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裏,我們兄妹好像從未吵過架。別看哥哥隻大我兩歲,但從小他在我心目中極具“權威”,在我麵前他儼然一副兄長的樣,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小妹過來”,“小妹幫我幹這”,在家裏,我絕對是他的兵,任他呼來喚去,我是順順從從。可是真遇到什麽事情,哥哥也會像男子漢一樣替我扛,讓我覺得特有安全感。好像一次我和哥哥,不小心將爸爸心愛的花瓶打破了,爸爸要懲罰我們,哥哥說這事與小妹無關,結果他一人承擔了爸爸的責罰。在我的記憶裏, 爸爸的是很嚴厲的,小的時候我很怕他, 可是哥哥好象總是表現的比我勇敢的多。
平時我這兄長也會照顧我的。記得節糧度荒時,哥哥每天從幼兒園回家,口袋裏都會留給我些幼兒園發的吃的。那年代, 許多孩子因為吃不飽,而營養不良。媽媽唯恐哥哥營養不良,特地囑咐哥哥,要把幼兒園發的東西自己全部吃掉。有時父母分給我們什麽吃的,隻要我喜歡,他都會毫不吝嗇的把他的一半分給我。大概這就是為什麽我如此順從他的原因吧,吃人家的嘴短嗎,哈哈。
哥哥是那種淘氣聰明的孩子,講義氣,不拘小節。上小學期間,他丟的東西可是不計其數,有些是他借給別人,人家忘了還,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像足球啦,鋼筆啦,帽子啦,等等。為這事,哥哥可沒少挨訓,甚至挨打。我和哥哥在同一間小學念書,我每年得到的好學生獎勵和獎狀,哥哥沒有,但是哥哥能得到的榮譽,我也是望塵莫及。例如:足球能手,旗語手,電報手,遊泳能手,兵乓球手,還曾被音樂附小選中,學習小提琴,那可是幾百裏挑一的。好像是因為他的耳音好,很有樂感。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可能哥哥的命運會不同吧。
我媽總說,哥哥是聰明不用功,我是懂得用功,但不聰明。為此說法,我曾憤憤不平,說我媽,偏心不公平,還找出證據,質問媽媽,為什麽把哥哥生得濃眉大眼,高鼻梁,把我生成小嘴小眼,塌鼻梁。
用現在的話說,哥哥曾就是個時尚青年,追逐潮流。在那文化物質都很貧乏的年代,哥哥想方設法顯示他的與眾不同,弄個留聲機,聽聽貝多芬啦,搞個內部電影票啦。就他那身將校服,當時不知引來他多少哥們的嫉妒。七十年代初,國內還沒開放,不知他從哪裏搞來一台錄音機,讓我興奮很久。之後,他又弄來一台電視,惹得左鄰右舍一到晚上,就往我家跑,弄得家裏快成電影廳了。
總之,哥哥從小就對新事物敏感,接受快,膽子大。而我就是那種循規蹈矩,按部就班,說話辦事不超格不越線的“好孩子”。
國內剛剛開放,允許自費留學,哥哥不顧大家的反對,毅然放棄好好的外科醫生不幹,非要出國留學。當時許多人不理解。連我爸媽也不支持。
所有認識哥哥的人,都覺得他像個大少爺,出手大方,從不計算,有十塊錢,敢花一百塊。對任何東西寧缺勿濫,絕不湊合。做事多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囤,到哪說哪,邊幹邊變。善交朋友,講義氣。而我,就是喜歡那種未雨綢繆,墨守成規,做事總講個什麽計劃目的啥的,人未見影,信守君子之交。
在我記憶裏,哥哥從風華少年起,周圍就不乏異性朋友,說哥哥招花引蝶,有點過分。應該算是很有女人緣吧。可我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情癡,二十五歲之前,就沒想過要交什麽異性朋友,也未曾對任何異性發生過興趣,大有置異性於千裏之外之勢。為此,我媽還頗為擔心。後來有了一個異性朋友,他最後竟還成了自己的丈夫。真是感歎人啊不可同日而語啊。
後來,因哥哥留學澳洲,我留學美國,遠隔千山萬水,一別就是八年,其間真是萬分想念。記得一次,我們兄妹通電話,哥哥鼓勵我畢業後留在美國,我在電話的另一端,竟情不自禁的大哭起來,說他無情,根本沒有我這小妹放在心上,把哥哥搞得一頭霧水。後來,哥哥寄來一千美金。其實,他那時也很艱苦。我真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後悔。發誓,絕不輕易動用這筆錢的。後來,侄子來美國旅遊,我把這筆錢給了他.
在美國住了幾年之後,最後我還是移民澳洲。記得,那天哥哥和嫂嫂來悉尼機場接我,還帶來鮮花和氣球,讓我好溫馨好感動,我真的是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我們兄妹時隔八年,又異地重聚,興奮異常。最初,當然是住在哥哥家裏,每天又可以聽到哥哥熟悉的“命令”聲了。雖然我們現今已年近半百,哥哥依然當我是小妹。自然少不了對我的關照了。帶我去旅遊,幫我買車,看房,買家具等,事無巨細。
為了“享受”家兄的這種庇護. 最後,我買的住房離哥哥家隻有幾分鍾的路程。這樣一來,可以繼續靠在家兄這棵大樹蔭下乘涼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