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大將忍辱負重的晚年 | |
2009年03月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
毛主席說“粟裕有戰功”
因為1958年軍隊裏那場反對教條主義的運動,粟裕總參謀長的職務被撤掉了。此後,他被調到軍事科學院任副院長,沒有了在軍事第一線工作的權力。到了“文革”,在有些人看來他不過是一隻“死老虎”,鬥爭的鋒芒無須針對他了。
更重要的是,據周恩來轉述,毛澤東說過“粟裕有戰功”。 也正是最高統帥的這句話,才有了粟裕在“文革”中忍辱負重的特殊經曆。
但是,在“四人幫”的黑名單上,卻列上了粟裕的名字。在軍事科學院,造反派扯起了“打倒葉(劍英)粟(裕)王(樹聲)”的旗幟。在京西賓館,有人成立了粟裕的專案組,開始查他的所謂“特嫌”問題。到了1967年,“中央文革”大反所謂“二月逆流”,有人在國防工辦也喊出了“打倒粟裕”的口號,貼出了“打倒粟裕”的大標語,說他是“二月逆流”的成員。這個時候,周恩來出麵了。在國防工辦的造反派會議上,周恩來手裏舉著“毛主席語錄”,厲聲質問:“誰說粟裕是二月逆流的成員,你站出來!” “誰說的,你站出來!”“誰說的,你站出來!” 周恩來連說三遍,沒有人敢站出來。粟裕這才免遭批鬥。
1970年1月,當粟裕任職的國防工業軍管小組解散時,周恩來又一次把粟裕召去,對他說:“部隊你已回不去了,就留在我身邊,在國務院做點工作吧!”就這樣,粟裕在國務院業務組,再一次得到了保全。
毛澤東也沒有忘記立下了“淮海戰役第一功”的粟裕。1967年7月,毛澤東親自指示任命粟裕兼任中國科學院軍事代表。1972年,在陳毅追悼會上,毛澤東緊緊握著粟裕的手說:“井岡山時期的戰友不多了。”毛澤東的這一句話,使身處逆境的粟裕感到了莫大的欣慰。也正是有了毛澤東的一係列關照,“四人幫”才沒敢動粟裕。毛澤東逝世後,粟裕含淚參加了悼念毛澤東的大部分活動。
躲過林彪的迫害
粟裕得以保全可能還和林彪對他軍事才華的欣賞有關。林彪欣賞粟裕是眾所周知的。解放戰爭中其他戰區的戰況通報林彪基本不看,華野的戰報林彪卻都認真研讀。豫東之戰勝利後,林彪感慨地對劉亞樓說:“粟裕盡打神仙仗。”見劉沒聽懂,就解釋道:“像豫東戰役那樣的仗,我是不敢輕易下決心打的。”林彪自比天馬,基本不誇讚其他人,惟獨對粟裕讚揚有加,而且還把粟裕的用兵比做神仙之舉。
1958年中央軍委擴大會議批判粟裕時,站出來替粟裕說話的主要是林彪四野的將領。1965年10月,當時主持軍委會議的林彪,特意找到在上海養病的粟裕說:“你現在身體不好,好好養病,病好了後要多到軍隊走走看看,了解軍隊的現狀,有什麽建議就對我講。”粟裕感到林彪當時還是比較真誠的,就對一些事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林彪表示同意。
11月,葉劍英到上海,粟裕向葉匯報了林彪找他談話的情況和準備回軍科院換其他同誌休息的想法,葉表示:軍事科學院就讓宋(時輪)、鍾(期光)去搞。要準備打仗,你是戰將,要把身體養好,準備打大仗、接大班。葉還要軍事科學院組織一個班子,隨粟裕下部隊去搞調查研究。
1969年,中蘇邊境緊張,在林彪的同意下,北京軍區司令員李德生和政委紀登奎把粟裕請出來,請其為對付蘇聯出謀劃策。粟裕果然不辭勞苦,帶了幾個軍事參謀跑到中蘇、中蒙邊境防區漫山遍野地轉了幾個月,搞出了一份防禦作戰方案,經軍科院的專家看過後予以肯定。也可能是這些原因,林彪集團在“文革”中沒有猛烈地打擊迫害粟裕。
廬山會議上“一聲不吭”
1970年8月的廬山會議,沒有親自參加的人是很難理解當時會上的氣氛的。 在那段日子裏,一些受難的老同誌托粟裕轉信,粟裕處理的原則是,凡是托他呈送周總理的,他都轉上去,但是一些軍隊幹部托他向林彪及其死黨轉呈自己的申訴,他都一律拒絕,推脫說:“我很難得見到他們,要相信黨,問題總會解決的!”一些同誌由於誤解而傷心,一些同誌含著淚水離他而去。他看著也隻能歎一口氣,以控製自己抑鬱不平的心情。
粟裕是帶著軍事科學院的中央委員上山的,他們被編在了西北組。在周恩來宣布了會議議程以後,毛澤東問:“誰還講話?”林彪說:“我想說兩句。”
於是林彪就在開幕會上作了一個很有點火藥味的發言。他攻擊那些同意不設國家主席的人說:“毛主席的這種領導地位可以說是我們勝利的各種因素中間的決定因素。” “這個領導地位,就成為國內國外除極端的反革命分子以外,不能不承認的。”
粟裕聽了林彪的這個講話以後,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重視,但隱約感到裏麵似有點什麽潛台詞。第二天,有人開始串聯了,吳法憲就要求全會聽林彪的講話錄音,還說有人反對毛主席當國家主席等等。到了8月24日的下午,陳伯達、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人分別在華北組、中南組、西南組和西北組發言,支持林彪的講話,不點名地攻擊張春橋等人。會議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這時候,粟裕已感到這裏麵有名堂,是林彪、江青兩個集團之間的鬥爭。而對這兩個集團,粟裕都有自己的看法。對林彪、江青的所作所為,他是懷有高度警惕的。
由於林彪集團的主要力量在軍隊,也就有人來找粟裕,要他“趕快表態吧”。粟裕聽了,沒有說話。到了25日,華北組的發言作為全會的六號簡報發到了粟裕手上。他感到事態的嚴重———這絕對不是個設不設國家主席的問題。 由於有了這個六號簡報,設國家主席的呼聲越來越高。有的組通過了決議,要求憲法草案一定要寫上設國家主席,一定要讓毛主席當國家主席。還有人說毛主席實在不願當,可以讓林彪當。
軍事科學院的幾位中央委員也總得有個態度吧,有人便催粟裕表態。可粟裕仍冷靜地說:“別急,再等一等。”
按說他是軍隊的代表,應該表示支持林彪的意見,但他就是不吭聲。果然不出所料,當天下午,他出席了各組組長參加的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毛澤東在會上點名批評了陳伯達等人的發言。 會議決定,立即休會,停止討論林彪講話,收回六號簡報。這時候,小組的同誌們才感到粟裕的深思熟慮。主張表態的同誌找到粟裕,說:“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就犯錯誤了。”
在江青麵前裝聾作啞
1975年四屆人大開幕前,軍隊代表團推舉粟裕擔任代表團團長。那時正是政治鬥爭激烈的時候,江青一夥對企圖組閣的陰謀受挫豈能甘心?對這一點,粟裕是心中有數的。他一麵邀請葉劍英、鄧小平等中央領導接見全體代表,一麵高度警惕“四人幫”一夥插手軍隊,拉攏部隊代表。
會議剛開始不久,江青就讓她的辦公室工作人員打電話,說要到軍隊代表團看看。粟裕聽了沒有理會。江青不甘心,厚著臉皮闖到了解放軍代表團住地。粟裕隻好應付。當時在場的還有幾位代表團副團長,而代表們均分散在各自房間看文件。談話間,一位副團長懾於江青的“威勢”,當著江青的麵提醒粟裕說:“粟裕同誌,是不是把代表團集中起來,請江青同誌給大家講講話。”
粟裕趕忙和旁邊的一個人說話,裝作沒聽見,他希望江青也沒聽見。誰知那位副團長不理解粟裕的意思,真的以為他沒聽見,又說了一遍:“粟裕同誌,咱們集合全體代表,請江青同誌作指示吧。”
在別人看來,粟裕這回是聽清楚了。可他依然和那位同誌說話,仍沒理這個茬兒。江青這時已經完全明白了粟裕的意思,便站起身,憤憤地走了。有人不解地說,粟裕的耳朵是很靈的呀,怎麽就是沒聽見要請江青同誌講話呢?事後,江青也沒能對粟裕怎麽樣。因此,有的老同誌對粟裕說:“裝作聽不見,也是你對付江青的一招呀!”粟裕隻是笑,不作回答。
粟裕怒斥“政治流氓”
1967年,林彪、江青一夥以“莫須有”的罪名製造了所謂的“二月逆流”事件,軍內外掀起一股“反陳(即陳毅)”、“揪陳”的歪風。有一次,粟裕在京西賓館遇見了陳毅,兩個人握手握了好幾分鍾,又說了十幾分鍾的話。粟裕的秘書當時有點急了,怕別人看到說閑話,因為陳毅那時候已經被點名了。陳毅也不想因此連累粟裕,因為粟裕剛剛被任命為軍委常委,便趕先與粟裕握別。臨別時,粟裕對陳毅說:“軍長(在新四軍裏陳毅是粟裕的軍長———筆者注),請保重。”陳毅病重住院期間,黨中央規定探望的人必須經中央同意方可去。粟裕連續申請了兩次,第二次才被批準。在醫院裏他和陳毅聊了十分鍾,這也是他倆最後一次見麵。
1968年夏,粟裕得知陶勇夫婦在上海雙雙自殺的消息,震驚不已。陶勇是粟裕的老部下,是新四軍中以勇猛著稱的戰將,解放戰爭期間曾任兵團司令員。建國後,陶勇長期擔任東海艦隊司令,兢兢業業,不辭勞苦。“陶勇怎麽會自殺!”粟裕憤怒地說,“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久,有人上門來搞陶勇的外調,聲稱某大人物已認定陶勇是不折不扣的現行反革命。“陶勇怎麽會是反革命?”粟裕毫不畏懼地說,“陶勇是個怎樣的人,我不比你們了解嗎?”接著他以少有的激情,高度評價了陶勇在革命戰爭年代的功績。幾天後,軍委辦事組送來了一份文件,是關於開除陶勇黨籍的,要粟裕表態。粟裕堅定不移地說:“我不同意這麽做。人都死了,還搞這些做什麽!”粟裕頂著壓力派專人去上海尋找陶勇的兒女,關心他們的生活。林彪事件後,粟裕立即給中央寫信,力主為陶勇平反。1972年12月8日,他寫信給海軍政治部,對“陶勇專案小組”所謂陶勇在抗日戰爭中的曆史問題提出不同意見,並寫了證明。1973年5月16日,又對海軍黨委關於陶勇問題複審平反結論中幾個不符合事實的提法提出意見。在他的親自主持下,這事最終得以圓滿解決。
1975年6月的一天傍晚,奉鄧小平之命南下的粟裕,完成任務返京經過上海時,特意會見了“文革”中被整剛剛得到“解放”的上海市委原書記陳丕顯。為了不引起注意,粟裕會見陳丕顯時,不讓他來,而是自己和夫人楚青一起步行前往。陳一見到粟裕,就對他早在“文革”初期對他們全家的關懷表示感謝。原來,當陳丕顯身陷逆境時,粟裕親自把陳隻有十來歲的幼女,托付給一位老同誌照料,又衝破阻力,幫助陳一個被誣陷為“反革命”的兒子安排了工作。當陳丕顯向他訴說了自己在十年動亂中遭受的迫害時,粟裕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憤怒地說:“他們這一夥人,是可惡的政治流氓,是道道地地的蛻化變質分子!”
1984年2月15日下午2時,粟裕走完了他光輝的人生之路。(呂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