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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揭秘南沙的中國漁民:已失大部傳統補給點(組圖)

(2009-07-10 14:31:46) 下一個

2009年07月       世界博覽 

本文為《世界博覽》獨家授權鳳凰新媒體軍事頻道稿件,請勿轉載。

打魚在南海的島礁間

記者|王曉夏

“種”海百年的潭門漁民,已經習慣了南沙風雲莫測的大浪,如今他們還要習慣詭秘難測的“南沙周邊形勢”。在他們祖祖輩輩前往的傳統捕魚區,出現了外國兵和武裝船艦。他們休息和補給的島礁以前可以隨便上,現在卻需要拿著禮物去拜山。

初識潭門

“他們潭門的漁民經常被抓去坐牢,還是外國的大牢。”瓊海出租車司機在得知記者將要前往潭門進行采訪時脫口說道。在他看來,潭門漁民就是“危險”的代名詞。

從瓊海市區行駛了20分鍾後,一座被芭蕉林“裹挾”的小鎮現於眼前,街道兩旁盡是柴油機、變速箱修理和出售船灰(與桐油調和用來密閉木船船板縫隙)的商鋪。這裏就是海南省瓊海市的潭門鎮了。

記者“直搗”漁港碼頭。由於進入休漁期,一艘艘漁船錯落有序地排列在漁港河道兩側,中間的航道不時有小汽艇穿梭往來。漁港雖小,但擁有將近290艘漁船。潭門雖小,卻是南沙漁業生產的重鎮,廣東、廣西、海南三省獲準前往南沙進行漁業生產的船隻有800餘艘,潭門就占了近200艘左右。這裏的人們依然追隨著祖輩的航跡,在雲飛浪卷的南沙討生活。

從距離潭門近千裏之遙的南沙海域捕撈的名貴海鮮,更是吸引了八方來客。很多來自廣東的海鮮冷藏冰櫃車在漁船旁等待裝貨,街道上則時常看到散落丟棄的香港報紙。記者從漁民口中得知,由於南沙太遙遠,所以基於成本的考慮,南沙作業隻適合捕捉海參、海蟹、龍蝦等高價值海產品。這些海鮮大部分在捕撈後,直接被運到香港銷售,隻有剩餘一小部分被運回潭門。

緊鄰漁港的街道另一側,排列著許多自選海鮮酒店,訪客們可以在這裏吃到最新到港的海鮮料理,各種野生捕撈的海產品隻有內地價格的1/3左右。酒足飯飽的食客還能欣賞旁邊海洋工藝品商店內的精美貝殼工藝品。“我們這兒差不多所有人都有工作,治安很好,有正常工作的人每年都有幾萬塊錢的收入,很多外地人來我們潭門打工。” 一家工藝品店的老板語帶自豪地說。

駛向南中國海深處的中國漁船

步行在潭門的街道上,能夠呼吸到一份閑逸的空氣。尤其在有漁船歸港的日子裏,縱橫交錯的兩條主街道交匯在市鎮中心,聚滿了潭門的人氣。在南沙海上漂了近兩三個月的漁民和船老大們,悠哉地坐在街邊大排檔下喝茶,和熟絡的人們講述剛剛發生在海上那些大浪裏和大浪外的驚險。

“我們潭門的漁民是最勇敢的,去南沙很危險的,每次出海都要飄3個月左右,最少也要1個月。老婆、孩子在家沒人管,也擔驚受怕,這份辛苦你們沒有出過海的人是不懂的。你看這些來這喝茶的漁民,他們都不知道下次出海能不能活著回來。在南沙潭門漁民不怕大風浪,就怕被外國兵抓或者被殺。”在當地人氣最旺的一家海鮮酒店裏,一位常年出海得了胃病,而無法繼續到南沙的老漁民動情地向記者講道。

淩晨的街心,有幾輛出租車依然在守候,後來得知這些出租車司機在等待晚上歸航的漁船。挨過長時間危險的海上漂泊後,一些年輕的漁民在安全歸來後,總是要結伴搭乘出租車到瓊海市去及時行樂。

南沙的“活路”

記者曾經帶著好奇地詢問老漁民:會不會有人暈船?結果遭遇到了對方鄙薄的眼神,得到的答案也很簡單明了:“漁民不知道什麽是暈船!”。問他們漁船會不會在7月台風期躲避台風時,得到了類似的答案:“對於漁民來說,沒有台風!”。所有這些看似“奇怪”的回答背後隱藏著一個十分無奈又簡單的原因——“南沙是條活路”。

什麽時候潭門人開始跑南沙的?沒有人能準確地說清楚。隻有一本不知被多少輩漁民人手傳抄、記錄了通往南沙航路的小冊子,默默記錄了這份古老的曆程。明朝一位能識文斷字的潭門漁民,根據自己的航海經驗,編寫出一本通向南沙的航海手冊,問世後又不斷被其他人修改、增補和完善。這本後來被考古學者命名為《更路薄》的小冊子,不但指引無數潭門人走上了前往南沙謀生的活路,在多年後更成了中國學者用來捍衛南沙疆域合法性的曆史鐵證之一。

1974年,潭門老漁民蘇德柳將一本《更路薄》捐獻給了國家,那是他於1921年從父親那裏抄錄來的,而他父親也是轉抄他人而得。《更路薄》的“更”為距離單位,一更大約為10海裏左右,“路”為航向,“薄”為冊子。第一篇《立東海更路》開頭寫道:“自大潭(潭門)過東海(西沙),用乾巽駛到十二更時,便半轉回乾巽亥,約有十五更。”整句話講的就是怎樣從潭門行駛到西沙群島。茫茫大海中,確定方位的羅盤、海圖般的《更路薄》,再加上船老大的才智和漁民的勇氣,成就了潭門祖輩征服南海的功績。

美濟礁,中國在南沙控製的7個島礁中,唯一由非軍事人員管理的島礁。

“過去潭門的船老大聰明得很,出海靠腦子。現在的船老大都變傻了,出海都靠GPS導航和電子羅盤了。”闖蕩南沙多年,現在由於減壓病病痛纏身,已經惜別南海多年的黃鵬(化名)師傅感慨地對記者說道。

現在潭門漁民去南沙已經不靠《更路薄》了,但要去南沙還是先得到西沙。“政府要求我們結伴去南沙捕魚,主要想讓我們互相有個照應,比如在海上遇到風浪、遇上外國兵、發動機出故障或者船員生病,幾條船之間互相能有個照應。”黃鵬說,“政府的初衷挺好,可是在海上結伴的每條船的漁民之間都是貌合神離。大家都是要賺錢的嘛,要是都在一個地方抓魚,魚就是那麽點,你抓的多那我就抓的少了。”

事實上,如果關係一般,而且都做不同行業(漁業類型不同),漁民們一出潭門航行都按各自的航向走,“你開116度了,我開126度了,他開136度,很快大家都不知道對方去哪裏了。”如果關係好的話,漁民會一起結伴走。特別是西沙是去南沙路上的中途站,天氣不好的時候漁民就一起開到西沙永興島,上島報個關,和三沙工委的人聊聊天。天氣好的話,過了西沙大家也就分道揚鑣了。

潭門老一輩漁民,從小就練就一身潛水的好功夫,不帶氧氣瓶一個猛子能紮到水下20米或者30米的深度,身手矯捷地抓活魚、割海參、撿公螺。這三樣被潭門人稱為“潛水撈三寶”。畢竟沒有潛具下水沒法長時間作業,現在潭門漁民有了輕潛設備(腳蹼、氧氣瓶、潛水鏡)就不一樣了。漁民很少用米來作度量單位,問潛水的深度,他們會憨直地展開雙臂,然後自豪地告訴你:能潛30個或者35個(45米~60米,潭門漁民的潛水極限。)

“潛到快60米的深度,感覺整個人都快爆了。我們簡單的潛水設備隻能保證潛到20~30米,而且作業完畢後還要有充分的減壓過程。年輕的時候不懂,急功近利,為了多撈魚多賺錢,結果把自己的身體給毀了。現在得了減壓病,又要花大把的錢來治,原來賺的錢又還回去了,欠下的遲早要還。”年輕時能潛到60米的黃鵬師傅歎息道。

除了潛水作業外,潭門漁民還喜歡在南沙“行盤”。“行盤”指的是在大海退潮後,在島嶼附近淺海的礁盤上,一邊行走一邊尋找撿拾公螺和割蚵,輕鬆又賺錢。但這這樣的作業方式已屬過去,如今在南沙已經成為了驚心動魄的冒險——南沙所有島嶼幾乎都在外國人手裏,即便是台灣管轄的太平島對於漁民而言也是不能隨便靠近的。漁民隻能提心吊膽地圍繞著被各國占據的各個島礁來潛水作業。潛水作業時,除了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鯊魚和毒魚毒蝦,最要命的是外國軍艦的槍炮聲也時常驚擾著他們。

漁民長時間穿梭往來於各個島礁之間,捕獲海產品後可以聯係專門在海上收購漁貨的冰船直接銷售,然後繼續停留在南沙作業。隨著1960年代末南沙海域勘測出可比中東的石油儲量,周邊國家開始把手伸向了南沙漁民的這條活路上。他們在南沙海域抓捕中國漁民,作為一種宣示主權和管轄權的手段。而中國漁民在南沙的漁業生產,也有意無意地附帶了濃重的政治色彩——漁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成為宣示南沙主權的重要力量。

北子島,曾是中國漁民重要的停靠補給點,現在被菲律賓占據。

漁行南沙

《更路薄》第二篇《立北海各線更路相對》開篇寫道:“自三塘往北海雙峙用乾巽,至半洋潮回亥。二十六更收。”三塘是潭門人在清代以前對南沙的稱呼,半洋潮則是今天西沙的浪花礁,雙峙則是南沙的第一站——雙子群礁。

“從西沙開到南沙,如果一切順利,需要開50個小時才能到南沙最北端的雙子群礁,也就是兩天兩夜左右。漁船跑得慢,速度也就10節左右,要是軍艦就快,20多個小時就到了。潭門漁民一般都會先到雙子群礁或者到旁邊的中業群礁。現在這些地方都不是我們的了,雙子群礁就是兩個小島和很多礁盤,兩個島上都有人,雙子南(南子島)是越南的,雙子北(北子島)是菲律賓的。”黃鵬師傅手指著海圖憂鬱地說道。

雙子礁被潭門漁民俗稱為“奈羅峙”,是潭門漁民南沙作業的第一站,也是過去潭門漁民重要的補給點。據潭門老人符大炎回憶:1946年,年僅15歲的他,因為家境貧寒開始乘漁船出海闖南沙,當時他在一艘700擔(排水量35噸)的小漁船上幫工。1946年11月中旬北風呼嘯,他所在的漁船揚帆起航前往南沙討生活,一船22人在航行半月後到達雙子礁。船隻停在附近礁盤旁邊,他們就搭乘小舢板上了北子島。

北子島比西沙主島永興島稍小,滿島都是椰子樹,滿地都是樹上落下來的椰子,漁民們取下椰子汁解渴。因為島嶼中部有口甘泉,所以他們就逗留在島上,在附近海域作業,三人一組劃著舢板到雙子礁附近的中業群礁和道明礁附近找馬蹄螺、割貝殼肉,然後將螺肉在北子島上曬幹包裝。

經過2個多月的辛勞後,漁民們把曬好的海產品幹貨裝上船,然後航行到新加坡紅燈碼頭停泊登岸。他們出售海貨,將賺取的錢再用來購買柴油、布匹等生活用品,最後將這些在新加坡購買的貨物在潭門港出售獲利。他們1946年年底從出發,1947年端午節才返回潭門,整整5個多月漂在南沙上。

解放後,1950年潭門漁民符和秋等26人前往北子島時,將島上撿來的椰子苗整齊地排成直線,用水手刀在島嶼的各個角落挖洞,然後將椰子苗種好。等1953年他們再次登上島嶼時,新椰樹已經成材。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登上北子島了,此後的1955年,由於當時國內政治形勢緊張,國家禁止漁民前往南沙海域進行漁業生產。

等1985年國家再次允許漁民前往南沙生產時,南沙已經風雲突變。1971年菲律賓占據了北子島,1973年越南占據了南子島。提前兩年進駐北子島的菲律賓人之所以沒有占據南子島,是因為南子島上沒有泉水,隻有中國先民挖掘的兩口水井,水質發澀,僅能勉強飲用。

再次來到傳統漁區作業的潭門漁民,發現原先的雙子礁已經不能隨意上了。

“雙子礁,那裏有石頭魚、龍蝦、蘇眉、大貝殼,我做漁民的時候,在這裏賺了好多好多錢,我們漁民就在兩個島附近的礁盤潛水抓魚。兩個島上有高射機槍,一次我們的漁船稍微靠近了一點島嶼,‘噠、噠、噠’高射機槍就朝我們打過來,聲音很大,人的心髒好像都要跳出來,那次幸好沒人受傷。這種事情我們漁民經曆的多了,知道那個槍3海裏以內容易打到人,3海裏以外就打不到了,我們抓魚也就在3公裏以外。”黃鵬回憶說。

在南沙分散著我國據守的7個礁盤,分別是永署礁、赤瓜礁、東門礁、南薰礁、渚碧礁、華陽礁和美濟礁,潭門漁民也不時拜訪這些礁盤。雖然這些海域安全,但是這些礁盤附近的漁業資源卻很有限。“我們中國的漁船和其他國家的漁船,外形完全不一樣的,即使不掛國旗也十分容易辨認,礁盤上的戰士一看船形就知道是中國漁船。我們如果要到咱們的礁盤附近作業,必須上礁盤進行報關。一般礁盤上的底層都有一個小窗口能夠接待漁民報關。我們經常給守礁的部隊送些魚蝦,他們守礁也很辛苦。”黃鵬師傅對記者說道。

永署礁是1988年修建的,那時潭門的漁民剛剛恢複去南沙不久,修建永署礁漁民也幫了不少忙。而進駐南海的越南軍隊也派出軍艦和我們擠占礁盤,在赤瓜礁還發生了衝突,結果越南一艘船被擊沉。

黃鵬回憶說,他們去赤瓜礁附近作業時,還潛水看到過那條被打沉的越南船,“船身上的604的舷號還能看清。赤瓜礁這裏離越南人的礁盤最近,不到2海裏。我們在這裏作業也很小心,在赤瓜礁附近作業能看清對麵鬼喊礁上越南人的一舉一動。”

美濟礁是一個環形的礁盤,中間是個內湖,有3個入口進出。漁民如果在附近作業,碰到大風浪都往美濟礁跑。把船停在內湖裏,不管外邊的浪有多大,湖裏邊都沒事。這個礁盤是南沙處在中國控製下的最西邊的礁盤,也是駐守時間最晚的礁盤。

駐守美濟礁的是南海區漁政局的人,在南沙作業的漁民和他們打交道最多。礁上常年有漁政船,南海區漁政局的人常年輪換在那裏守礁。用漁民的話說,“漁政嘛就是管理漁民的,漁民海上出了事他們當然也管。”去年潭門跑南沙的漁船都裝了‘北鬥’係統,這個東西跟GPS一樣,你跑哪裏漁政都能在電腦上看到,漁船要是在海上出事都會向他們匯報。

“他們對漁民真是沒說的,一次有漁民在海上得了重病,報告漁政的人後,他們就用停在美濟礁的漁政船把漁民緊急送到三亞去急救。從美濟礁到三亞有上千公裏路程,你想我們小船跑到南沙的油料開銷也要幾萬塊錢,他們漁政的船都是上千噸的船,跑一趟油料至少也要20萬。”黃鵬師傅說。

記者專門向駐廣州的農業部南海區漁政局求證此事時,得到這樣的答複:“管理漁民救助漁民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

黃鵬曾經到美濟礁跟漁政的守礁人聊天,對方開玩笑地抱怨說,他們的命不值錢,漁民有病可以動用漁政船緊急救援,要是他們病了隻能幹耗著等固定的船期返回。“你想他們確實不容易,他們不是軍隊,但還要守礁,人家軍人守礁晉升快,他們又沒得升,每個月也就拿幾千塊錢,還要受這個罪。”黃鵬說。

國家漁業局綜合處副調研員徐樂俊向《世界博覽》談到美濟礁守礁人員辛苦時說道:“農業部的一位前部長在去南海巡航視察工作時,曾經感慨道:別看(南海)白天碧藍碧藍的天、湛藍湛藍的海你覺的很愜意,到了晚上你就覺得到了一個死寂的世界裏,這個環境下日複一日地工作是精神上和體力上雙重煎熬。”

美濟礁西南方的仁愛礁本來沒有人占據,同時也是中國漁民傳統作業的地方。1999年菲律賓方麵在上邊停了一艘登陸艦,據說是船底漏水不能動了,但是漁民從此也不敢去那裏了。“畢竟是艘軍艦,誰敢靠近啊?”。

無奈的“拜山”

“太平島是南沙最大的島,是國民黨的。太平島那裏有海龜,海龜很多,還有玳瑁、龍蝦、包公龍蝦,我曾經在那裏抓過五種包公龍蝦,還有馬蹄螺、梅花海參,太平島風景很不錯的。”談起太平島,黃鵬師傅憂鬱的情緒舒緩很多,除了因為那裏是中國人的地方外,還因為1987年到1988年期間,駐守太平島的國民黨軍官是他們海南老鄉。

這位當時官拜中校的國民黨軍官祖籍海南文昌縣,同宋慶齡先生是老鄉。他在駐守太平島期間,給了潭門漁民很多照顧。記者走訪潭門期間不少老漁民在提起他時都讚不絕口,隻要一提到這位不知姓名的老鄉,就算再冷峻的老漁民,情緒也能一下被點燃起來。畢竟在茫茫大海上,能夠真心幫助漁民的人,漁民是不會忘記的。

 潭門漁民出海作業最怕柴油或者淡水泄漏、有船員得病或者大風浪。一旦出現這些生存困境,茫茫大海上隻能硬著頭皮去“拜山”,向漁船所在附近海域外國人占據的島礁求助。通常拜山不免會受些皮肉之苦,但是隻要能活命漁民也隻能忍辱前往。占據太平島的畢竟都是同文同種的中國人,雖然也會有敵對情緒,但是情況會大為不同。

一次黃師傅所在的漁船在太平島附近作業,突然起了大浪,估計有11級以上。漁船一會在浪底,看著前麵的浪有幾十米高,突然一下又被大浪托了起來,就這樣起起伏伏在大浪裏顛簸。潭門漁民祖祖輩輩跑南沙,有些人跑南沙比跑潭門鎮的街道還要熟,南沙哪裏能避風躲浪,他們比誰都熟,在太平島附近沒有辦法隻能去太平島避風。

“我們的漁船前邊掛著白襯衣,就把船開過去了。太平島周圍有很多水雷,我們就把船開到水雷附近,讓島上的大兵知道我們沒有惡意。確定我們沒有惡意後,他們一般會派出快艇指揮我們在規定的地點靠岸。下船後,我們抬出幾筐魚,也就幾百斤,還有幾箱啤酒送給他們。‘拜山’嘛,哪有空著手拜的啊?就這麽幾筐魚也隻夠人家全島人吃一兩頓的。我們被押著,戴著黑頭套,被帶到一個房間裏住下等風浪停息。畢竟人家這個島是軍事要地啊,不能順便讓人看啊。”黃鵬師傅對記者說道。

早期南沙各國間火藥味十足,太平島由台灣海軍陸戰隊駐守,隨著各國由對抗轉為談判來解決紛爭之後,台灣當局就將太平島納入高雄市的行政管轄,並改由海岸巡防署接替駐守。太平島距離台灣約1600多公裏,目前往返和補給主要依賴船隻,巡邏艦艇來回一趟的航程,最快也要五、六天,來這裏服役的台灣“阿兵哥”一來到太平島,大多要待上八個月才會返回台灣。

在長期的軍事管製下,除了在南沙作業走投無路的漁民“拜山”登陸外,台灣一般人是很難窺視太平島的完整樣貌的。直到 1994年17位生態學者,帶領近50位研究人員,遠赴南沙進行生態調查,才向公眾首次揭開了太平島的神秘麵紗。讓台灣學者汗顏的是,兩年前的1992年我國中央民族大學的獨臂考古學家王恒傑教授,自費搭乘潭門漁民的船考察南沙,途經太平島時,按照漁民“拜山”的方式冒險登上了太平島,成功地對太平島進行了考古考察。

太平島是南沙的戰略要地,早在上世紀60年代台灣當局就想在這裏修建機場,但有學者指出島上的熱帶海岸植被與生態環境相當敏感又脆弱,修建機場將破壞島嶼自然環境,所以計劃被取消。1993年,台灣當局再度計劃修建機場,因為受到來自越南的壓力,最終流產。2005年底台灣海巡署以緊急救援任務與補給為名義,請求台灣“國防部”調集工兵修建簡易戰備跑道。太平島的東西長度約1300米,跑道就占了1150米,很多幾百年的古木都被推土機鏟平,這一景象在台灣媒體曝光後,引起了台灣生態學者的指責和痛批。

太平島周邊局勢的“不太平”孕育出了這座機場。為了監視和封堵太平島,越南占據了太平島東北麵不遠的兩個島礁,兩個島礁互成犄角之勢。而且在太平島南部12海裏處的鴻麻島常年部署了軍艦。

鴻麻島是南沙群島鄭和群礁中的一個小島,全島呈橢圓形,麵積不到1平方公裏。島上覆蓋著灌木從,有淡水但水質不佳,能用不能飲。二戰期間日本人曾在這裏建造了電台和潛艇基地。漁民們猜測,這個鴻麻島是越南人在南沙的總部,因為這裏常年停靠著大軍艦,而其他越南占的島礁就不會長期停靠船隻。

潭門漁民平時交流的一項重要話題,就是南沙海域哪個外國島礁相對比較友好。如果一旦發生意外,可以硬著頭皮去“拜山”求助。比如在越南南威島附近海域作業,一旦出事就會去廣雅灘或者南薇灘求助。

“拜山”的規矩是這樣的:如果船上出事,就把船停在遠離島礁附近,然後選派兩個漁民上坐上小舢板。舢板前邊的杆子上要懸掛白旗,沒有白旗就懸掛白衣服,兩個漁民在舢板上必須一前一後地舉手站立著。這樣島礁上的人能看到你的手,才知道你靠近沒有惡意。”

上島礁後,不能亂說話,一般用英語跟他們說:“How do you do!”。越南人的島礁上一般都會有一兩個懂英語的,有些島礁上也會有懂漢語的。他們會問你:“為什麽來這裏?”。漁民說明來意後,把隨船帶來的禮物交給他們,一般也就是我們捕撈的海貨和啤酒。“漁民嘛,就這點東西。”

說完來意後,士兵會給漁民照相,然後向總部匯報。得到答複後,就會提供一些幫助:如果有病人就給病人打個‘救命針’,如果船上沒有水就給些水。有時候交流的比較好,他們也會回贈一些東西作為禮物。

黃鵬師傅就曾向記者展示他得到的禮物:擺在客廳裏的一顆明晃晃的155毫米口徑榴彈炮大彈殼。“瞧,這就是一次給越南人拜完山後,他們作為答謝送給我的,本來沒有這麽亮,這是我後來找人打磨過一遍。”打量著這顆閃光的炮彈,黃鵬師傅說,“他們(越南人)本身都不壞,他們的漁船又破又小,生活條件比我們還差,可是有一點咱們沒法比,人家占的島礁多,可以在好多島礁休息和補給。聽說每條漁船上都配有一名間諜,很多漁船都有武器。我們在海上跟他們打交道很小心,畢竟人家也是為了人家的國家利益嘛,要是大家不要分什麽越南、中國的,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去“拜山”讓人給打救命針,隻是為了爭取時間好往回趕,如果病得太重,最後隻能聯係海軍和漁政的船來救命了。

“紅線”內的危險

常年在南海討生活的漁民也有自己的風險管理,他們對南海的不同區域劃分了不同的風險等級。其中南沙東部靠近菲律賓的一大塊區域都被劃在了“極度危險區域”,北起劄樂灘、安塘灘,南方淺灘、蓬勃暗沙、半月礁一線以東都列入這條危險紅線。

“尤其是劄樂灘這裏,距離菲律賓巴拉望島很近,這裏經常有菲律賓船活動。他們菲律賓漁船上很多都有槍械武器,我們誰也搞不清是海盜還是官兵。我們的漁船在這裏經常被人家殺光光,也不知道什麽人做的。”黃師傅說。

2006年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同屬於一個老板的一條大噸位船和一條小噸位船結伴到劄樂灘這邊附近作業,分開不久小船開始聯係大船,在電話裏聽到那邊船員呼天喊地求救,大船開過去以後發現小船船體各處都是彈坑,小船上邊十來個人,讓菲律賓人打死4個,還有好幾個受槍傷的。後來聽活下來的船員講才知道,小船碰到一夥持槍的菲律賓人,威脅所有船員站成一排,持槍的人看到哪個船員不順眼就是一通群毆,或者直接開槍打死。匪徒用的是大威力的AK-47,威力很大。

到現在漁民們還不知道這次襲擊到底什麽人做的——要說是海盜吧,咱們的漁船為了安全,一般都不帶什麽錢,頂多船上會有1萬幾千塊的現金。出事以後,船主也一般不會報官,因為這種事情對於潭門人來說太多也太頻繁了。政府雖然作了好多工作,但很難做到位。

在潭門漁民看來,菲律賓漁民捕魚技巧十分差勁。菲律賓漁民很多時候更喜歡或者更擅長釣魚,或者用柴油製造的土炸藥來炸魚。所謂炸魚就是漁船看到魚群後,便尾隨而至,點燃土炸藥包扔到魚群上方。“砰”的一聲,基本上十之有九的魚就會沉底,剩下的會浮在海麵之上,然後下水打撈被炸死或炸暈的魚。雖然中國的漁民也會炸魚,但是手法明顯更加高超。

正是中國漁民眼中菲律賓漁民“落後”的捕魚技術,才使得菲律賓海域保存了更加豐富的漁業資源。利益驅使下,一些潭門漁民也鋌而走險到菲律賓領海或者其以東的蘇祿海去“盜漁”,這更加超過了那條條“紅線”。侵漁事件加劇,再加上南海疆界糾紛中政治上宣示主權和管轄權的需要,菲律賓當局加大了對中國漁民打擊的力度,因此我國漁民被抓被扣的新聞事件也不絕於耳,按漁民自己的話說,在蘇祿海北方礁盤附近“想怎麽抓就怎麽抓,但是一不留神自己也就會被菲律賓人抓走……”

據說在潭門隻要哪個漁民身上有紋身,十有八九他們肯定做過外國牢。牢裏的日子無聊難熬,為了打發時間,看到別人身上有什麽漂亮紋身,就讓外國人幫忙紋身,一般是用馬達紋的那種,也不用花什麽。

一般情況下,所有潭門的漁船出海都要準備兩台發動機,就是為了防止海上出故障。一次黃鵬的漁船在南沙南邊、靠近巴拉巴克海峽(馬來西亞和菲律賓兩國之間)附近的司令礁那裏作業時,兩台發動機湊巧都發生故障,漂流了幾天後就進入馬來西亞境內了。“被抓後人家說你偷渡、非法入境,然後給你簽署一堆英文文件,就投進大牢了。按馬來西亞的法律規定,船員會判9個月,船長會被判3~5年。如果家裏有錢,這邊華僑就會聯係你,說要多少多少錢幫著打理監獄。哪兒都一樣,隻要有錢就好坐牢,用錢上下打點就能吃好睡好。”

在黃鵬口中,馬來西亞的華僑還好一些,“菲律賓的一些華僑卻不怎麽樣。之前我們潭門的船老大在菲律賓被抓,一個菲律賓的華僑聯係他家人,說給他的賬戶打10萬塊美金,就能幫著‘疏通’放人。漁民嘛,哪有那麽多10萬塊啊?你以為10萬塊好掙啊?要抓多少年魚蝦才能掙回來啊。”

兒子、老公被抓,家裏人隻能四處借錢,最後把錢湊起來打過去,那邊就聯係不上了。幾年後船老大從國外被放回來後,活命的漁船沒了,家裏還背上了幾十萬塊錢的欠賬。

外交部一名工作人員在接受《世界博覽》采訪時介紹說,漁民被抓後,駐各國的使領館都是第一時間向各國政府進行交涉,並且看望被收押的漁民。“如果漁民在南沙爭議海區內被抓,我們會提出嚴正交涉,但是如果漁民在這些國家領海內被抓,我們隻能請求並爭取得到合理、公正的解決。”

在營救漁民過程中,當地華僑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各地具有影響力的華僑積極利用在當地社會獲得的名譽和地位來積極影響事件進展。“當然也不能排除極個別人利用被抓漁民家屬的感情來進行詐騙,另外一方麵漁民侵漁或者違法捕撈海龜等瀕危物種,也往往為當地華人帶來了非常惡劣的負麵影響。”他說。

漁船是漁民的衣食父母,也是命根子。一旦漁船被外國軍警扣押,或者被海盜劫掠,漁船十有八九將會被人沒收或者破壞。很多情況下漁船都是漁民向銀行抵押舉債建造的,負債的漁民都指望能多打些魚,早日還清貸款。而如果漁船被外國軍警扣押,漁民往往會麵臨傾家蕩產的厄運,所以在南沙作業漁民在遇到外國軍艦時往往要舍命逃離。潭門漁民經常在遭到外國軍艦追擊下,玩命開到淺灘或者暗礁海域裏,這樣吃水較深的軍艦就無法繼續追擊漁船。

外國軍艦在攔截中國漁船時,對於竭力逃脫的中國漁船往往選擇粗暴射殺,漁民被打死的慘劇時有發生。在麵臨外國軍艦的射擊時,手無寸鐵的漁民往往都躲在船艙裏,船老大也經常躺在駕駛艙的甲板上,用腳掌舵來躲避如簧的子彈。“我經常感到十分矛盾,一線工作中我們經常教育前往南沙作業的漁民要愛國,要懸掛咱們的國旗,可是大多數時候國家又保護不了咱們的漁民,在碧藍的大海上反差鮮明的五星紅旗常常給漁民帶來的是滅頂之災。”一位常年工作在基層的漁政人員無奈地對《世界博覽》講道。

記者前往潭門前夕,恰好發生了一起漁民被菲律賓方麵暴力襲擊事件。7艘漁船結伴在菲律賓的爭議海域作業,突然菲律賓快艇出現,武裝分子手持自動步槍勒令漁船停下,5艘漁船屈服了,另外2艘漁船在潭門船老大李日瓊的帶領下奮力逃脫。在逃脫過程中武裝分子向2艘漁船亂槍掃射,船老大李日瓊頭部中彈,另外兩名漁民也受槍傷。漁船返港後,早已得知消息的瓊海市政府立即派遣救護車在潭門港口等待,將3名傷員送往瓊海市人民醫院進行搶救。據稱所有醫藥費將由政府承擔,政府也將賠償部分損失。當記者前往時探望傷員時,獲知3名傷員已經脫離危險並且出院。

黃岩島的“酷刑”

黃岩島不屬於南沙,也不是島嶼,而是一片遭受“酷刑”的礁盤。黃岩島附近豐富的漁業資源也吸引不少潭門漁民前來這裏“淘寶”。這裏的危險不僅僅是菲律賓的軍艦,更是散落在礁盤附近數量龐大的未爆炸的炸彈。

“黃岩島不像名字一樣是一個島,隻是一個水下深一、兩米的礁盤,落潮時會有一部分地方露出水麵,平時露出水麵的地方也就一張床那麽大一點。我去過黃岩島,那裏經常能夠看見美國人的航空母艦。那航母太大了,我們的漁船跟它一比就像小螞蟻一樣。什麽時候咱們也搞個航母,開到我們漁民附近,那些外國軍艦就不敢抓我們了。”黃鵬師傅說。

黃岩島是我國中沙群島中惟一露出水麵的島礁,2009年3月菲律賓總統正式簽署所謂的“領海基線法”,將黃岩島劃入其領土。“黃岩島怎麽會是菲律賓人的呢?就算是他們的,哪有這樣不愛惜自己領土的?他們把黃岩島出租給美國人當靶場,經常有美國飛機在這裏搞訓練,扔炸彈。”黃師傅憤憤地說道。

據漁民們目睹,黃岩島周圍有無數的炸彈碎片,沒有爆炸的炸彈估計也有幾萬枚那麽多。漁民還在黃岩島上看到四艘擱淺的貨輪,也不知道是什麽年代,哪個國家的船了,最大的排水量估計有一萬多噸,小些的有五六千噸的樣子,最小的也有兩千左右。美國人就經常拿這4艘廢鐵當目標。這四艘輪船已經被炸得沒有船型了,遠遠看去就像黑黝黝的碉堡。

黃師傅回憶說,一次他在黃岩島附近抓魚,夜裏飛來幾架飛機,聽著聲音在頭頂上轉了3圈,然後一架飛機放了照明彈,一下子把天照得跟白天一樣,另外的飛機就開始對著黃岩島扔炸彈,爆炸聲音大的嚇人。“第二天我們去附近看,炸點附近水域海底一片狼藉。要是菲律賓的領土,他才不舍得這麽糟蹋!黃岩島很不錯的,資源也很好,潭門漁民每年都去,你說這麽好的地方,為啥要被狂轟濫炸?”黃鵬師傅說。

美國在南沙領土爭端中,一貫宣稱不介入爭端。今年6月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在訪問菲律賓期間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表示:“美國對南沙群島問題並沒有立場。”並且稱,“我們一直都希望所有有關方麵可明確地,和平地解決問題。”

對此,國內某著名軍事期刊主編崔軼亮向《世界博覽》介紹:“美國一向宣稱對南海爭端保持中立,但又宣稱自己在南海地區擁有重大政治、軍事、經濟和航運利益。這樣的表態可以使其美國的政策十分靈活和務實,完全以美國利益為導向。南海是一條戰略大通道,美國人不會輕易讓中國控製這條國際大動脈。在南海玩‘平衡’,利用周邊國家牽製中國才符合美國利益。”

美國除了在南沙通過周邊國家來“平衡”中國外,還積極凸顯在南沙的軍事存在。每年美國都要和南海周邊國家在南海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同時積極謀求在南海建立軍事基地。如美國試圖租賃越南的金蘭灣作為軍事基地。菲律賓將黃岩島租賃給美國,正是借助美國想在南海凸顯軍事存在的意圖,來“安全”地宣示黃岩島的主權。

“另類生存”

記者住在潭門期間,漁港碼頭歸航了一艘剛從南沙捕撈大貝殼的漁船,大貝殼是潭門當地海產品工藝品加工廠的主要原料之一。起重車忙碌地將船艙內的大貝殼吊運上岸,雖然船艙裏堆滿了大貝殼,但是旁邊的船主望著這些大貝殼依然愁眉不展。現在的柴油價格很高,一艘漁船跑一次南沙,柴油加人工所有成本在15萬塊左右,雖然國家有3萬塊錢左右的柴油補貼,但是現在大貝殼的行情不好,市價每噸才1000塊出頭,小噸位的漁船出海肯定賠本。

在潭門聽到最多的是漁民的訴苦:“現在生意不好做啊,咱們國家給的柴油補貼太少了,人家越南對漁民都是全額柴油補貼,這麽下去都沒辦法去南沙作業了。”南沙漁業生產在潭門已經麵臨越來越窘迫和矛盾的境地。漁民如果完全按照國家法規,以及在規定的海域捕魚作業,麵臨著入不敷出的困境。在這種情況下,不少漁民為了生計開始鋌而走險,進入危險海域,甚至進入他國領海進行漁業生產。

捕撈高附加值的海產品更成為了一部分漁民規避高成本困境的“另類生存”之道,比如海龜的收購價格已經高達到3000元左右。但是高附加值海產品往往是國家明令禁止捕撈的瀕危物種,以及海底文物。

今年4月9日,7名潭門漁民進入菲律賓西南部省份巴拉望附近海域捕魚,被菲律賓當局逮捕。據菲海岸警衛隊稱,抓捕這些漁民時,在他們的小船上共發現已經死亡的11隻海龜,與他們同行的另外兩艘船隻逃脫了菲方的抓捕行動。根據菲律賓《漁業法》,非法捕捉瀕危物種,可判10年至20年徒刑。

這些漁民被捕後,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相關工作人員和菲律賓知名華人僑領積極奔走,努力為他們爭取公正合理的待遇。5月20日,巴拉望地區法院作出判決,因這些漁民在菲律賓領海範圍內非法捕魚,沒收其所用船隻和捕魚用具及所有捕獲物,並處10萬美元的罰款,菲律賓當局隨後釋放了相關漁民。

“雖然我們漁民也抓海龜,但漁民也隻是為了謀條生路,我們冒風險抓來的海龜最後還不是給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吃,哪個漁民能吃海龜?”被推向風頭浪尖的潭門漁民傾述自己的無奈。

一位南海問題專家向《世界博覽》坦言,對南沙瀕危物種的掠奪式開發的“原罪”不能簡單地推給漁民。“國人的信仰缺失,是造成諸多社會問題的根由。在沒有信仰的情況下,唯利和拜金成為價值導向的唯一標準。病態的炫富心態,使得許多違反社會公義和公德的行為屢禁不止,其中就包括食用瀕危物種的惡習。隻要還有需求,就難以靠嚴防死守的圍堵來消滅供給。漁業生產本來就是一項謀生的職業,但在功利世俗的影響下追求高風險下的高利潤成為發財致富的捷徑,這成為違規漁業生產難以遏製的原因。” 

菲律賓境內超過80%的居民信奉天主教,海龜的靈性和長壽使很多人敬畏。菲律賓民間也流傳很多傳奇的海龜故事。80年代末,菲律賓沿海有一艘輪船因火災而沉沒,有一位身穿救生衣的婦女在海上漂泊了12個小時後,疲憊和饑渴讓她陷入絕望之中,這時兩隻海龜遊到她身下,將其托出海麵。在海上漂流了兩天兩夜後,終於被人發現並救起。菲律賓民眾對海龜的敬畏之心,使得海龜不會走向餐桌,而且當地漁民也很少捕掠海龜。

“海上絲綢之路”(或稱“陶瓷之路”)是我國古代對外貿易和文化交往的海上通道,南海是這一海上航道的要衝之地。南海風雲突變的氣象條件以及星羅棋布的島嶼礁盤成為古代船舶的致命殺手,同時也成就了中國曆史在南海近千年的“沉澱”。由於船舶的裝載量大,因此在文物圈中形成了“一艘沉船十個古墓”的說法。

通常一艘普通中型商船就能裝載10萬件以上的瓷器,如此數量龐大的文物不但具有巨大的經濟價值,同時考古價值和意義也十分重大。海南南海漁業生產大省的地位也確保了南海文物大省的頭銜,“海瓷”理所應當地步入了“海南三寶”之列。

在海底文物富集程度很高的南沙和西沙,漁民潛水作業時經常能直接麵對這些曆史遺物。南海漁業生產效益越來越走入困境的情況下,南海文物的保護問題日益凸顯出來。通過漁業生產中獲得的文物而不斷獲利,讓一部分漁民走上了另一條全新的職業道路。

西沙沒有外國海上軍警的襲擾,而且文物豐富,所以逐漸成為民間私采文物的樂土,但是有關部門也逐步加大了管理力度。“很多文物國家寧可爛在海裏也不讓我們漁民打撈,你撈上來不管交不交公,都是要抓起來坐牢,我們潭門有好幾個船老大現在還蹲在大牢裏呢!”一位漁民滿臉困惑地說。

如果說西沙文物尚且可以管理,那麽南沙文物則有些鞭長莫及了。“南沙的文物也不少,國家能禁止自己漁民打撈,但是人家外國漁民已經在開始打撈了,而且風氣日勝。”從事文物鑒定工作多年的譚文(化名)講道。

南海海底發掘的瓷器無論品質還是做工都是國內一流的,譚文曾經評鑒過一件冰清玉潔的瓷碟,通過陽光看幾乎是透明的。

目前南海周邊國家一些漁民要麽自己動手,要麽和西方打撈公司合作對南沙文物進行發掘和打撈,很多國寶級的南海瓷器就這樣在歐洲大的拍賣行公開拍賣,次一些的瓷器也被賣往香港和內地。文物走私流入中國市場銷售的風潮也日盛,據譚文透露,目前他經常受廣西客人的邀請,前往廣西鑒定來自越南的南沙瓷器。

“另類”生存方式的泛濫使得潭門文物和海龜成為街頭巷議最敏感的詞匯,嚴格的圍堵和管控已經使得漁民風聲鶴唳。

據了解,目前去南沙打漁的潭門本地漁民已經越來越少了,頂替他們的是很多從萬寧、文昌、瓊中來的、在潭門老板的船上打工的“工仔”。記者離開潭門時,碰巧出租車司機也是一位舊曆南沙的“退役”老漁民。三年前他闊別南沙,用當漁民時賺的錢在瓊海市區買了一套房子,開始靠陸上的工作來賺錢養家。“我們潭門有句老話——‘自古行船半條命’,過去怕天氣怕風浪,現在怕南海的外國兵,國際關係什麽啊、政治啊的我都不懂,不過不懂也躲不開啊,最終還是政治風暴把我吹岸上了。”出租車司機苦笑道。

這讓人想起《中國國家地理》雜誌報道過的同樣在南海“討生活”的巴沃-羅特人。這個主要生活在馬來西亞和菲律賓海邊的族群有著“海上吉卜賽人”之稱,他們世世代代不僅基本靠捕魚為生,而且終身生活在海上的船屋上。但是,時代的變遷卻將他們日益擠到社會的邊緣。有關方麵既希望靠他們發展旅遊業,又將落後、破壞環境的罪名加給他們。當他們中的部分人想上岸時,卻又得不到合法的國民身份。對於南沙漁民來說,失去的,和真正重要的,應該還是他們依戀的祖祖輩輩自由自在地遊弋捕魚的海上家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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