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京滬高鐵開建內幕:技術遠超日本?選擇高鐵的能源賬

(2009-11-17 18:33:54) 下一個

文章來源: 瞭望東方周刊2009-11


高鐵上的中國 

窪地上的“戰役” 

17年前,修建京滬高鐵動議已出,不料到90年代末,關於京滬高鐵的爭論驟起,當時高層人士提出,京滬高鐵能否修成磁懸浮列車 


在山東德州市的最東麵,飛揚的砂石之中,一條鐵路把來往的汽車阻攔在鐵軌兩邊,一輛敞篷煤車呼嘯著駛過。這裏,就是德州貨運站之一,也是北京鐵路局天津車務段德州分段的調度中心所在地。 

一家木材廠就設在道軌旁邊,一堆堆處理好的木材堆放在倉庫外。 

常德國在調度中心技術室工作已有2年多,看慣了南來北往的列車和當地大小企業主們等著“批車皮”的一張張焦灼的臉孔。 

他說,按照工作流程,各企業要在每年年底向調度中心上報第二年需要的車皮數量、準備生產多少貨物、往哪個方向運,然後調度中心再上報鐵道部,讓上麵批。 

“從2000年開始 ,車皮就一直很緊張,到了去年年初,貨運的飽和程度達到了峰值。”常德國記憶猶新。 

“鐵路上,最常見的車就是那種運煤的敞車,但是很多時候,連這種車都批不到。”華魯恒升公司是德州當地乃至整個山東最大的化肥企業之一,在那段時間,他們生產的化肥隻能堆在倉庫,等著上麵給他們調度出車皮來。為了爭取車皮,企業跟當地鐵路調度中心的聯係都非常密切。 

而農副產品根本就等不及鐵路運輸,“等上一兩個月很正常,有的農副產品早就壞了。” 

德州地區的客運情況同樣緊張,每逢春運或節假日,有時連常德國這樣的“內部職工”都搶不到票。 

其實不僅是在德州這樣的中型城市,京滬鐵路沿線,幾乎火車停靠的所有地區,都處在客貨運全麵飽和的重壓之下。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近20年。 

“交通在經濟發展中起到的作用,是基礎和支撐。”在發改委交通運輸協會副會長王德榮看來,像德州這樣的地方,運力不足已成為經濟發展的瓶頸。 

國家發改委綜合運輸研究所所長董焰,分析了京滬沿線的經濟發展狀況。他認為,目前的京滬地區,呈現出“啞鈴格局”---京滬線兩端地區經濟發達,中段地區,河北、山東和安徽沿京滬線地區,經濟相對不夠發達,像德州和蚌埠,都屬於這種情況。 

啞鈴的中間段,形成了一塊長條狀的發展“窪地”。

德州的第四次機遇
 

1992年,一個修建京滬高鐵的文字建議,放到了時任國家計劃委員會主任鄒家華的案頭。 

經過長達十多年的論證,這條貫通3個直轄市、4個經濟強省的高速鐵路,終於在2008年底破土動工。 

從論證到動工,德州的領導層一直緊密關注著京滬高鐵的動向。 

“一開始,京滬高鐵的規劃不經過德州市區,在距離市區70公裏的臨沂縣停靠,後來市裏領導跟專家匯報了德州市的情況,又反複爭取,最後京滬線終於改到德州市區停靠,這對我們德州來說非常重要。”劉根起說。 

上世紀90年代中期,專家們在京滬鐵路沿線調研的時候,劉根起還不是德州市發改委鐵路辦主任,現在,他每天都在為京滬高鐵德州站的征地拆遷忙碌著。 

劉根起是本地人,他說,德州就是因為交通才發展起來的。“對我們德州來說,一共有4次大的機遇,第一次是京杭大運河開通,第二次京滬鐵路的貫通,第三次是京滬高速公路的開通,第四次,就是未來將建成的京滬高鐵。” 

也許正因為如此,德州的官員和百姓才把京滬高鐵走不走德州,看得如此之重。 

“如果京滬高鐵修通了,德州現在每天120列的客車中,至少可以有50列分出來給貨運,就給貨運騰出了更大的空間。”劉根起這樣盤算著。 

而德州市規劃局副局長李遜全,想的就是另一個更長遠的問題。“德州處於京津冀經濟圈和山東半島經濟圈交接處,但是從地域來看,它的位置有些尷尬,屬於幾不靠。所以京滬高鐵帶給我們的意義,不僅僅是運力上的增強,它是我們德州跟這兩個經濟區溝通的紐帶。” 

如果開通了高鐵,德州到北京隻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到天津的時間就更短了。 

“我們特別看重跟天津濱海新區的關係,現在經濟往來就很多,從德州的產業結構來說,農業是基礎,工業還相對薄弱,但這正適合承接上遊城市的產業轉移。”李遜全說,要承接產業轉移,人才、物資運輸的流量和效率至關重要。 

這兩點,正好與京滬高鐵作為客運專線的修建意圖相吻合。 

在等待京滬高鐵這一重要機遇到來的過程中,德州也在加緊規劃城區東麵55平方公裏的“高鐵新區”。而它旁邊的陵縣,由於高鐵新區的鏈接,也有可能並入德州市區的版圖。 

“這樣德州的城市規模就會擴大很多,對於周圍的廣大農村地區來說,德州作為區域中心城市的帶動作用就更明顯了。”李遜全暢想著。 

對於在德州市委宣傳部工作的年輕姑娘黃山來說,高鐵的貫通,意味著她離像北京和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更近了一些,“我們可以去北京買衣服,隻要1個小時。北京和上海人也可以到我們德州來度假,我們的城市小,沒那麽喧嘩,環境好。” 

她用直觀的方式解釋了“同城效應”和“資源互補”。 

修磁浮還是修輪軌 

如果上午10點從北京南站上車,坐上已經開通了一年多的京津城際列車,30分鍾後就可以到天津吃海鮮,吃完中午飯,又可以趕回北京。 

京津城際列車是我國修建的第一條高速鐵路,當大家把目光聚焦在運營時速350公裏的軌道上時,沒有多少人知道,它曾經被設計成京滬高鐵的起始段,是京滬高鐵的“試驗田”。 

在王德榮看來,如果中國要修第一條高鐵,非京滬高速莫屬。 

他曾經做過統計:從北京到上海,連接了三個直轄市四個省,人口占全國的1/3,GDP占全國的40%。京滬鐵路的長度僅占全國鐵路的2.8%,卻負載了14.3%的旅客周轉量和8.8%的貨物周轉量。 

“正是因為京滬高鐵論證中出現了各種問題,動工時間不斷拖後,所以京津城際列車才成了中國的第一條高鐵。”王德榮說。 

1992年,京滬鐵路雙向客運密度已達3171萬人,南下貨運密度達到7584萬噸,分別是全國鐵路平均水平的5.4倍和3.7倍。北京到天津、徐州到蚌埠兩個最繁忙路段,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達到了客貨混運雙線鐵路運輸能力的極限。 

當年,當時的國家經委常務副主任郭洪濤向中央建議,修建一條京滬高速鐵路。 

當時鄒家華組織了國家科委、國家計委、國家經貿委、國家體改委和鐵道部一起研究,到底該不該修京滬高鐵、技術標準是什麽、如何建設和管理等很多問題,王德榮正是報告起草小組的主任。經過一年多的調研,起草小組最後形成了一份報告---《京滬高速鐵路重大技術經濟問題前期研究總報告》。 

“那一年,我們去了德國、法國、日本等國家考察他們的高速鐵路,還在京滬高鐵沿線地區進行了調研,結論是,京滬線客貨運量非常繁忙,應該修高鐵。”當時他們設計的時速是每小時300公裏。 

這些研究成果,上交到了當時的國家計劃委員會副主任曾培炎那裏,鄒家華也向中央進行了匯報。 

“後來不久,國務院就同意修京滬高鐵了,初步計劃是2000年前建成通車。”王德榮回憶說。 

到90年代末,關於京滬高鐵卻有了一些爭論。 

“當時有高層人士提出,京滬高鐵能否修成磁懸浮列車的問題。於是關於是修磁懸浮還是輪軌式又進行了論證和比較,也引起了各方爭議。”王德榮說。 

當時大部分參加京滬高鐵項目論證的專家和院士,不同意修磁懸浮的方案,王德榮也是反對者之一:“磁懸浮的造價是高速鐵路的4倍,而且和已有的鐵路軌道銜接不上,噪音也大。” 

包括由爭論而產生的僵持在內的各種原因,讓已經論證了10年的京滬高鐵的動工拖後了。 


選擇高鐵的能源賬 

德州的貨運司機劉德水,1995年前後開始跑運輸。“高速公路到了晚上就全都是我們這樣的貨車,從玉米大豆到化肥農藥,什麽東西都運。” 

1992年時,據王德榮他們的統計,京滬鐵路繁忙段運能缺口已達50%。由於京滬鐵路是客貨混運的方式,所以真正的麻煩還在於貨物運輸。 

“如果要滿足旅客的正常需要、做到人人有座位的話,鐵路絕大部分能力就會被客車占用,隻能開少量的貨車,所有的壓力都壓到了公路和水路上。與京滬鐵路並行的幹線公路,實際行車量基本都超過了設計能力。” 

2000年後,交通運輸能力與經濟發展速度的嚴重不匹配,已成為製約京滬沿線城市、尤其是中小型城市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京滬高鐵的建設被擱置期間,如何解決交通運輸的緊張狀況,成為專家討論的焦點。 

有人曾說采用美國的高速公路加民航的方式,王德榮不同意,他做了一個數字計算: 

美國中短途多數使用小汽車,平均 1.2個美國人一輛汽車。他們一年在汽車上消耗10億噸油,其中7億噸來自本國,3億噸依賴進口。中國是人口大國,也是貧油國,中國人即使是5個人一輛汽車,也至少需要3億輛汽車。 

“石油從哪裏來?”王德榮認為,這是個嚴重的經濟安全問題。 

美國 900萬平方公裏聚集3億人,中國這四個省60多萬平方公裏就聚集了約5億人口。 

“這麽多人要是都開車,汽車往哪放?要修多少高速路才能滿足需求?如果靠民航,也需要5000多架飛機才夠用,那麽就需要1.5億噸航油,而中國根本沒有那麽多航油。隻有鐵路是可以用電的,電可以從煤裏、風裏、水裏獲得。”王德榮算的是資源賬。 

另外,高速鐵路與高速公路的用地比是1:2~1:3,也就是說,高速鐵路比公路更省占地,效率更高。 

“從中國的人口結構、土地資源和能源資源的情況來看,適合中國的運輸方式是鐵路運輸,在城市裏就是地鐵,在城市外就是高速鐵路,這有利於優化運輸結構,轉變運輸方式。”王德榮的觀點是,鐵路應該成為我國交通運輸的主體。 

他認為,京滬高速鐵路的修建,將改變中國的運輸結構。 

在2004年政府製定中長期鐵路網規劃時,京滬高鐵的建設計劃列入其中。 

又過了4年,京滬高鐵在許多人的期盼中破土動工。 

火車拉來的城市 

對於京滬高鐵的期待,從北向南,在高鐵停靠的每個中小城市發酵著。 

安徽省蚌埠市委對外宣傳辦公室主任方旭光的期待,顯得更為具體:“小孩以後可以去上海上大學呀,我們每星期都能去看一趟。” 

如果京滬高鐵通車,蚌埠到上海隻需1個多小時的車程,“那就跟住在一起差不多。” 

蚌埠市發改委副主任楊祖彬也有切身體會:“我們經常往北京跑,但是坐火車太不方便了,夜裏12點上車,晃悠一晚上,所以一般都坐飛機,但要到合肥去坐,前後耽誤不少時間。要是通了高鐵,方便快捷又比飛機省錢。” 

“如今的蚌埠,經濟發展水平在安徽省處於中遊,但是在改革開放以前,蚌埠的經濟曾經是全省第二,僅次於合肥。”楊祖彬回憶著當年的輝煌。 

如果說中國有三個因鐵路而興起的城市,除了石家莊和鄭州以外,就是蚌埠。1911年津浦鐵路開通以前,蚌埠還隻是一個小漁村,後來,它逐漸成為淮河沿線的重要交通樞紐,人流物流集中在此,經濟也由此發展起來。 

在當地有一個說法,蚌埠是火車拉來的城市。 

這裏的輕紡、化工、不鏽鋼加工、玻璃製造、建材??曾經全國知名。上世紀90年代修了京廣線以後,蚌埠的交通樞紐地位,逐漸被合肥所取代。 

“很多線路都不通過蚌埠了,我們逐漸喪失了經濟區位優勢。”楊祖彬說,“加上很多年來,各種政策向沿江城市傾斜,蚌埠的產業結構也比較落後,經濟發展逐漸掉隊了。” 

“京滬高鐵對於蚌埠是一個重要的發展機遇。”長期研究區域經濟學的安徽財經大學經濟學院院長周加來說。 

他認為,這個機遇,最重要的就是和長三角經濟圈的融合。“現在長三角經濟圈裏沒有蚌埠,這和蚌埠交通樞紐地位的喪失有直接關係,但是蚌埠至少應該爭取進入‘泛長三角經濟圈’的範圍,高鐵是一個重要機會。” 

在他看來,高鐵的通過,對蚌埠政治地位的提升,也會有很重要的作用。 

“高鐵對打破省際行政壁壘,會有直接影響。現在長三角經濟圈內的城市,人員流動很頻繁,逐漸形成了長三角地區經濟和政治的區域一體化,對像蚌埠這樣的區域外的城市,還有些封閉,但是高鐵的通車,會從客觀上打破這種隔閡,讓整個經濟圈的開放程度更大,蚌埠的政治地位也會因為融入這些大的經濟圈內而有所提升。” 

現在周加來擔心的是,蚌埠是否已經為高鐵帶來的曆史性機遇做好了準備---高鐵開通後,資源可能會流進來,也可能會流出去,“如果蚌埠的投資環境沒有改善,體製性的障礙沒有突破,隻是寄希望於承接長三角的低端產業轉移,那就等於是喪失了這次機會。” 

未來高鐵對於京滬沿線上這塊“窪地”的經濟帶動作用,董焰認為很值得期待:“這有利於地區間的分工合作和技術經濟交流,能夠加強兩大經濟帶對京滬線中段地區的輻射和帶動作用。” 

在蚌埠的高鐵站施工現場,幾個橋墩已經建好,騎車經過的路人,都會向它們注目幾秒鍾---對這條盼望已久的高速鐵路,京滬沿線“窪地”裏的人們,都有著相同的急切等待。■ 


高鐵改變中國
 

未來三年,國家將投資1.3萬億元建設“四縱四橫”的客運專線,實現客運、貨運鐵路分離,這將是破解鐵路運能瓶頸的“利器”。在這“四縱四橫”上,人們幾乎可以暢通無阻 

“到2012年,坐火車像坐公交車一樣隨到隨走,基本上每個人想上哪就上哪。”這是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首席專家黃強的預言。 

這個不算太遙遠的預言,源自中國高鐵不斷“提速”的現實。 

20年來,相比於德國、法國等國家的高鐵發展水平,中國的高鐵係統一直被認為處於發展初期。然而,隨著2008年《中長期鐵路網規劃》調整方案的出台,中國高速鐵路網的發展速度開始有了超越歐洲、領先世界的勢頭。 

調整方案指出,在維持原“四縱四橫”客運專線基礎骨架不變情況下,增加4000公裏的客運專線。客運專線建設目標由1.2萬公裏調整到1.6萬公裏以上。 

在“四橫四縱”全麵延伸的布局下,鐵道部預計,到2020年,中國每小時200公裏及以上時速的高速鐵路,建設裏程將超過1.8萬公裏,將占世界高速鐵路總裏程的一半以上。這個目標,正在加速推進著。 

“現在各地高鐵都開始建設,進度很快。京廣線的南端快要通車了,北段也在加快。京滬高鐵最長的隧道已提前兩個月貫通,延伸到杭州也快了。”發改委綜合運輸研究所研究員董焰表示,這都是當前鐵路建設發展形勢的需要。 

把經濟最發達的區域連起來 

之所以選擇在2008年達到“鐵路網”規劃目標的高峰,其中一個重要理由是,中國經濟發展以區域為核心的態勢日益明顯。 

“過去主要以城市為核心,但區域經濟發展很快,尤其像上海所在的長三角區域,幾條高速公路反複改造,還是不夠用。”董焰說。 

此時,高速城際客運專線適時出現。2008年前,各地政府組成區域聯盟,向鐵道部提議。鐵道部決定擴大城際客運係統的組團建設。 

董焰指出,目前有許多區域又提出新的城際鐵路規劃,未來的城市群高鐵規劃可能還要擴充。 

作為最早參與高速鐵路可行性論證的成員之一,同濟大學鐵道與城市軌道交通研究院教授孫章認為,“四橫四縱”調整後,不僅將區域經濟作為新的依據重點規劃,也對整體的經濟戰略布局做出了通盤考慮。 

從 “四縱”來看,目前的好處是把東北老工業基地、環渤海、珠三角、長三角都連接起來。第一縱京滬已經是最長線路;第二縱京廣,北京—武漢—廣州—深圳—香港,上個月香港立法會已經通過,決定和內地高鐵聯網,武漢到廣州的高鐵,今年年底通車;第三縱是上海—寧波—福州—深圳,將把海西經濟區與長三角聯合起來;第四縱是北方的京哈,到沈陽向南可以通大連。 

“這就把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幾個區域連接起來了。”孫章說。 

在“大盤子”的考慮中,中西部路網的擴展,被提上了重要議程。根據前述調整方案,城際客運係統由環渤海、長三角等發達地區擴展到長株潭、成渝以及中原城市群、武漢城市圈、關中城鎮群等地區。 

“東部的鐵路網已經很密集,現在是時候考慮中西部怎麽來擴展了。”北京交通大學教授、原鐵道部顧問薩殊利表示。 

不僅如此,幾條重要的幹線都在向西部地區延伸。 

“原來沒有想過規劃的,現在都納入進來了。像上海—重慶—成都,過去沒有修這麽遠。還有上海—江西—湖南,到雲南,現在都延伸過去了。新疆也在新修客運專線,從新疆到重慶。蘭渝鐵路、重慶到上海的滬漢渝,都是高速客運線。現在蘭廣線、貴廣線也在建設高速鐵路。將來蘭成線和雲南之間再連接上,空白地帶就更少了。”董焰說,這些高鐵線路應該在三五年內建成。 

一位專家告訴本刊記者,在“四橫四縱”的青島到太原線上,石家莊到太原段已修好通車,但因運行效果不太理想,目前限速通過,主要問題出在軌道技術上。 

他提醒:“現在各地建設高鐵的積極性很高,但對於建設中的技術問題不容輕視,畢竟高鐵是個複雜的集成係統。” 

破解鐵路運能瓶頸的“利器” 

高鐵網絡形成後,鐵路運力究竟能提升多少? 

2009年3月3日,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首席專家黃強發出驚人之語:“到2012年,坐火車像坐公交車一樣隨到隨走,基本上每個人想上哪就上哪。” 

他的理由是,正在建設的鐵路客運專線,將切實破解鐵路運力不足---未來三年,國家將投資1.3萬億元,建設“四縱四橫”的客運專線,實現客運、貨運鐵路分離,這將是破解鐵路運能瓶頸的“利器”。在這“四縱四橫”上,人們幾乎可以暢通無阻。 

黃強介紹說,現在合肥到武漢、武漢到廣州、石家莊到太原這些客運專線正在建設中,已形成一個鏈條,以後還要建設北京到上海,上海到杭州、福州、深圳、廣州,鄭州到西安的客運專線。到2012年,這些客運專線就會形成一張網絡。 

客運專線建成後跑客車,原來的線路跑貨車,客貨分流,使客車能有更高的速度,貨車還能保持原來的噸位,互不影響。而客運專線都是按照高鐵標準建設,很多線路時速完全可以達到350公裏。 

據測算,一般每逢“黃金周”,這“四縱四橫”每條線上約有8000萬人次坐火車,客運專線建成後,完全能夠滿足這8000萬人次的運輸。 

孫章表示,高鐵對運輸能力的提升毋庸置疑。“根據最新的統計,最早開發的日本新幹線,年運量是1.7億人次,這個運輸能力相當於同線路航空的4倍、高速公路的5倍。而從客運的運輸成本看,高鐵是航空的五分之一、高速公路的五分之二。高鐵的正點率也相當高,據日本統計,從新幹線1964年運行到現在,除地震等自然災害外,一年平均晚點18秒。” 

在薩殊利看來,在中國未來以電為主的能源政策下,高鐵網絡的發展還可以滿足新的交通戰略。“節約能源和減少汙染是重點。”孫章指出,按照目前的測算,如果高鐵單位客人能量消耗為1的話,小汽車是 5.3,飛機是5.6;一氧化碳排放量,汽車每人每公裏9.30克,高鐵隻有0.06克。 

而高鐵對土地的占用也少一些。比如,一條雙向四車道的高速公路,占地麵積是複線高鐵路1.6倍;而一個大型機場,占地麵積相當於修建1000公裏的複線高鐵。 

航空業可能受高鐵衝擊 

“中國高速鐵路的迅猛發展將改變中國運輸市場的競爭格局。”南航董事長司獻民不久前坦陳,在與高鐵的競爭中,航空運輸的優勢已不明顯,中短程尤甚。 

司獻民預計,到2020年全國“四縱四橫”高速鐵路網建成之時,中國經濟最發達、人口最密集的中心城市,幾乎全被高鐵網覆蓋,80%以上的民航運輸市場會受到衝擊。 

為此,中國航空企業將把更多的運力放到有比較優勢的國際航線上,進而整個亞洲航空業將間接地感受到中國高鐵帶來的競爭。 

而在董焰看來,民航和高鐵服務的大多是高端旅客,將來競爭會日漸激烈。“但是,兩者也是有長有短,在1000公裏左右的距離鐵路有優勢,長一些就是民航有優勢。” 

孫章指出,高速公路在整個交通戰略布局中的調整,也將進入一個特殊時期。中國高速公路從1988年開始發展,現在的長度已經是世界第二。實際上,公路的適用距離就是中短距離,小批量,適用於鐵路、水路欠發達地區,適用於1000公裏以內。 

“現在高速公路的大量出現,對於整個交通網絡並不是一種最優化組合。隨著高鐵網絡的形成,高速公路的優勢層次會有所變化。在1000公裏以上,還是以鐵路和航空為主。”孫章說。■ 


中國高鐵極速預測 

中國的高鐵速度,代表了目前世界的高鐵速度 

時速高達350公裏的京津城際高鐵,以世界第一的運營速度吸引著全球目光。 

就像上世紀70年代各國政要造訪日本必遊“新幹線”一樣,自2008年8月1日運營以來,美英俄日等30多個國家的政要、國際組織負責人等200多批次,來華乘坐了京津城際鐵路。 

日本專家考察團表示:“中國的高速鐵路技術已經超過日本。” 

2009年10月初有消息稱,日本正在積極開發高速鐵路新技術,準備將新幹線時速提高到360公裏,超過中國京津城際鐵路10公裏。 

而此時,中國高鐵早已在為“時速380公裏”而努力。2008年9月,鐵道部副總工程師張曙光提出:“我們已掌握生產高速列車的核心技術。因此,可能在兩年內開始生產時速高於350公裏的列車。” 

就在這一個月,京津城際列車技術總負責人、“唐車”集團總工程師孫幫成來到北京,加入北車新一代高速動車組設計團隊,重點是京滬高鐵。按原定計劃,隻要“時速350公裏”即可。但不久,為實現“京滬高鐵行駛時間縮短至4小時”的要求,設計團隊開始為“時速380公裏”勾畫藍圖。 

“在此之前,國內唯一可見的最高紀錄是CRH3動車組在京津高鐵運行試驗中,創出的394.3公裏時速。”對於這樣的極限挑戰,孫幫成和設計團隊並沒感到意外。在京津高鐵的建設中,他們就找到了一種自信。“實現時速350公裏,就是用五年的時間,走完了發達國家幾十年的路。” 

兩年間要從時速160提高到350 

對於中國高鐵技術在短時間內實現的跨越,“時速350”的創造者---唐山軌道客車有限責任公司,體會很深。 

這家有120多年曆史的老牌機車製造廠,在2005年之前與高鐵唯一的親密接觸,是在1998年。 

“當時根據鐵道部立項,‘唐車’與其他幾家企業聯合,製造出一個時速200公裏的動車組,取名‘大白鯊’。試驗基本成功,但沒投入商業運營。”孫幫成說。 

不久,國內出現了一些設計上更為先進的動車組,例如“藍箭”、“中華之星”。其路徑都是先仿造國外產品,然後轉入自主設計。但是,最終都沒能真正實現商業化運營。 

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原首席專家錢立新表示,國內很早就開始了高鐵技術的基礎研究。90年代初,係統合作和國際合作加速了中國高鐵技術的初步發展。 

但是,這個速度還是被認為太慢。 

2004年4月,國務院召開了一次關於機車車輛裝備現代化的會議,提出中國要用兩年左右的時間,把高鐵時速由160公裏提高到350公裏。 

突然要實現這麽高的速度,除了牽引、製動等核心技術領域跟不上,國內其他配套的工業基礎也沒發展起來。事實上,日本在1964年把鐵路速度做到了200公裏;而30年後,這個速度也就到250公裏左右。 

在高鐵加速的渴望下,引進世界上業已成型的高鐵技術,成了不二選擇。不久,按照 “引進先進技術、聯合設計生產、打造中國品牌”的裝備現代化要求,鐵道部決定向德國、法國等引進時速200公裏及以上動車組技術。 

這為“唐車”提供了一個充滿戲劇化的機會。 

2004年7月28日, 200公裏動車組項目進行第一次招標。當時的“唐車”隻是一個中等水平的客車車輛製造廠,廠裏甚至沒有一條像樣的鋁合金車體生產線,甚至未被允許參加招標。 

盡管如此,“唐車”還是買了標書,做了方案,並去國外對高鐵技術做專門考察。“我們看到一個很大的希望。”孫幫成表示。按照2004年國務院會議通過的《中長期鐵路網規劃》測算,中國將建設的 5457公裏高鐵網絡,遠遠超過法國、日本和德國現有的高鐵規模。 

考察後,“唐車”瞄準了德國高鐵技術。“西門子的技術平台是最好的,不僅技術穩定,而且技術升級的範圍也很大。”而被看好的西門子恰恰參加了第一次招標,但由於開出天價技術轉讓費而出局。這讓“唐車”有了意外收獲。 

“投標結束後,我們決定先幹起來。那時候我們做的是碳鋼車,而高速列車需要鋁合金車體。廠裏就投了3個多億,建起5000平米的新廠房,做生產線的準備。為彌補技術成果的缺失,又買來‘中華之星’的鋁合金型材,自己焊了一個車體樣品,擺在車間。”孫幫成說。 

還是得靠自己悟 

2005年第二輪招標開始,西門子再次參加。“唐車”萌發了與其合作的想法。在和國內幾家實力強勁的機車製造商進行技術、人員幾番博弈後,德國人前來“唐車”考察。 

孫幫成說,沒想到之前那些“守株待兔”式的準備,讓德國人頻頻點頭,表示比想象中條件要好。在第二次招標中,與“唐車”聯合的西門子,不僅將原型車每列價格降了1億,還以低於原價四分之一的價格轉讓了關鍵技術。 

2006年8月,西門子和“唐車”成立了CRH3項目組,共約140人,其中一半來自西門子。 

鐵道部副部長胡亞東提醒說,“唐車”必須從一個中等水平的客車車輛製造廠,一步跨越到國際最先進的水平。兩年時間要出車,4年時間完成全部訂單。 

這一步,發達國家走了幾十年,而中國人要在短時間內實現。 

為此,鐵道部早在2004年動車組招標文件中就提出:外方關鍵技術必須轉讓。鐵科院一位專家分析,盡管國外壟斷了技術,但由於國家規定“市場換技術”,要求鐵道部必須向中外企業聯合體購買技術。 

然而,孫幫成說,“唐車”的技術人員從德國回來,就反映“搞不下去了,對方對我們挺排斥”。 

原來,西門子對中國技術人員嚴格規定了信息開放的程度。中方技術人員不僅不能了解其他車體製造的信息,甚至連中方參與設計的動車組,信息資料也看不全。“德方還提出,電腦鼠標隻能使用左鍵,不能使用右鍵。” 

最頭疼的是,中方技術人員雖然也能參與車體的設計、畫圖,但是中間技術醞釀的過程不清楚,有關技術來源的討論,一般不讓參與。 

這對於“唐車”能否真正掌握引進技術至關重要。為此,“唐車”集團總工程師孫幫成赴德談判了一周,終於明確了培訓的開放程度。 

“剛開始就是這麽保守,他認為給你張圖就可以。雖然合同裏也規定了轉讓全部技術,但實際上還是有保留。”孫幫成說,核心的東西還是得靠自己悟。 

困難不僅在國外。鐵道部對高鐵技術采取的是係統引進的辦法,涉及技術、管理、供應諸多部門。按照以往“各自為政”的生產方式,“唐車”根本沒法組織。於是,專門成立了21個國產化推進小組,把技術、財務等各類資源,以CRH3的名義做了整合。 

不僅如此,由於一些供應商“偷懶”達不到標準,“唐車”隻好派人進駐各製造廠監督。“以前‘唐車’很少幹涉,但是高鐵的高度係統化,不容許任何一個環節出錯。” 

在這個階段,由於無法掌握技術能力,隻能按照國外原創的技術去執行。孫幫成說,正是這種策略,保證了CRH3的順利生產。 

廉價的中國高鐵可能改變世界 

2008年3月31日,時速350公裏的首列國產化CRH3高速動車組在“唐車”下線,進入測試運行。 

不久,一個由“唐車”自創的技術平台也搭建起來。 

“之前西門子提供了物流的信息化係統,現在我們把它擴展到設計、製造領域,形成自己的技術體係。在這個技術平台上,現正在實現北京、長春、唐山三地的協同設計。將來可以在更廣範圍內共享技術數據,生產滿足不同線路、使用條件的動車。”孫幫成說。 

2008年7月,鐵道部副總工程師、運輸局局長張曙光宣布,通過五年的消化吸收引進200公裏技術,中國已經生產出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350公裏列車。 

當唐車再次向“380公裏”邁進的時候,顯得底氣大增。到2012年,鐵道部已向“唐車”預定了300億元的新一代動車定單。 

不過,看起來380公裏將是一個節點。本刊記者采訪的幾位高鐵技術人員均表示,由於受限於製動係統等技術,要想突破380公裏的實際運營速度,可能還需要一次跨越式發展。但在30年屢屢創造奇跡的中國,這也許並不是什麽難題。 

雖然之前有外國宣稱試驗了500公裏的高速列車,但目前全世界投入實際運營的最高速度,仍是京津城際高鐵的350公裏。事實上,中國的高鐵速度代表了目前世界的高鐵速度。 

同濟大學鐵道與城市軌道交通研究院博導孫章告訴本刊記者,據鐵道部消息,目前已有包括美國在內的幾十個國家,有意使用我國高速鐵路機車等技術。中俄還將簽署發展高速鐵路備忘錄。 

孫章指出,中國高鐵有後發的技術優勢,主要體現在技術集成上。因為同時引進了世界先進國家技術,中國高鐵技術可以說“樣樣都有”,“還有著成本低的優勢。” 

但是,中國高鐵技術能否出口國外,也麵臨一個棘手的問題。由於“聯合製造”和“創建自主品牌”之間的銜接時間短,在知識產權問題上還存在模糊之處,出口時需要規避相關的法律風險。 

真正實現技術出口,還有待時間的檢驗。“美國現在感興趣的是200公裏的技術,已與國內部分車輛廠展開合作。而國外對350公裏的技術還在觀望中。京津城際投入運行不過一年多,距離也很短。對 350公裏的進一步考驗,是今年年底將在武廣客運專線上的CRH3。”孫章說。 

高鐵對於發達國家而言,是一種交通係統的完善。而對於那些與中國一樣正在形成基礎交通網絡的發展中國家來說,廉價的中國高鐵技術,提供了一個對土地、環境、能源保護更為有利的新選擇。 

如果是這樣,那麽高鐵就不僅改變了中國,也將改變世界。■ 


要不要“回歸”鐵路 

公路鐵路的不平衡發展,也從一個側麵顯示了整個國家經濟的某種特點:在全國的大盤子下,中央財政的分配與富裕地區的地方財政存在落差,由中央層麵實施的全國規劃,有時難免力不從心 


“客運、貨運鐵路線分開,是一個有中國特色的運輸模式。”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曾任國家發改委交通運輸司司長的王慶雲如是說。 

在軌道交通發達的歐洲,一條火車線可以保證白天運客、晚上運貨,互不衝突。 

而運力不足卻始終是中國交通的最大問題,並由此產生了“春運”等影響社會和諧的準政治現象。 

隨著六次大提速和高鐵網絡的公布,鐵路看起來再次成為中國交通戰略的主要選擇。 

事實上,一直被經濟、政治、文化等因素裹挾的中國交通戰略,正進入一個新空間。用王慶雲的話說,1979年後的第一個十年,是在“到處滅火”;第二個十年,開啟了高速公路時代;第三個十年迎來了高速客運;至於下一個十年,“應該是綜合交通的時代”。 

與這個國家的許多領域一樣,交通運輸業要想實現跨越式發展,必須再次突破體製的限製。考察中國引以為豪的高速公路網絡就不難發現,洶湧而來的不同渠道資金,是它迅速躍居世界第二位的主要原因。 

不過,王慶雲認為,改革本身當然是一個難題。但眼前的問題是,基礎設施落後導致了一定程度的短缺經濟,這是“一票難求”的根本原因。 

但顯然,用何種方式支撐綜合交通,仍是一個問題。 

迷人的高速公路 

剛剛大學畢業的王慶雲,在1982年進入當時的國家計委交通局。到2009年秋天調任國家儲備局黨組書記、局長,他供職交通口整整28年。 

1982年,全國鐵路營運裏程5.29萬公裏,公路裏程90.7萬公裏。時任交通部計劃局局長的盧希齡向本刊記者回憶說,那時國家每年給交通部一億元,進行公路建設。 

“這些錢都用來搞國防公路和邊防公路還不夠。先是珍寶島打仗,投在東北;後來西南邊境局勢緊張,都投在了雲南、廣西。”盧希齡說。 

事實上,中國公路漫長而艱辛的建設之路此時已遭遇瓶頸。早在1958年,原交通部下屬的所有工程局和設計機構全部下放,但在計劃經濟的大環境下,他們又無法通過市場經營獲得活力。從1978年到1982年,全國公路裏程隻增加了1.68萬公裏,在1979年甚至還下降了1萬多公裏。 

同樣的困局也發生在鐵路方麵---1978年到1980年,全國鐵路投資從33.38億元下降到30.44億元。 

就在此時,曾經在20世紀初作為現代化標誌被引入紛亂中國大地的鐵路,似乎失去了光彩。來自西方世界的“先進交通方式”---高速公路,讓重啟國門的中國人眼前一亮。 

1975年,一個六人考察團前往日本訪問,重點考察了高速公路,其中包括後來高速公路領域唯一的工程院院士沙慶林。他們回來匯報說,高速公路會改變中國。 

此後,隨著決心推進改革的中國領導人頻繁出訪,高速公路作為一個新鮮事物進入了決策層的視野。本刊記者之前采訪1978年穀牧訪歐代表團成員時,他們就反複強調,德國時速120公裏的高速公路,曾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 

中國人對外國高速公路的考察,正在一個特殊的節點上:發達國家最遲在20世紀初就基本完成了鐵路網建設。此時,高速公路作為新的運輸方式正顯示著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人們並沒有注意,當時德國鐵路總裏程接近4萬公裏,鐵路網密度每千平方公裏超過100公裏,而中國的這個數據,當時還不到8公裏。即使在高速公路發達的美國,高速公路的總裏程隻相當於鐵路的四分之一,這個比例與德國十分相近。 

而按照《國家高速公路網規劃》和《十一五鐵路規劃》,2020年中國高速公路和鐵路將分別達到8.5萬公裏和10.2萬公裏,比例接近1:1。 

與高速公路緊密相連的是中國人的另一個夢想:轎車。“轎車越多,現代化程度越高。”這不僅是普通百姓的呼聲,也代表了當時各級領導者的認識。 

1977年,時任交通部部長的葉飛提出,要建設京津塘高速公路,並力爭3年內通車。 

沒想到公路能自己找錢 

不過,高速公路的計劃一經公布,就出現了反對的聲音。盧希齡告訴本刊記者,當時許多人認為高速公路太超前、不適合中國國情。也有人認為,高速公路以及汽車的發展占地多、能耗高,將帶來嚴重的汙染和浪費。 

30年後回顧這段爭議,人們不得不承認,雖然反對的意見有偏頗之處,卻部分預見了今天中國麵對的主要問題。 

盧希齡說,當時真正產生影響的還是錢。“很多同誌說,就這麽些錢,為什麽不投入到運力更大的鐵路建設中?” 

王慶雲告訴本刊記者,由於壓力太大,高速公路一度成為敏感詞匯,並以“高等級公路”、“快速公路”等名稱代替。京津塘高速公路的建設計劃終被擱置。 

最終解決高速公路發展問題的,仍是錢。 

盧希齡回憶說,在70年代經李先念同意,遠洋運輸業采取了貸款的方式,快速發展。在具有改革精神的原交通部負責人的堅持下,這一模式被引入公路建設。 

從1982年開始擔任原交通部部長的李清在1983年的全國交通會議上,曾說過一個今天仍被反複提起的觀點“有河大家行船,有路大家行車”。 

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把交通提高到經濟發展戰略的高度。此後曆次五年計劃都延續了這種說法。 

1984年12月,國務院專門就公路建設問題聽取了原交通部的匯報。根據會議精神,集資或貸款修建公路被允許,用路橋費償還。這就是“貸款修路、收費還貸”的由來。 

“主張把錢投入鐵路的人,沒有想到公路可以自己找到錢。”盧希齡認為,體製放開是公路建設超越鐵路的根本原因。 

盧希齡說,1989年在沈陽召開了第一次高等級公路建設現場會。1984年開工的沈大高速公路國家本來批的是一級路,由遼寧省投資提升為高速公路,1989年時還不敢稱為高速路,隻是叫做高等級公路。 

時任國務委員的鄒家華一錘定音:“我國不是要不要發展高速公路的問題,而是怎麽加快發展、怎麽把它建設好的問題。” 

中國的高速公路時代就此開啟。 

對於這段看起來存在選擇可能的曆史,王慶雲認為,在那樣一個基礎設施全麵落後的時代,加速建設任何一個交通係統都十分必要---一隻盡是短板的水桶,顯然無所謂特別提高哪一塊。 

鐵路“回歸” 

不過盧希齡也向本刊記者提及,當時他們是反對還貸後繼續收費的。“我們去日本考察,利用日本貸款修路。他們是反對我們收費的。我們隻好解釋,中國政府沒有實力獨立承擔建設費用。” 

不得不承認,高速公路的盈利能力,也成為地方政府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而鐵路因由中央部委管理等特殊性,地方政府沒有充分決策權。 

1993年,京津塘高速公路經曆20年爭議終於完工。 

從1978年的9.86億元開始,1999年全國公路投資達到1305.78億元。鐵路投資則由33.38億元增加到760.38億元。 

從起步到高速公路通車1萬公裏,中國人用了12年;從1萬公裏到2萬公裏,用了4年;從2萬公裏到3萬公裏,隻用了兩年。這時,位居世界第二的中國高速公路裏程,已經比世界第三的加拿大多出近一倍。 

公路甚至成為拉動經濟的主要選擇。在亞洲金融危機期間,中國在1998年至2003年對公路建設投資16254.3億元,對國民經濟的貢獻占到了國內生產總值的4%至5%。 

而同期鐵路建設一直大約相當於公路投資的一半,到2003年、2004年,甚至隻相當於公路投資的五分之一強。 

同時,鐵路建設還糾纏於改革的話題。對此,王慶雲則提出慎重的觀點。 

他認為,從世界各國鐵路改革的經驗看,往往一直在私營、公營和國有之間徘徊反複。而在鐵路運力極度短缺的情況下,很難檢驗到底誰對誰錯。 

目前的一個巨大壓力是,由鐵路運力滯後導致的遠距離運輸問題,已經成為整個國家關心的話題。無論是“春運”還是“黃金周”,人們首先責難的往往是鐵路係統。 

對於“鐵路派”而言,1997年以來的六次大提速充分證明了鐵路的潛力。從“一五”到“十五”期末,鐵路營運裏程雖然增加了不到2倍,客運量卻增加了2.6倍,貨運增加了8倍。 

事實上,公路鐵路的不平衡發展,也從一個側麵顯示了整個國家經濟的某種特點:在全國的大盤子下,中央財政的分配與富裕地區的地方財政存在落差,由中央層麵實施的全國規劃,有時難免力不從心。 

2004年,國家批複了《中長期鐵路網規劃》,其目標是到2020年,全國鐵路營運裏程達到10萬公裏,主要繁忙幹線實現客貨分線,複線率和電化率均達到50%,運輸能力滿足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需要,主要技術裝備達到或接近國際先進水平。 

《中長期鐵路網規劃》啟動的背景,是中央財政前所未有的充實。 

鐵路重又成為中國交通戰略的主角了嗎?  

“五縱五橫”的綜合交通網骨架

對於近年來在多個場合提倡鐵路運輸,王慶雲解釋說自己並不是“鐵路派”,而是因為公路已經得到發展,需要推動鐵路。 

2007年,《綜合交通網中長期發展規劃》得到國務院批複。這是1959年3月建立了國家級綜合運輸研究機構---綜合運輸研究所以後,首次將綜合運輸的概念上升到中央層麵。 

事實上,中國在50年代後期從蘇聯引入這一概念時,它是當時12個國家科學技術發展規劃之一。 

綜合交通的概念顯然比“高速公路派”、“鐵路派”更難以推廣。由於交通管理體製的分散性,直到90年代後期,還有交通運輸管理部門的負責人在專業報刊上反對綜合運輸的說法。 

對綜合運輸的質疑,似乎摻雜著一定的利益。長期以來,中國對交通基礎設施的投資並非通過國家財政預算統一安排,各部門自己籌措資金,分部門使用。其結果隻能是各運輸部門自行規劃、建設基礎設施項目。 

在解讀這一規劃時,國家發改委綜合運輸研究所負責人回顧說,在解放後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人們認為航空是貴族的運輸方式,公路能耗大不節約,水路和鐵路才是最經濟的。於是將鐵路作為發展重點,並成為當時國家財政主要投資的交通基礎設施。這樣到了改革開放初期,鐵路成為運輸的“獨木橋”。之後隨著交通運輸業的變化,幾番反複,到本世紀初,交通運輸全行業才基本認可了綜合運輸的理念。 

根據這個規劃,中國的綜合交通網骨架由“五縱五橫”綜合運輸大通道和國際區域運輸通道組成。 

王慶雲認為,這個規劃主要解決的不是投資規模問題,而是要進一步明確各種運輸方式與綜合交通係統發展的關係。“在一個大通道內,各種運輸方式如何分配,當然主要還是依靠市場。現在仍是交通基礎網絡形成期,首先需要使各種運輸方式暢通。” 

雖然目前國家依然沒有統一的財政資金預算安排,但隨著未來交通運輸業帶來的各項收益逐步納入國家稅收,就有可能在建設資金的使用上更多地考慮國家的發展需要。 

在這種背景下,回顧30年高速公路發達、鐵路滯後的曆史,不難發現,各種方式獨自發展,將會造成運輸係統發展的不合理。而真正實現綜合運輸的理想,既需要國家資金繼續投入,更呼喚著體製的變革。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