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 軻 (劇 本 連載六)

荊 軻

古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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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一場 燕元英宮一室

（姬僖上）

姬僖     真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到來：先是秦國大舉進攻韓、趙兩國，形勢危急；吾兒姬丹新近又從秦國私自亡歸，雖說是虎口逃出，恐怕會招來新的禍患；大地又在隆隆不斷地震動，饑荒嚴重；慧星接著出現在東方，橫亙天空，這是不祥之兆。眼下秦軍的一支軍隊到達太原，一隻軍隊到達鄴城，奪取了狼孟。趙將李牧雖神勇，擊退秦軍，但趙王遷新近登位，昏庸無能，佞臣專權，社稷難保。秦國又發兵接受韓國的舊地南陽一帶的土地，秦王並任命他的內史騰為代理南陽郡守，進攻韓國隻是早晚的事情。聽說魏國景湣王更是軟弱，秦軍大軍威逼，又要向秦國獻地，向秦國稱臣。魏國、韓國和趙國危急，燕國的危險就快要來了。秦國和燕國雖有一張條約，這次太子丹兒亡歸，條約也就行同空文了。想來先祖召公九傳至惠侯，周室衰落。至莊公，齊桓公稱霸，攻伐山戎，為燕辟地五百裏，燕國自此強大。後傳文公，而蘇秦說以“合縱”之術。至燕易王，始為七雄。燕昭王複國，用樂毅為將，南連五國一戰而取齊七十餘城，使燕國史上最強盛的時期。而今日之勢，秦國疆土日夜廣大，秦國國力日益強盛，秦國軍隊日趨善戰，秦王年少日發氣壯，不可一世，六國自顧不暇，遑論“合縱”，易水之南恐怕遲早要成為秦地，群臣擔憂，恐惶，別無上策，寡人我也隻好以酒澆愁。願先祖之靈在上，保護燕國社稷平安。（片刻）現在丹兒亡歸，以秦王之心，必是凶多吉少。為保燕國，不售強秦以借口，也隻好忍痛割愛，還要將太子送回秦國。我這就差人去找丹兒來。（姬丹上）

姬丹     父王，兒臣向父王請安。

姬僖     丹兒，你來的倒是時候，我正想差人去找你來見我。

姬丹     父王，兒臣恭候父王教晦。

姬僖     丹兒，你剛回來，我是一時高興，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考慮，總想你質秦已七年，受了不少苦，先讓你休整一段日子，再作計議。看來人留天不留：現在情況危急，秦國進攻韓國，韓王已臣服；趙國很快麵臨危險，攻下趙國，憑借秦國的幾十萬軍，渡過易水易如反掌，燕國舉國之眾也難以抵擋，秦王一怒之下，發令北上，燕國的社稷就及及可危了。我仔細考慮過了，送你重回秦國，向秦王賠罪，不售強秦以借口。燕國弱小，無力對抗強秦，這關係到燕國生死存亡的大事。

姬丹     送兒臣重回秦國？

姬僖     對，重回秦國。你這幾天好好地準備一下，寡人派人送你，再帶上寡人給秦王的親筆信。說到筆，這東西還好使，聽說還是秦國將軍蒙恬製的呢。秦國太強大了！唉，就這樣定了。（姬僖欲下）

姬丹     父王在上，兒臣有話。

姬僖      （轉身）你有什麽話，說吧！

姬丹     父王在上，兒臣有怨：兒臣質趙、秦兩國，從小飽受欺淩。自贏政當權，我質秦七年，秦王寡情薄義，不記少年邯鄲交情，日益待我無禮，常羞辱於我，我忍無可忍，逐借口逃回，我於秦王怨恨深似海，秦王在位，我決不入秦，況秦王居心鉕測，有吞滅天下之心。望父王為兒臣作主，兒臣願留在父王身邊，與燕國同生死，共存亡。

姬僖     不行！想要撲滅火災，卻往火上添加幹柴，災害會越來越大。秦王虎視眈眈，秦軍已降服韓國，正在猛烈地攻打趙國，遲早會滅亡韓、趙兩國。燕國再不能售秦王以借口，且得戰戰兢兢地試圖保全自己，而你卻罔顧燕國的社稷，這樣會壞了大事。

姬丹     父王，秦國想兼並天下諸侯，稱霸天下，而與古代稱霸者不同。即使像奴隸侍奉主人一樣的服侍秦國，秦國仍要滅亡諸國。秦國是虎狼一樣的國家，沒有一點禮儀之心，它的貪斂沒有止境。如今就是強譴兒臣重返秦國，秦國仍將要滅亡諸國，對燕國沒有任何益處。父王，如不仔細考慮這樣的大事，就無法挽救被滅亡的命運。

姬僖     你不要再說了！我日夜為此焦心，群臣也攪盡腦汁，都無良策，現隻求上天神靈能夠保佑燕國。（片刻）送你回去，雖是下策，這也是萬不得已的事。我已決定了，你休再多言。（姬僖下）

姬丹     啊！本想父王能看在父子的情義上，能報我的仇恨，可父王及朝臣卻害怕強秦，定要譴我返秦，重當人質，這分明是把我往火坑裏推，現在姬丹我是心急如焚。丈夫恥於受辱，貞女羞於失節。每念於此，痛入骨髓。既然父王不能為我作主，燕國之眾不能抵擋秦國，曠年相守，力固不足。姬丹我欲私下召集天下之勇士，集海內之英雄，破國空藏，以重金養之，以一劍之任，可當百萬之師，片刻之間，可解我的萬世之恥。若其不然，令姬丹我生無麵目於天下，死懷恨於九泉。（片刻）姬丹我應當拜會太傅，以乘太傅之教。（鞠武上）

鞠武     太子，老臣聽說你回來了！還沒來得及來看您。

姬丹     太傅，姬丹我正想去拜見您呢。

鞠武     太子，可老臣聽說，太子回來沒有經過秦王準許，是私自亡歸的。

姬丹     太傅，您已知曉了，可這次亡歸，姬丹我是經過千難萬險的。秦王待我太無禮，完全不念舊日情。七年了！我忍無可忍而逃回。父王知道我歸燕，開頭倒是喜出望外，但得知我是亡歸，怕得罪秦王，言語責怪我，又說要向秦王認罪，把我再送回秦國去。姬丹我心中怨恨秦王，一心想報仇雪恥。隻望父王能夠為兒臣做主，可父王無意對抗強秦，群臣無策，隻求暫時無事，苟且偷安。唉，太傅，姬丹我從小受教於您，太傅您多次講起先祖昭王招來四方賢士，破齊七十餘城的那個輝煌時代，可如今燕國弱小，衰落，力不從心，不比先王時代。現在，秦國天天出兵山東，攻打三晉、齊國和楚國，逐步地蠶食各國，災禍必波及於燕國，燕國的君臣都害怕大禍的到來。姬丹我為此事而憂慮，實在不知該怎麽辦，希望太傅給於指教。

鞠武     太子，秦國的土地遍及天下，威脅到韓國，趙國，魏國，它的北麵有甘泉，穀口險要之地，南麵擁有涇水，渭水肥沃的土地；並占有富饒的巴、蜀漢中地區，右邊又有隴山、蜀山那樣的高山峻嶺為天然屏障，左邊有崤山，函穀關那樣的天然險隘做要塞，人口眾多而士兵訓練有素，武器裝備有富餘，如意圖向外發展，那麽長城以南，易水以北都無法保全。老臣聽說，龍作為動物，馴服時可以跟它玩，但它頸下有一尺長的逆鱗，如果想觸動它，它必然要傷害人。君主也有其“逆鱗”，不要去觸動君主的“逆鱗”。太子，怎麽能因被欺辱的怨恨，而想要去觸及秦王頸下的“逆鱗”呢？

姬丹     既然如此，那麽讓姬丹我如何辦呢？

鞠武     太子，先容老臣仔細考慮考慮。

姬丹     那麽就煩勞太傅了。 （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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