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害怕死亡的最大理由,是因為不知道我們到底是誰。我們相信自己有一個獨立的、特殊的和個別的身分;但如果我們勇於麵對它,就會發現這個身分是由一連串永無止境的元素支撐起來的:我們的姓名、我們的「傳記」、我們的夥伴、家人、房子、工作、朋友、信用卡……,我們就把安全建立在這些脆弱而短暫的支持之上。因此,當這些完全被拿走的時候,我們還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嗎?
——《西藏死亡書》
給生命及時卸妝
人在生活裏行走,總是或主動或被動地需要給生命化妝。財富、榮譽、架子、地位、身份、頭銜等等,都可以成為塗抹生命的油彩。
當有一天,當我們把生命洗盡鉛華,恢複真我,我們還是否敢於麵對那個素麵朝天的自己呢?在那個脫下時裝、拋開化妝,光溜溜的生命原體麵前,我們是否依然自信,依然被愛,依然被尊重,依然以從容的頻率呼吸呢?
如果答案肯定,那麽祝福你,也請你慶幸自己。
講一個故事吧。
羅馬時代,一個皇帝作戰凱旋歸來,率領他的百戰雄師遊行穿過羅馬街道,以慶祝勝利。街上擠滿了想目睹皇帝儀容和英雄風采的人民。
在隊伍要經過的某處,有一個搭建的看台,以供皇親貴族們觀禮。在看台的周圍,有高大威猛的武士們站崗,以維護秩序。
當遊行的隊伍經過看台的時候,一個孩子從看台上趁人不意,溜了下來,並跑到了街道中央。在路邊站崗的武士一看急了,趕快去抓住他,並且警告他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偉大的皇帝陛下!”
小孩子眨眨眼睛,笑了起來。他對武士說:“對,他是你的皇帝陛下;但是他是我的爸爸!爸爸,你明白嗎?”
……
童言無忌,卻往往最富哲理。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喜歡你,愛你,知道你的優點缺點,你的吃喝拉撒——你的單純做為“人”的那些方方麵麵,他都能由衷地重視並欣然地接受;不管世人給你帶什麽頭銜,如何評價你;也不管你走在榮譽裏,還是走在失敗裏。這將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經常聽到這樣的消息。
曾經,某些有權有勢的人,人在其位,賓客盈門,很是熱鬧。來往的人捧著名利而來,懷著私心而去。
有一天,因種種原因,“鳳凰落家不如雞”,那些先前趨之若鶩的人,又立刻一哄而散;更甚者,或釜底抽薪,或落井下石。
於是有當事人感歎“人情真是冷暖、世態好不炎涼”。
果真如此麽,也許未必。真相是,那些時常生活在掌聲和名利之下的人,用榮譽感與自尊心的油彩把自己生命塗抹裝飾得過於濃重,且不憚於把假象臆想成自己人生的真麵目。因此,一旦假象潰漏,煙華散盡時,麵對已經久違的、真正的生命原體,連自己都可能變得目不忍睹了……
無論何時何地請別忘記,上帝處事都是公平的。有時候,他把你舉得多高,等你摔下來的時候,一定就有多疼。
日本有一位著名的歌作家北原白秋。白秋在三十二歲時曾經寫過一片探索“生命的落著之地”一文:
“細想起來我的人生也過半了。”
“必須以冷靜的心,切實考慮一下自己的生命落著之地。”
“所以我經曆過人所能有的快樂,也經曆過人所能有的痛苦,我也做過人總要做的那些事,我希望能做個名副其實的人,在人裏邊交往,死在人當中。”
白秋是多麽“清楚”的一個人,他沒有忘記“是人”這一出發點,不尊不大,不卑不屈。他用一顆清澈的靈魂讓我們感受了他那澹泊的心。
不是麽?
不管是有名利的人,有權勢的人,在自然和宇宙麵前,卻不會有什麽特別的“質地”,上帝不會讓你比普通人多長一頭一臂。所以,一個人,忘掉“是人”這一本質,拘泥於階層及其他表麵的差別,是多麽愚蠢而淺薄啊。
人生如戲。
演戲的人,上台之前常需濃妝豔抹,塗上許多油彩。而演完的第一件事,總是及時卸妝,恢複本來的麵目,避免油彩傷害皮膚。做為人,每天靜下心來的第一件事,也請卸下那些虛偽的妝扮,回複到真實的生命麵貌吧。
這樣,才可能避免世俗的渾飩傷了我們的生命的皮膚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