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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我的爸爸---從背影說起

(2007-06-17 16:01:26) 下一個
父親節,寫給我的爸爸

小時候,語文課上學過朱自清的一篇文章--背影。當時實在不明白一個火車站的分別過程,買了兩個橘子就可以被他忽忽寫上一通,成為了後來還被很多人覺得是經典的父愛文章。當時還幼稚的以為,之所以成為經典,大概有兩個原因,一,人家是著名作家,寫什麽都有文評家說好,真好。二,寫爸爸的文章實在是太少了,大家都在寫媽媽,如果哪天你聽人家說, 祖國啊,父親,一定以為這個人腦子多多少少有些問題。
後來長大了一點,有個叫做黃磊的演員,他出了一張叫做等等等等的專輯,裏麵有首歌叫做背影,改編自朱自清的文章,歌詞簡單得不行:

火車就要開了,我就要走了,離別就要來了,話怎麽說呢?眼看天氣秋了,葉子再哭了,轉身是背影,你就進了往事了。我知道這以後,以後的以後,可能在見不到你了,隻是那時候極不願意承認這念頭,於是你轉身後,轉身了以後,那背影就在這麽多年以後,還能夠鮮活的,在我的眼眶中文微微顫抖。





那時的我在大學宿舍第一次聽到了這首歌,想到我親愛的爸爸,想到爸爸生病的那段日子,我哭了。從來沒有給爸爸過過一個父親節,昨天晚上給他電話,還沒有接到,小姨說他去醫院照顧奶奶去了,很想告訴他,爸爸,父親節快樂! 在這裏寫下我和爸爸的故事,希望他開心快樂,健康長壽。



我的爸爸是奶奶和爺爺的獨生子,從小沒有受過什麽苦,吃好的穿好的,自然災害的時候還在吃梨子,連上山下鄉對他來說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憶,長大以後上了大學,在單位裏當了個頭頭,加上我和弟弟都是比較聽話的好孩子,我總是調侃他,你怎麽就這麽走運呢?? 其實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至少在我長大了以後,我知道爸爸,其實也不容易。最不容易的部分,就是這麽多年來一直夾在奶奶和媽媽之間,我知道那有多辛苦。



我發誓這兩個女人愛爸爸的程度,都是不相上下的,可是問題是這兩個女人的矛盾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奶奶獨自帶大爸爸,也不容易,當爸爸差不多和一個她覺得有文化的女人訂婚的時候趕上了文化大革命,下鄉鍛煉的時候愛上了我的媽媽,奶奶對媽媽這個來自非知識分子家庭的人態度之排斥我是沒辦法見識,但是長大以後有些偏執的奶奶做的一些舉動,讓我的媽媽受盡委屈。要說我應該為奶奶說話才對,因為我是她帶大的,和她的感情勝過了和我的媽媽,可是我不能。還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大聲說媽媽,為什麽不常常去奶奶家,如果你還這樣對奶奶,我以後就這樣對你。當時媽媽沒說什麽,隻說了一句,長大你就懂了。結果我長大了,我真的懂了,如果一個人常常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加到你的身上,並且把歪曲過的東西大加宣揚而永無休止,我也會和媽媽一樣,放棄努力的。如果我惹不起,我一定選擇逃避。雖然媽媽背後也作了很多關心奶奶的舉動,隻是奶奶從來都不領情。爸爸也知道媽媽承受得很多,所以他很愛媽媽,容忍媽媽的一些壞習慣,也不強迫媽媽去照顧奶奶,所以爸爸的日子是很辛苦的,而這一辛苦就是20年。

隨著奶奶年紀的增長,越來越不可理喻,後來說是什麽神經官能症,大概是輕度的心理或者精神疾病,加上人老了,請的保姆都應為她的不可理喻,紛紛走掉了,還創過一個月換了8個保姆的紀錄。多虧了我的爸爸,忙著工作,忙著照顧她,她不願意和我們住,但是半夜的時候一點不舒服都要給爸爸電話,讓他過去,無論刮風還是下雨,無論爸爸身體好還是不好,都要趕過去。奶奶讓我最不能容忍的是,爸爸的孝順在她的眼中似乎一點都不受到感激。她常常和別人吹噓,雖然爸爸都過了半百的年紀,但是她讓爸爸當眾給她跪下,爸爸也會這樣做的。我還記得我放寒假的時候住在奶奶家,半夜2點她覺得呼吸不是很順暢,非要我給爸爸電話讓他過來,我說我送你去醫院,反正家就在醫院的家屬區,就算是走路也不過1分鍾的距離,別麻煩爸爸的好嗎。結果即使我不顧反對的把她背到了她的長期病房,還是被她罵個半死,非讓我天一亮就給爸爸電話。至少我是這樣以為,在她的這樣那樣的折磨下,爸爸生病了,很重很重的心髒病。那段時間,真是我人生的夢魘,同一個大樓下,不同的病房裏,我和媽媽要照顧兩個病人。媽媽很少去奶奶那邊,我還要安慰媽媽,真是不想回首。



後來爸爸轉院了,從一所轉到另外一所,從一個專家的手下到另外一個專家的手下,我不知道那時候的媽媽是怎麽熬過來的,我還在上大學,媽媽很多事情都是瞞著我的,隻知道媽媽在我開學之前有一次在廚房裏麵,問我說,如果爸爸真的有什麽不幸,你還上研究生嗎。她當時就在我的肩膀上哭了,第一次媽媽需要我的懷抱。我說不,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不上了。在五一長假的時候,我迫不及待的登上了回家的火車,醫院離家裏很遠,媽媽住在那裏,爸爸沒有兄弟姐妹,也沒人可以頂替她。我趕到醫院看了剛做完一個大手術的爸爸,忍住沒有哭,因為媽媽正和爸爸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我看著病床上瘦到讓我不忍心看的爸爸,竟然說不出話來。我弄了盆熱水,給爸爸擦了擦身子和腳,平身第一次幫爸爸剪了腳趾甲,爸爸的腳趾甲太長了。雖然我給奶奶剪了不下一百次腳趾甲,可是那次我還是很小心,很小心的生怕把爸爸弄疼了。剪完了以後,爸爸說,真舒服,還說,如果沒記錯,這是我第一次給他剪。當時的我還強打笑臉地說,以後年年都給你剪。可是轉過身去倒水的時候,我,淚如雨下。自己對著鏡子說,要堅強一點,堅強一點,媽媽需要我的支持,可是怎麽說都沒有用。爸爸看見我的眼睛紅了,還安慰我說,他沒事的,趕快回家,看看奶奶,這裏有媽媽。

感謝上帝,爸爸最後經過了差不多1年多的治療,終於痊愈了,當然了,現在還是繼續遭受著奶奶的折磨,辛苦並快樂著。而我也來到了大洋的彼岸,沒有實現我給他的諾言,給他剪腳指甲。但是,我打算回國了,就在他60歲生日的時候。雖然我不再是那個長大20歲還坐在他的大腿上和他撒嬌的任性女生,但是我還是要親親我的爸爸,對他說,爸爸,我愛你,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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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寫得非常好嗬!
剪腳指甲那一段...
當時的我還強打笑臉地說,以後年年都給你剪。可是轉過身去倒水的時候,我,淚如雨下。自己對著鏡子說,要堅強一點,堅強一點,媽媽需要我的支持..-------我也有過這樣的感情體驗.
林韻 回複 悄悄話 真情出好文,好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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