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 婭 (1)
丹妮婭是我在白俄居住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她生活的路走地非常坎坷,如今我隻能在內心為她祈禱,希望她現在能過地好。
初夏的一天,我剛走出宿舍的房間,在走廊裏遇到了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小女孩。他們問我 XX 號房間怎麽走。我給她們指了路以後,這個中年人睜大了眼睛問我是哪裏人,俄語說地真好。我說我是中國人,她更吃驚了,說,那麽遠的路程你竟然離開家到白俄來了,太不容易了。我笑了,說是啊。她問我是不是就住在這個宿舍,我指指背後的房間,說我就住在這裏。她說她帶她女兒去找一個人,以後有機會會來找我聊天,我出於禮貌地說好啊,以後再見。沒想到兩個星期以後,她真的帶著女兒來找我了。
她就是丹妮婭,記得當時剛和她認識的時候她有金色的長發,長地非常甜美,個子不高但身材很結實。她是單親媽媽,在一家療養院工作,女兒 7 歲,叫央娜,非常可愛,有著一雙和她媽媽一樣顧盼生姿的水靈靈的大眼睛。事過境遷十幾年都過去了,可是她們兩個人在我心中的形象還是那麽活靈活現。丹妮婭和她的女兒牢牢記住了我的房間號,又找到了我,敲開了我的房門。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們真的會來找我,然後立刻請他們進屋。室友正好不在,我給她們泡了綠茶,大家就開始聊了起來。丹妮婭的問題很多很多,從中國綠茶問到中國功夫,從我在白俄的生活問到我在中國的家人。小央娜也在旁邊說了幾句話,很羞澀。我覺得她們非常彬彬有禮,對中國又實在是不很了解,也就願意回答她的問題。我得知她工作的療養院是德國幫助建成的,專門為孩子們提供醫療護理,坐落在明斯克市郊的森林旁邊。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泄漏成為了很多孩子生病的罪魁禍首,療養院裏住著得血癌和其他癌症的兒童患者。丹妮婭是幫助孩子們平時鍛煉身體的教練。我們興致勃勃地聊了很久。就這樣,我和丹妮婭還有她的女兒就做了朋友。從此以後丹妮婭和央娜經常來找我,每次來還會我帶來一些新鮮的食物。因為她從市郊坐電氣小火車到市中心,沿途會有一些農場的人拿自己當天新鮮的農產品去賣,比如說淩晨剛擠出的牛奶,剛醃漬好的酸黃瓜,摸起來還溫暖的雞蛋,剛從菜地割下來的小蔥,帶著濕潤泥土的土豆胡蘿卜,等等等等。因為丹妮婭我這個城市人才吃到了真正鄉下的新鮮的食物。每次我都要給她錢,可是她總是慷慨大方地堅決不要。我知道她的收入並不高,所以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我每次回國過暑假,回明斯克的時候也給丹妮婭和央娜帶一些小禮品,真絲頭巾,孩子上學的文具等。後來我自己做菜請她們娘倆嚐嚐我的手藝,她們都非常開心。每次見到丹妮婭和央娜都是那麽讓人開心和愉快。那年聖誕節平安夜,我下課回到宿舍看到了房間的地板上有一顆小小的聖誕樹立叉在一堆土豆裏,整個房間充滿了鬆枝散發的芳香。室友告訴我是丹妮婭來找我送給我的聖誕樹,找不到能夠立樹的架子,丹妮婭隻好急中生智,把我的土豆都倒了出來把樹立了起來。丹妮婭還有事情要辦就先走了,希望我過一個有聖誕樹的聖誕節。我當時感動極了,也非常後悔沒有想到聖誕節要送給她什麽禮物。後來見到旦妮婭,我十分感激,她卻說,我就喜歡送給朋友們禮物,知道嗎,我家裏空空蕩蕩的,我把好多東西都送給了我的朋友,隻要他們高興,我就更開心了。我被她臉上洋溢的快樂和熱情感動著,和她一起開心的笑了。。
春暖花開的時候,丹妮婭把我請到她的家去玩。她就住在療養院提供的小房子裏,雖然擁擠,但是周圍環境非常好。療養院坐落在森林附近,空氣清新,綠樹成蔭。在她家那幾天是非常快樂的,我忘記了一切煩惱,盡情地擁抱大自然。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了參天的鬆樹,樹幹上長著巨大的靈芝,我當時並不認識,隻是摘了幾個拿回去玩兒。森林的灌木叢裏總是藏著許多驚喜 - 各種顏色的小漿果,有鮮紅的,嫩黃的,深紫的,我們一邊高聲討論著這些漿果是否能吃,一邊開懷大笑著嘲笑自己的貪嘴。林中睡覺的小鳥也被我們吵醒了,嘰嘰喳喳,撲楞著翅膀跟我們湊熱鬧;小鬆鼠在遠處機警地看著我們俯身去撿它們心愛的鬆果,幹著急似的在樹上跑上跑下。。。丹妮婭還借來了自行車,我們一起騎車去了附近的一個小村莊,正趕上教堂裏一對新人的婚禮,我們也加入了祝福的人群。我還跟著丹妮婭一起接受了神父的祝福-額頭上被刷上了聖水,吃了一小塊被賜福的麵包。出了教堂丹妮婭問我有什麽感想,我說感覺婚禮很神聖,就是新娘長得醜了點,不過可以原諒因為是鄉下的女孩子麽。丹妮婭聽了我的話笑地花枝亂顫。。。這一切的一切對我來說簡直是個夢,艱苦的留學生活給我的滄桑感在此時此刻煙消雲散了,眼前,腦子裏,隻有這片美麗的森林,純樸的小村莊,還有我們,輕鬆愉快地推著自行車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衷心感謝你,丹妮婭!我沉浸在與丹妮婭愉快熾熱的友情中感慨著人生的美好。
然而我當時並不知道丹妮婭對朋友無限的慷慨和大方竟然是她和她前夫離婚的主要原因。後來丹妮婭告訴了我,她的前夫受不了她對別人的慷慨,家裏的東西不斷地被丹妮婭拿去送人,他們吵架次數一次比一次多。後來兩個人竟然鬧到離婚,可憐的央娜從此就隻跟著媽媽生活了。她的前夫不肯附給她們娘倆贍養費,他的理由就是丹妮婭最終還是會把自己所有的錢物都送給別人。我也不知道法院是怎麽判的,隻知道丹妮婭和小央娜的生活並不富裕,娘倆相依為命,苦中作樂。當丹妮婭告訴我這些以後我就堅決不再收下她們送給我的東西了,後來我也從她言行中發現她的確不善理財,經常把手頭的錢一花而光,然後就是痛苦等待下一次發工資。於是我開始經常奉勸丹妮婭注意節省,不然小央娜怎麽辦,不能讓孩子跟著受苦啊。丹妮婭知道我說地有道理,可是她還是管不住自己還有自己的錢袋。我開始為這個朋友惴惴不安了。我當時的生活也是比較拮據的,生活費都是算了又算計劃著花的。當時年輕的我也沒有想過要給她們一些錢幫助他們一下。我曾經問過丹妮婭她有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再婚,她吱唔著說男人都不可靠,不想再結婚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