認為背誦口訣也是天大的難事請。它絕對不比學習樂器練習曲難。
    當然象形文字以形表意,還可以在特定的條件下,展現出奇獨到之處。比如,趙元任先生於1930年代,作一音文《施氏食獅史》,限製性地使用一組同一讀音但字形不同的漢字來行文,借以說明漢字及漢語書麵語的功能——以形表意。這段短文隻能用書麵語才說得清楚,口語無法直接準確表述這段同音語句的意思。很多人認為趙元任是希望通過本篇,引證中文拉丁化所帶來的荒謬。但是支持拉丁化的人卻指出趙元任乃是國語羅馬字的主要設計者,他隻是舉例說明拉丁化隻適合於白話文,不適合於文言文。原文是:
  《施氏食獅史》石室詩士施史,嗜獅,誓食十獅,氏時時適市,氏視十獅,恃矢勢,使是十獅逝世,氏拾是十獅屍,適石室,石室濕,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試食十獅屍,食時,始識十獅屍實是十石獅屍,試釋是事實。
    以下是原文的白話文:《施氏吃獅子的故事》:石宅內住著一位詩人姓施,喜歡並想吃獅子肉,決心要吃掉十隻獅子。他常常去市場看獅子。十點鍾,恰好有十隻獅子到了市場。那時候,剛好施氏也到了市場。他看見那十隻獅子,便放箭,把那十隻獅子殺死了。 他收拾起那十隻獅子的屍體,帶到石宅。石宅室內濕氣重,施氏叫侍從把石宅擦幹。石宅擦幹後,他才試著吃那十隻獅子。吃的時候,才發現那十隻獅子,原來是十隻石頭的獅子屍體。試試解釋這件事吧。
我這不是在鑽牛角尖,其實一音文是很好的繞口令,這樣的繞口令還有很多很多,以練習不同發音,具有使用價值。更有甚者在《施氏食獅史》基礎再加字,寫成加長的《施氏食獅史》。由此也可以直觀地看出來,拉丁化作不出這樣的故事,反過來講,漢語也不宜拉丁化。唱衰漢語的人提出漢語拉丁化,那就是步韓語和越南語的後塵。
    假如把漢語拉丁化,那古典詩詞就沒有了格律了,這一音文也就不成為奇觀了。
依我看,漢語的語言維度要超出三個維度。至少其詩性方麵可以擴展,這就是我為什麽說漢語如詩,如歌,如畫。漢語發音具有其特色的聲調,尤其是普通話更為抑揚頓挫,我和同胞用中文談話,很有幾次被在場的老外們打斷,就是因為我的話語好聽,用老外的話說像唱歌似的。我喜歡唱歌,是個男中音,索性我還專門為有些朋友朗誦詩詞,尤其是毛澤東的《沁園春.雪》朗誦起來如歌般地令人陶醉。
讀書的時候,我在協和醫大聽過薑嘉鏘演唱古典詩詞的講座。他開始演唱古典詩詞是受文化部指派,接待日本民間漢詩詞歌詠社團,之後才專門研究演唱古典詩詞。當時聽薑老師示範表演了清代的《滿江紅》和當代作曲家譜的“楓橋夜泊”等作品。他覺得日本人在詠詩的時候,極力地在尋找什麽,表現在 “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詠)歌之,永(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文革時代過來的人主要欣賞毛澤東的詩詞歌曲,多數曲調充滿激情,聽了薑嘉鏘的講座,我豁然覺得自己內心有文化的困頓,完全不若古人的“詩者,誌之所之也,在心為誌,發言為詩”;也缺乏“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詠)歌之,永(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畢業後結識麻國鈞教授,他曉得我喜歡唱歌和詩歌便把我邀到中央戲劇學院,參加戲曲家傅雪漪舉辦的古典詩詞演唱會。傅老前輩是滿族人,戲劇作曲家和教育家,也進行古典詩詞原作的發掘工作。他原畢業於北平藝術專科學校繪畫係,後從事音樂創作,還發表了近百篇有關文章,並著有《中國古典詩歌樂曲選釋》。演唱會又請了首屆“文華表演獎”及“第四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獲得者,著名戲劇表演藝術家塗玲慧現場表演。可惜大部分的詞的古譜原作已經失傳,傅先生隻能講解零星的曲目。傅老先生在塗老師表演前,提示我們演唱的曲子旋律很像日本歌曲。我們欣賞後果不其然。
後來我到日本訪問,發現日本民間確實保持著詩詞歌詠傳統,然而日本人也不能確定在詠誦古典漢詩時,真實地再現曆史的原貌。雖然有機會見證了日本的,可是在喧囂浮躁地現實裏,我還是不停地要問,這是經典詩誦嗎?隻怕是現在的古典詩誦再難展示正宗的古典的神韻了吧。要不然日本人為什麽一定要到中國來尋找淵源?而我為什麽一定留心日本人如何吟詠呢?日本人一直在這方麵進行學習和探索。
    最近上網發現,傅先生仍然在繼續他的工作,塗玲慧離京到廣州出任某戲劇學院領導,薑嘉鏘已經演唱幾百首古典詩詞歌曲,他被譽為“中國古典詩詞演唱第一人”, 麻國鈞出任中戲的院長。我的印象麻教授他是個學究,他搞曆史,是位喜好讀豎排版書的人。他曾跟我念叨書豎排版書看著順眼,我則心裏叫他書蟲。可是,後來訪問日本,我頓然開竅了,豎排版何止是看著順眼呀,在某種程度上,應該講豎排版書那才是正宗呢。日本的博物館的文書,寺院的對聯,旅遊景的牌樓等滿是豎排版正宗的漢語。在日本,看到對聯,就感到很親切和放鬆。除了新加坡外,其實韓國,越南等一樣到處保留著豎排版的文物和商品化的旅遊紀念品。
    西洋朋友聊起中文,看漢字就認作一幅幅的畫似的,中國人認為正宗的講法是書畫同源,寫一手好字是一種修養。日本人也一樣視書法為修養。對於文字起源的研究可能始於周代。商周時代的甲骨文和金文中保存有大量圖畫文字,這些字包括象形與指事兩種功能。字學六體中的鳥書就是畫。漢末魏初的曹植在《畫讚序》中說過:“蓋畫者,鳥書之流也” 。唐代張彥遠在《曆代名畫記》卷一“敘畫之源流”中, 第一次從理論上闡述了書畫同源的問題。他認為在造字之時,書畫同體而未分。書(文字)、畫的區分來自目的的不同。文字的作用在於傳意,繪畫的作用在於見形。元代書畫家趙孟頫的一首詩:“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人們常講一幅畫勝過千言,而標準的中國書畫作品還要集詩書畫印為一體。我讀到張大千的詩詞,讀後更深刻體會到“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和“功夫在詩外”可不是我等這輩妄斷的。
    我們知道,曆代許多文學家、詩人、書畫家都對印章情有獨鍾,許多印人同時也兼工詩書畫,他們常常取用一些典故成語、詩詞佳句或者俚俗語言作為閑章內容,往往能出奇製勝,饒有情趣和意味。當我們鑒賞到這類語句時,也會覺得分外的有滋有味、興趣盎然。我有一方印章是協和教務長學生給我刻的。這個學生是在業餘時間專研印章,我看到一本榮寶齋編撰的印章專著由他作序。教務長把我介紹給他,請他給我刻名章。字體是篆字,可好印交給我時,非要在印章上敲掉一塊,名曰如此與我甚好。要不是衝著他的名氣,我真以為這印是個什麽破玩意兒呢。這藝術深奧和玄妙,殘的破的東西竟是個寶貝。我還鬧過別的笑話。一回去書法家張旭光家串門,看到他幾幅字,我說您這字怎麽跟小孩寫得字似的,他就哈哈地笑。隨後給我講了他到某省出席書法頒獎儀式,他看了評上獎的作品不是很出色,提出看一看其它入選作品,結果,落選作品中有更好佳作。還有一回,我去美術館看國畫展,我請教一位在場的畫家如何欣賞作品,他讓我先談看法。我隻好說這裏那裏是不是很好,他說我認為好的地方恰恰是欠佳之處甚至可能是敗筆,把我搞得直縮頭。我在本文開始講我可以看出來畫像,像不像被畫的對象,但是我還是無法評價他畫得好不好。最後,我想表達一下對漢語言漢字的認識,漢語和漢字用了五千多年,我覺得很好;所有我看到的評價漢語漢字不好的地方,我認為都是不恰當。
    洋人形容漢字像畫是一個初淺的感性認識,和我表達漢語如詩,如歌,如畫不是對等的概念。單講中國畫本身就是集詩書畫印為一體出神入化的文化造物。漢語有自己的話語權。在哲理上和精神上,漢語更是出神入化的造物,漢語對物質方麵有著絕對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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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長白山 回複 悄悄話 I can not read your comments
tas 回複 悄悄話 疑 .

 潔衄觴鎢,ワ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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