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與南京大屠殺緊密相關的南京保衛戰
2012年03月
來源: 北京日報
▲南京保衛戰中的中國機槍陣地。
南京保衛戰若幹問題辨識
近年來,隨著《南京!南京!》、《金陵十三釵》等反映南京大屠殺曆史題材影視劇的播放,一度鮮為人知的南京保衛戰的有關曆史細節逐步進入人們的視野。如果從單純的軍事角度看,南京保衛戰隻不過是抗日戰爭時期諸多戰役中的一次中等規模的戰役。但是,由於它與侵華日軍製造的南京大屠殺暴行緊密相關,因此,其曆史意義遠不止於軍事層麵。近年來,隨著有關史料的發掘,南京保衛戰的曆史原貌逐漸清晰。
■南京保衛戰的決策是如何作出的?
南京保衛戰曾被認為是一場“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戰役。這樣的結論僅是從軍事角度得出的。事實上,任何戰爭都是政治和外交的延續,對於南京保衛戰的決策,需要從多個視角來認識。作為當時國民政府最高決策者蔣介石決定守衛首都南京,其實是出於多方麵的考慮,尤其是外交層麵的因素。
1937年11月中旬,日軍占領上海後,自太湖南北同時西進,威脅南京。為打破日軍試圖通過占領首都南京以摧折國民政府抗戰意誌的圖謀,國民政府開始調整戰略部署,做了兩手準備:一是於11月20日正式宣布遷移政府於重慶,以示持久抗戰;二是緊急製訂南京守衛計劃。但是,對於南京是守是棄的問題,國民政府內部意見並不一致,多數將領主張放棄,而蔣介石則主張短時固守。
蔣介石決定固守南京,除了考慮到南京的特殊地位(若不戰而退,有失體麵,固守南京則表明政府抗戰之決心和意誌),更多的還是出於外交戰略的考慮。因為自淞滬會戰後,國民政府始終沒有放棄尋求國際幹預中日衝突的努力。雖然從軍事角度來看,南京已無堅守之可能,而蔣介石出於外交層麵的考慮,又希望能夠在南京堅守一段時間。這樣,軍事和外交兩個層麵的考慮存在矛盾,造成國民政府對南京保衛戰的作戰計劃搖擺不定。
作出固守南京決策之時,布魯塞爾會議尚在進行中,蔣介石希望能夠利用《九國公約》來製裁日本,但最終九國公約會議未取得積極成果。11月5日,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接受日本政府委托,作為中日之間談判交涉的中間人,向蔣介石提出了日本的七項和平條件,但被蔣介石“嚴詞拒絕”。11月中旬後,隨著布魯塞爾會議上傳來的消息越來越不利於中國,蔣介石的態度有所改變,希望利用陶德曼調停,為緩兵計,遲滯日軍在戰場上的攻勢,爭取時間整頓後方以利再戰。與此同時,蔣介石對蘇聯援華也非常期待,積極爭取蘇聯對華的軍事援助甚至於直接出兵支援中國。但是到了12月5日,蔣介石對“蘇俄出兵已絕望”,而“德國調停似亦無望”,國際形勢漸陷於不利狀態。可是,蔣介石在同日致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及閻錫山的電報中卻聲稱:“南京決守城抗戰,圖挽戰局。一月以後,國際形勢必大變,中國當可轉危為安。”這表明他還未放棄對國際幹預的期望。
在南京保衛戰進行過程中,蔣介石於12月11日晚給唐生智連發兩電:“如情勢不能久持時,可相機撤退,以圖整理而期反攻之要旨也。”但第二天又改變主意,致電唐生智等:“經此激戰後,若敵不敢猛攻,則隻要我城中無恙,我軍仍以在京持久堅守為要。當不惜任何犧牲,以提高我國家與軍隊之地位與聲譽,亦為我革命轉敗為勝惟一之樞機。”他還指示:“如南京能多守一日,即民族多加一層光彩。如能再守半月以上,則內外形勢必一大變,而我野戰軍亦可如期策應,不患敵軍之合圍矣。”這裏所說的“大變”,仍指蘇俄出兵。可見,蔣介石至此仍不甘心放棄國際幹預的希望。
但是,蔣介石這種為了引起國際幹預而不顧軍事上困難的戰略決策,一旦國際幹預沒有如期而至,那麽南京保衛戰的軍事後果將是非常嚴重的。為達到速戰速決的戰略目的,殲滅戰遂成為日軍迂回包圍南京的主要作戰目標之一。12月7日,日本華中方麵軍通告了《攻占南京要領》,指出:“在南京守城司令官或市政府當局尚留在市內的情況下,設法勸告其開城以和平方式入城。此時,各師團各派步兵一個大隊(9日改為3個大隊)為基幹的部隊先入城,在城內分地區進行掃蕩。”所謂“掃蕩”,就是要徹底消滅中國軍隊。事實證明,蔣介石留重兵固守南京,他對於軍事上實際存在的困難顯然估計不足。
■怎樣認識唐生智在南京保衛戰中的功過?
在全國抗戰爆發時,曾經作為反蔣派的唐生智已經沒有自己的軍隊和地盤,隻在國民政府內擔任軍事委員會訓練總監等閑職。從唐生智的反蔣經曆和當時地位來看,他被任命為以蔣介石嫡係部隊為基幹編製而成的南京衛戍部隊的司令長官,是不合常理的。這一任命實際上是使蔣介石自己成為實際負責南京保衛戰的最高指揮官。
在1937年11月中旬召開的關於南京戰守的決策會議上,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內部出現分歧。一種意見主張隻是在南京進行象征性的抵抗以後即主動撤退。另一種意見主張在首都南京至少在一定時期進行絕對固守的作戰,這是蔣介石的主張。唐生智支持蔣介石的主張,提出:“南京是我國首都,為國際觀瞻所係,又是孫總理陵墓所在,如果放棄南京,將何以對總理在天之靈?”然而, 這種意見在軍事委員會高層會議上未能獲得廣泛支持。在11月18日的軍事委員會高層會議上,蔣介石決定在南京進行短期固守作戰。蔣介石提出由誰來負責固守南京的問題後,一時無人應答。最後,唐生智表示願意擔負這一職責。蔣介石順水推舟地接受了唐生智的請求,決定由唐生智出任南京保衛戰的最高指揮官。蔣介石選擇在政府、軍隊內已沒有實力基礎的唐生智,這樣對自己來說是為了容易控製。由此,實際負責南京保衛戰指揮的還是蔣介石,但是又把可以預見的南京保衛戰失敗的責任轉到唐生智身上。
蔣介石在11月24日正式發布唐生智為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也開始著手組織該司令部。蔣介石自己在此後也留在南京,實際指揮南京保衛戰,直至12月7日早晨離開南京。可見,蔣介石起初並沒有給予唐生智作為南京衛戍司令長官的實權。從11月25日組建南京衛戍部隊算起,隻經過了18天時間,南京即告失陷。而真正的守城作戰隻堅持了兩天,隨即開始撤退。
蔣介石在南京時還能夠統一指揮為固守南京被緊急增派的各個部隊。然而在日軍已經完成對南京的合圍,南京城被攻破隻是時間問題的時候,蔣介石才把保衛南京的最高指揮權移交給唐生智。而唐生智對於各部隊狀況了解也非常有限,且在各部隊中高級指揮官中也沒有權威。南京衛戍部隊後來的戰鬥詳報中特別提到南京保衛戰的指揮體製,認為:各指揮官不重視上級的命令、各部隊首長之間缺乏相互信賴和協調的精神。這種指揮混亂的問題, 主要源於唐生智及其司令部權力微弱。由於唐生智沒有承擔統一指揮南京衛戍部隊的權力和能力,所以南京保衛戰的失敗主要責任不應該由其擔負。唐生智在指揮南京保衛戰時期,拒絕日軍的誘降,堅決表示固守,其抗敵表現,無可爭辯。但是,他在南京衛戍部隊撤退的問題上,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為避免南京守軍被敵圍殲,蔣介石於12月11日中午考慮令南京守軍撤退,遂令時在江北的顧祝同以電話轉告唐生智。顧祝同要求唐生智當晚渡江北上,令守軍相機突圍。唐生智考慮到由於自己曾力主固守,若突然先行撤走,怕其後責任難負,因而他要求必須先向守軍將領傳達清楚最高統帥的意圖後方能撤離。當晚,蔣介石致電唐生智,令其可相機撤退。唐生智於當夜在衛戍司令部開會研究後,才決定於12日撤退。
12月12日中午前後,日軍已攻破中華門,防守此處的第88師被迫撤走,南京失陷已成定局。當時,大批逃難居民與潰退的散兵擁擠在街道上,城中秩序開始陷於混亂。南京守軍已開始呈動搖態勢。唐生智等決定改在當夜撤退。12月12日17時,衛戍司令部召集南京守軍中師以上將領開會,布置撤退行動。由於時間緊迫、渡江交通工具有限,原定突圍計劃是36師、憲兵部隊及直屬諸隊依次渡江,其餘各部應設法從正麵突圍。但在書麵命令下發後,唐生智又下達了口頭指示,規定第87師、第88師、第74軍及教導總隊“如不能全部突圍,有輪渡時可過江,向滁州集結”。這就大大降低了命令的嚴肅性,也為不執行命令製造了借口,以致計劃中規定的由正麵突圍的部隊,除第66軍及第83軍之大部按命令實施突圍外,其餘各軍、師均未按命令執行。
由此可見,由於唐生智對於戰局判斷失誤,城破前一天才開始下令撤退(而此時最佳撤退時機已過,各部隊聯絡不暢,秩序混亂,指揮係統已經瓦解),從而造成了大批中國軍隊未能成功撤退而滯留南京,最後大部分被日軍屠殺的嚴重後果。
■怎樣認識中國軍隊在南京保衛戰中的表現?
中國軍隊在南京保衛戰中的抵抗是激烈的,表現是英勇的。在淳化鎮、光華門、楊坊山、紫金山、中華門、賽公橋、雨花台等地中國軍隊與日軍發生過激烈交戰。以淳化鎮為例,當時駐守南京東南淳化、方山一帶的是王耀武第51師,自12月5日起,攜優勢炮火的日軍114師團,對防守淳化鎮的51師的正麵陣地則以飛機炮火連日轟炸。“其步兵又複猛烈攻擊,戰況異常慘烈。”從5日到7日51師“官兵傷亡達九百餘人”,但士氣依然旺盛,陣地也很穩固。日軍猛攻淳化十多次而未得逞。8日早晨,日軍又增加了兩千多人,大炮十餘門,其正麵部隊在飛機、炮兵、坦克車掩護下向淳化猛攻。51師守軍奮勇抗戰,殺敵甚多,陣地屢失屢得,傷亡甚大,301團代團長紀鴻儒負重傷,連長傷亡9員,排長以下傷亡1400餘人。305團團長張靈甫負傷,連長傷亡5員,排長以下傷亡600餘名。由於沒有後援兵力,該鎮於午後4時失守。
新近整理出版的侵華日軍的官兵日記即戰鬥詳報等資料,也可以反襯出當時南京保衛戰中中國軍隊抗戰之激烈。侵占光華門的第9師團步兵第36聯隊乙副官菅原茂俊回憶說:在13日淩晨,“到城牆根一看,發現城牆陣地非常淒慘,滿眼是壯烈戰死者的屍體。”根據陸軍省情報部編《大陸戰史》記載:在光華門的戰鬥中,“敵人實施的是人彈戰術和手榴彈戰術,我軍傷亡極大,突擊隊長伊藤少佐也犧牲了,雙方都寸步不讓。城上城下敵我雙方都能聽見對方的喘息聲和說話聲,戰鬥一直呈膠著狀態。10日激戰一直持續到11日。先後進抵各城門的各部隊盡管都反複突擊,但始終攻不下巍峨高大的城牆。”日軍的戰鬥詳報中記錄的中日雙方戰鬥傷亡情況,能更準確地反映中國軍隊在戰鬥中的激烈程度。日軍在侵占南京中傷亡3893人,中國軍隊陣亡19030人。其中,第6師團穀壽夫部隊在進攻南京的戰鬥中,日軍傷亡1190人,中國軍隊戰鬥死亡7200人。
這裏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弄清,即長期以來,對於滯留城內的中國軍人是否存在反抗的問題。根據現有的史料可以確定,集體被俘的中國軍人,少數也進行了反抗、暴動或試圖逃跑。例如,在烏龍山日軍第13師團山田支隊的屠殺場,就曾發生過萬餘名被圍中國人在日軍機槍開火一刹那集體衝擊敵軍的行為,不幸的是最後他們被外圍日軍部隊全部殺害。不過,從現已公布的中外史料和有關學者的研究來看:在南京大屠殺期間,中國軍人的反抗更多地表現為個別、分散和無組織的特點;中國軍隊在城陷後的撤退過程中進行過一些局部的戰鬥,但在城陷後最初幾周確實沒有展開有規模的街巷爭奪戰。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主要是在12日傍晚唐生智撤退令下達之後,城內守衛部隊的任務即轉變為保存有生力量。而且由於撤退時中國軍隊的指揮係統已經崩潰,大多數士兵在南京淪陷後也喪失了戰鬥意誌,在混亂中各自逃散。許多士兵為了求生,脫下軍裝、卸下武器,換上老百姓的服飾,躲入難民區或者潛入民間。還有一些部隊並未喪失戰鬥能力,也向日軍繳械投降。當時的中國軍人投降時,以為至多被拉夫或遣散,而對日軍的危險性認識不足。因為遵照日內瓦公約,日軍應該是不殺俘虜,投降能夠求生。在無法順利撤走的情況下,放下武器是他們可作的選擇之一。
基於中國軍人在南京大屠殺期間的表現,我們一方麵應充分肯定在當時嚴酷的環境之下部分中國軍人所作的抗爭,這種堅韌是中華民族賴以生存繁榮的根本所在。另一方麵,我們也不能苛求當時殘酷戰爭條件下大部分中國軍人放下武器的選擇,但是,侵華日軍卻對放下武器的中國軍人和毫無敵意的中國平民進行殘忍屠殺。這就更加凸顯出日軍的殘暴和野蠻,從而也更加凸顯了中國軍民反抗日本侵略的正義立場。(作者單位:南京師範大學曆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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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保衛戰中國軍隊總兵力、參戰部隊、主要將領
中國軍隊參加南京保衛戰的總兵力約15萬左右,具體參戰部隊及主要將領如下:
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
副司令:羅卓英、劉興
第2軍團軍團長:徐源泉(第41、第48師)
第66軍軍長:葉肇(第159、第160師)
第71軍軍長:王敬久(第88師)
第72軍軍長:孫元良(第87師)
第74軍軍長:俞濟時(第51、第58師)
第78軍軍長:宋希濂 (第36師)
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3個旅)
第103師師長:何知重
第112師師長:霍守義
憲兵部隊憲兵司令:蕭山令(4個團)
此外,還有江寧要塞部隊、炮兵部隊、特務隊等。
■南京保衛戰對南京大屠殺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南京保衛戰與南京大屠殺在時間上前後承接,它的失敗造成南京陷落,隨後發生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國民政府對南京市民疏散不力,留下嚴重的平民安全隱患,對於南京的防守部署不力,造成軍事撤退混亂,大批中國軍人滯留城內。這些因素擴大了南京大屠殺中遇難者的規模。
其實,自1937年8月淞滬戰爭開始後,南京就成為日軍空襲的重要目標,國民政府開展防空和抗戰的宣傳教育,各社會團體還開展了多種形式的抗日宣傳和捐款活動。到12月13日南京淪陷前夕,城市基本還在有序運轉。但實際上,國民政府應對戰爭的準備是有限的,特別是對南京城陷之後如何安置和保護市民並沒有詳細的計劃。滯留在南京的市民也缺乏基本的自我保護和救助意識。造成這種狀況與國民政府的宣傳誤導有很大關係。全麵抗戰爆發以後,蔣介石及國民政府表現出堅決抗戰的高調姿態,並配合相關的舉措和宣傳,給民眾留下了國民政府堅守南京的印象。例如,在上海失守的當日,《中央日報》發表社論《告京市民眾》中稱:對於南京地方,政府“已設立了南京衛戍司令長官,統帥文武機關及全市民眾作守土自衛的打算。”此後,官方相繼報道了蔣介石、唐生智等表示堅守南京抗戰到底的言論。在堅守的表象之下,麵對日軍的步步緊逼,對於如何安置和保護在寧市民,國民政府卻沒有詳細的計劃。
在南京失陷前後,國民政府各機關大多忙於政府機關的遷移工作,對於南京城陷後的善後工作以及民眾的安全問題並不關注。蔣介石固守南京的高調表態更使得南京市民不可能對戰爭狀態有正確的估計,他們也不可能有相應的戰敗後物質與心理準備。南京失陷前後,大批難民擁入城中的國際安全區,而在此前國民政府對於國際安全區的支持不夠,且安全區未得到日本的承認。因此,它們對於難民的安全保障和生活救助非常有限。
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中,數十萬軍民被日軍屠殺,其中中國軍人大概在7萬-9萬人。而如此大規模的軍隊被俘虜、被屠殺,與南京保衛戰的戰略決策和指揮失誤密切相關。一方麵,國民政府集合重兵固守南京的決策失誤是造成大批中國軍人滯留南京的根本原因。南京居長江之南,日軍對南京取分兵合圍之勢,國民政府在沒有足夠力量保證南京守軍可以安全有序撤離的情況下,集合十餘萬的軍隊固守南京,這顯然是軍事策略上的重大失誤。蔣介石明知南京不可守,卻高調表態要死守南京,實際上是對參戰部隊做“遺棄性處置”。另一方麵,作為南京衛戍司令的唐生智,對萬一城陷之後如何有序地組織撤退等善後事宜,也考慮不周。他為了迎合蔣介石而提出了“誓與城市共存亡”的口號,在挹江門阻止軍隊退往長江邊,並收繳渡江船隻。按照唐的說法,此為:置之死地而後生。其結果:“死地”形成了,而“後生”則為泡影。加上軍事決策與指揮體製的缺陷,於是導致了南京淪陷後,中國守軍不能形成有效抵抗和有序撤退,直接造成了滯留城內的官兵陷入組織崩潰的境地,被俘官兵數以萬計,並成為日軍殘忍屠殺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