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我在美國做手術(一)
(2009-04-11 11: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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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親戚下星期二要在協和醫院做個小手術,同樣的手術我2002年在美國也做過。我想對比一下中國和美國做同一手術的過程,將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先回憶一下我那年的情形。手術之前的幾天裏,要安排一次術前常規指標檢查,看看當時的身體狀況是否適合做全麻手術。我按預約的時間到醫院抽了血,然後麻醉師過來和我談了話,主要是跟我確認我說的手術和他們紙張上寫的一致,並告訴我他的麻醉經驗很豐富,讓我放心。我當時對麻醉還真是有些擔心,一個朋友比我早一年做的同樣手術,她說也許是因為她人比較瘦小,普通麻藥量對她太大了,她上午做完手術下午五點才醒。我就問麻醉師麻藥量是怎樣確定。他說麻藥在手術過程中持續點滴進去,手術結束點滴中的麻藥部分就關上了。麻藥停止後10分鍾你就醒來了。像你這手術應該在半小時內結束,術後你很快會醒的。聽了這話我放下心來。有生以來第一次動手術,雖然是連刀口都看不見的小手術,還是有些擔心,怕自己打了麻藥便不再醒來。
同一天我還在醫院完成了所有需要填寫的表格並在一大摞院方準備好了的紙張上簽了字。和我做這些紙張工作的是個黑人婦女,她先是問我一係列個人信息並把答案輸入計算機。基本信息問完了又問一些其它相關問題,其中的一個問題是問我有沒有生命遺囑,就是說本人事先表達意願,在變成植物人狀態時同意不同意拔管子。我說這麽一個小手術為什麽問這問題,她說這是程序,所有手術不論大小都要問,但你都可以沒有。然後她問我有什麽問題。我說我一位朋友做腰部手術前為了防止手術過程需要輸別人的血,怕傳染病,就事先抽了自己的血備用,我能不能也這樣做。她說首先你的手術性質需要輸血的可能性很小,其次血漿要提前72小時采集,經過處理後才能用,你現在離手術已經沒有72小時了,這已經不可行。我想平時那些急救病人緊急用血而醫院血漿不夠的,不都是從血型合適的人身上抽了就用嗎,就算是處理也是很快的,要是等72小時還怎麽救人。難不成輸自己的血不同一些?想歸想我也沒再說什麽,其實我也知道我用不上。
那天所有這些事情做完也就花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我就回辦公室上班去了。
手術之前我還拿到一張關於手術當天到達時間的通知和注意事項。我的手術是安排在星期三上午11點,醫院通知我當天早上8點鍾以前就要到,為確保手術準時進行提前量要留夠了。因為是全身麻醉,手術前一天晚上12點以後,不能吃東西,不能喝水,怕醒來以後會嘔吐。當時坐在我邊上辦公室的同事告訴我她也做過這個手術,最難過的莫過於不能喝水。要是手術排在一天的早些時候還好,沒怎麽覺得口渴就打麻藥了,可要是排在下午就倒黴了,不吃飯問題不大,不喝水不好熬。她還告訴我,她媽媽有一次做手術當天早上喝了一口水,那天的手術就取消了。注意事項還包括要穿寬鬆衣褲,不能化妝,不能帶任何首飾等。還有就是要有家屬在外麵等候。
手術當天我和老公按時到了聖約翰醫院的手術中心,登記時首先是確認我12點以後滴水未沾,然後我拿到一個提醒器,就是當叫到我的時候那東西會振動加閃燈,這樣我就可以在指定的範圍內自由活動,而不必坐在一個地方等了。手術中心有咖啡和一些小點心,可以隨便拿,可惜我不能沾。我於是拿著振動器和老公走到旁邊一棟樓裏,心裏計算一下還沒出振動器有效範圍,倆人就坐在那裏的休息區看雜誌。我這人平時喝水偏少,不是很怕渴,自己盡量讀雜誌分散精力,期待著在我感受到饑渴難熬之前打上麻藥。大約在十點左右,我收到了振動信號,走到報到處,一個女護士領我進了手術區。在手術室外麵的走廊裏,她讓我在指定的櫃子裏拿一套醫院的住院服,就是那種淺色帶條紋的,和國內醫院的差不多。我換上住院服,把自己衣物放在一個櫃門裏,就跟著護士進了手術室外的預備區。
從躺上手術床護士給我打上點滴,到我被推進手術室,這中間像走馬燈一樣進來過很多人和我談話,那是6年半以前的事了,能記得住的就隻有這幾個了。第一個是我的醫生,他首先握住我的手問我感覺怎麽樣,我說有些緊張。他說不用擔心,這手術很簡單的。我這手術實際是診斷性的,如有需要再加治療,有很多醫生為了多收錢會多做一些內容。醫生讓我描述一下我對今天手術的理解,我說了我認為今天的手術是幹什麽什麽,我然後說如果沒必要請你不要做這些內容以外的。他說你放心,就像我們約定的一樣,我們隻做需要做的。這醫生是我自己到處打電話在保險網上找到的,平時他說話總是讓我信服,我對他原本就是很信賴的。和他談了幾句話我本來十分緊張的心情已經基本放鬆下來了。醫生走後進來一個小青年,我猜想是高中生誌願者。他拿著一張紙問我今天做什麽手術,我告訴他做什麽手術,他和紙上對照了一下就走了。然後進來一個人告訴我他是我今天的麻醉師,我一看怎麽不是那天和我談話那位。他也是先問我做什麽手術,然後對照一下紙上寫的就走了。下麵來的是個女護士,又是和我確認手術內容。加上醫生那一次,這已經是我在當天第四次向人描述我的手術。這個環節我記憶猶新,我當時非但沒有覺得繁瑣,反而覺得越發放心了。如果說當天有其中的個別人精神不集中,有可能出差錯,導致對錯誤的患者做了錯誤的手術,那麽這樣的反複確認應該是杜絕了這種可能。下麵進來的是位老者,他自我介紹是聖約翰醫院的牧師,我今天的手術由他負責禱告,他說了幾句祝福我的話也走了。牧師走後好像是消停了一會兒,然後進來一位醫生模樣的人,說他是我的麻醉師,到目前為止這是第三位自稱是我麻醉師的人了,不過這回是真的。他在我的點滴管那兒鼓搗了一下,可能是把麻藥打開了,然後護士就推著我進了手術室。
我對手術室隻有片刻印象,隻記得看見頂上的燈光很均勻,四周好像光線很暖,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就失去知覺了。醒來時是在被護士推往病房的路上。我說的第一句話是“My breath ...”。當時感覺呼吸很困難。護士抬頭看了看儀表,說"You have full air. Try deep breath". 我做了個深呼吸,果然好多了。我發現自己是仰臥著,就問我能不能側躺,她說可以,於是我試著翻身成側臥姿勢,呼吸完全順暢了。
其實在我正式進入手術室以前,醫生還到家屬等候區和老公見了麵。手術後醫生在第一時間就到等候區去告訴老公手術很成功,手術過程比預期的稍微麻煩一些,但結果很好,還把照片拿給老公看,讓他放心。
在進病房的走廊上,看見老公向我這邊走過來。他告訴我醫生和他的談話,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