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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羅馬帝國衰亡記:誕生在刀口下的近代列強

(2008-09-22 18:33:08) 下一個

羅馬帝國在西方的衰亡,誠如18世紀英國史家吉朋(Edward Gibbon)所說,是人類曆史上最令人驚歎的一幕。這個曾雄霸地中海世界千餘年的帝國,何以竟在公元476年瓦解告終?

 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最後一任皇帝羅慕路斯·奧古斯都(Romulus Augustus)被日耳曼族領袖奧多亞克(Odoacer,435~493)罷黜。這一事件為殘喘多時的西羅馬帝國畫下句點,也象征西方古典文明的結束。

 今天,任何一個到意大利旅行的遊客,從“萬神殿”(Pantheon)、“羅馬廣場”(Roman Forum)與“大競技場”(Colosseum)等廢墟,仍能憑吊和想象羅馬帝國昔日的宏偉與榮光。從羅馬建城(公元前753年)到君士坦丁堡陷落(公元1453年),羅馬帝國綿延於世2200多年,如此悠長的存在容易予人一種永恒感;而即便羅馬帝國早已消逝,這些遺跡仍讓它的故事繼續留存在人們的記憶裏。

 羅馬帝國在西方的衰亡,誠如18世紀英國曆史學家吉朋(Edward Gibbon)所說,是人類曆史上最令人驚歎的一幕。這個曾雄霸地中海世界千餘年的帝國,何以竟在公元476年以瓦解告終?

    自公元1776年吉朋出版《羅馬帝國衰亡史》(The 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以來,這個問題曾不斷引起人們的興趣,而曆史學家的解釋更是聚訟紛紜。

    這一篇短文主要是在介紹“西羅馬帝國”衰亡的過程,目的是要讓人們理解一個龐大的帝國是如何瓦解的,並說明羅馬帝國衰亡的文化史意義。

    “羅馬和平”:帝國的盛世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羅馬帝國從興起到達極盛,曆時將近千年。它是由意大利拉丁烏姆平原(Latium)的一個“城邦”(city-state),逐步擴張而成。根據傳說,羅馬人在公元前754年建城,早年曾受伊特拉斯坎人 (Etruscans)的統治,接受君主政治。公元前510年,羅馬人起來革命,驅逐伊特拉斯坎人,並廢除王政,改行“共和”(Republic)。

 公元前4世紀起,羅馬人為確保城邦安全不斷對外作戰。他們征服拉丁烏姆平原,兼並意大利各族,攻下南部希臘殖民地,公元前3世紀中期統一了意大利。羅馬人繼續往海外擴張,首先擊敗迦太基(Carthage),取得北非與西班牙;繼而進軍東方希臘化地區,攻下馬其頓王國(Kingdom of Macedon)與塞琉西王國(Seleucid Kingdom),並把埃及托勒密王國(Ptolemaic Kingdom)收為附庸國。

     公元前2世紀中期,羅馬已是君臨地中海地區的大帝國。但此時,羅馬卻陷入百年的內部紛擾,平民與貴族鬥爭,元老院與軍人對抗,最後演變成野心軍人的奪權內戰。在這些衝突中,“共和”體製趨於瓦解。公元前31年,屋大維 (Octavian, 公元前63~公元14年,在位公元前27~公元14年)在內戰中勝出,大權獨攬;4年後,元老院尊他為“奧古斯都” (Augustus),羅馬政體過渡到 “帝製”時代。

    不過,內部的紛爭並沒有削弱羅馬擴張的動力。共和後期,對外征服經常是野心政客建立功勳、累積政治資本的工具。直到公元2世紀,帝國繼續擴張,疆域西起不列顛,東到敘利亞,北起萊茵河與多瑙河,南達北非。羅馬帝國達到鼎盛,吉朋在《羅馬帝國衰亡史》中描述其盛況:

 公元2世紀,羅馬帝國據有地球上最富饒美好的區域,掌握人類最進步發達的文明。自古以來聲名不墜而且紀律嚴明的勇士,防衛著遼闊的邊界。法律和習俗能發揮溫和而巨大的影響力,逐漸將各行省融合成一體。其享受太平歲月的居民,盡情揮霍著先人遺留的財富和榮光。

 這個時期,史稱“羅馬和平”(Pax Romana, 公元前27~公元180年)。當時,帝國內部秩序安定,交通便利,商業發達,城市繁榮,一片國泰民安、歌舞升平景象。

    “第三世紀危機”:衰亡的開始

 但是,羅馬帝國卻陷入嚴重危機,內憂外患紛至遝來,史稱“第三世紀危機”(The Crisis of the Third Century, 180~284年),帝國幾乎崩解。何以如此?

 “第三世紀危機”是由帝位繼承的紛爭所引發,但這又與羅馬帝國的政治體製有關。奧古斯都當年取得政權後並未徑行稱帝,而稱“第一公民”(Princeps)。他表麵上仍尊重“共和”體製,自不便明定繼承人。當然,憑借他的威望與軍隊的忠誠,他之後的四任皇帝都由其家族成員擔任。不過,奧古斯都未確定帝位繼承原則,卻開啟了爾後軍隊幹預之門。

 羅馬帝國軍隊包括侍從皇帝的“禁衛軍”(Praetorian Guards)與行省駐軍,禁衛軍因接近權力核心,早先常操控皇帝的廢立,後來行省駐軍也起而效尤。公元41年,禁衛軍擁克勞狄烏斯(Claudius, 在位41~54年)繼位,開禁衛軍擁立皇帝的先例。公元68年,皇帝尼祿(Nero,在位54~68年)受元老院與禁衛軍逼迫自殺,行省駐軍紛紛擁立自己的將領爭位,則開啟行省駐軍擁立皇帝的先聲。

 軍隊參與帝位爭奪,暗殺、內戰不已,政局不安,直到涅爾瓦(Nerva, 在位96~98年)登基後情況才改善。涅爾瓦之後幾任皇帝都無子嗣,乃從元老中選賢明者認為養子,再傳以大位。此一措施確保帝位繼承的穩定與皇帝的賢明,圖拉真(Trajan, 在位98-117年)等五位皇帝皆以此得位,號稱“五賢帝”(Five Good Emperors)。這也是羅馬帝國最和平、繁榮的時期。

    公元180年,奧裏略破壞此一慣例,傳位給兒子康茂德 (Commodus, 在位180~192年),康茂德暴虐無道,受人憎恨,公元192年在宮廷陰謀中被禁衛軍殺。他死後,帝國陷入帝位爭奪危機的動蕩中,直到公元193年,多瑙河守將塞維魯(Septimius Severus, 在位193~211年)在內戰中勝出得位,危機才解除。

    塞維魯之後,行省軍隊越發跋扈囂張,恣意幹政,常為金錢與利益更換皇帝。公元235至284年,羅馬出現26位“軍營皇帝”(Barrack Emperors),帝國幾乎淪為軍人天下。

    3 世紀中期是羅馬帝國自成立以來情勢最險惡的時期。這段期間,羅馬宮廷政變頻傳,軍人奪位連連,殺相循。上述26位軍營皇帝中,隻有一人得以善終,其餘大多遭到暗殺。羅馬軍隊長期耽於奪權、內戰,自然荒廢了戰備、邊防,遂予虎視眈眈的外族—尤其是日耳曼部族(Germanic tribes)— 入侵的機會。

    日耳曼部族的壓力

    西羅馬帝國最終滅亡在日耳曼族的手中。公元2世紀以來,日耳曼部族蠢動漸成為帝國頭痛的邊防問題。到第3世紀中期,內部危機削弱了帝國的軍事防衛力量,更予日耳曼部族入侵的機會。

 日耳曼部族—羅馬人眼中的“蠻族”(Barbarians)—原居於北歐一帶,過遊牧生活。由於北地嚴寒,謀生不易,日耳曼人逐漸南遷,其中一批往西南遷至萊茵河北邊,包括法蘭克人(Franks)與阿拉曼人(Alemanni),另一支東南遷至烏克蘭一帶,最著名的一批是日後滅亡西羅馬帝國的哥特人 (Goths)。

 日耳曼人最初與羅馬人和平相處,因其質樸、勤奮,常被羅馬地主雇傭為家仆,有些還應募進羅馬軍隊服務。日耳曼人憨直,經常受羅馬人欺淩,累積諸多怨恨,引發不少衝突。公元166年,一支日耳曼人突破多瑙河防線,侵入意大利北邊,皇帝奧裏略窮數年之力才將其綏靖。

     從3世紀前半期起,由於邊釁日亟,帝國邊境少有寧日。公元251年,哥特人侵入多瑙河諸省,皇帝迪西烏斯(Decius, 在位249~251 年)出兵阻擋,卻戰敗陣亡。260年,皇帝瓦勒良(Valerian, 在位253~259年)東征帕底亞王國(Kingdom of  Parthians),戰敗被俘。消息傳來,西境高盧乘機獨立,東邊帕爾米拉王國(Kingdom of Palmyra)亦奪取亞洲諸省。日耳曼族更乘機南侵,進至意大利北部,帝國邊防全麵崩潰。幸賴皇帝奧勒良(Aurelian, 在位270~275年)的努力,擊退日耳曼人,重建北方疆界,羅馬帝國才轉危為安。

    公元5世紀,日耳曼人頻繁進出西羅馬帝國,如入無人之境。410年,西哥特人向西羅馬政府要求土地不果,在阿拉裏克 (Alaric, 約370~410年)率領下反叛,洗劫羅馬城;452年,匈奴領袖“上帝之鞭”阿提拉(Attila, 約406~443年)入侵意大利,大軍所至之處片瓦無存;455年,汪達爾人(Vandals)從北非渡海攻進意大利,大掠羅馬城十餘日。日耳曼人連年入侵,西羅馬政府幾乎失去防禦意誌。

    羅馬國防的脆弱性

 羅馬軍團是古代世界最強大的勁旅,稱雄於地中海地區數百年。但曾幾何時,日耳曼部族竟在帝國境內橫行,而這支昔日勁旅卻束手無策。羅馬軍團何以淪落至此?

 然而,公元3世紀以後,帝國內外形勢轉變,羅馬軍隊漸無法應付紛至遝來的軍事挑戰。至少包括以下幾個原因。首先,帝國戰略由“攻勢”轉為“守勢”,漸失主動性,皇帝哈德良在不列顛北部興建“哈德良城牆”(Hadrian’s Wall)防範蘇格蘭蠻族,又整修“日耳曼長城”(Germanic  Limes)以連接萊茵河與多瑙河,來防阻日耳曼部,最能顯示這一轉變。

 其次,羅馬國境綿長,難以有效防衛。自奧古斯都以來,羅馬帝國大致維持30個“軍團”(羅馬公民組成)和30個“輔助軍”(行省人民組成),兵力大約25萬~30萬人。由於邊界長達2萬公裏,羅馬軍團以步兵為主,軍事上僅能遂行點的防衛,日耳曼人的騎兵很容易找到入侵缺口。

 最後,軍隊素質漸差,戰力下降。羅馬軍團一向訓練有素,紀律嚴明,戰鬥力強,威名遠播。但3世紀以來,羅馬皇帝不時討好軍隊,提高其物質給予,鬆弛軍隊紀律,素質漸差。皇帝塞維魯還準許士兵結婚,並讓家眷隨住軍營附近,影響到軍隊勤務。帝國末期,羅馬士兵逃兵嚴重,部隊長官又吃空缺,軍團變得虛有其表,邊防已實質上空虛。

    外強中幹的帝國

    日耳曼人的入侵暴露出羅馬帝國防衛體係的脆弱,間接顯示了羅馬帝國內部存在有結構性的弱點。

     羅馬自擊敗迦太基以後,很少再逢對手,帝國擴張似乎沒有止境。直到公元9年,奧古斯都發兵征討萊茵河北邊日耳曼族的反叛,卻在條托堡森林  (Teutoburg Forest)戰敗,3個軍團被毀。羅馬帝國此後雖續有擴張,如公元43年征服不列顛與2世紀初征服北方的達西亞與近東兩河流域區,實際上疆域改變不大。

    3世紀時,羅馬帝國疆域350萬平方公裏,國境線長達2萬公裏。帝國地理遼闊,種族龐雜,文化多元,與稍早前滅亡的以華夏族為主體東方漢帝國比,欲有效統治實非易事。

    羅馬人以少數統治多數,倚靠的是因地製宜的統治策略與羅馬駐軍的武力威勢。在“羅馬和平”時期,羅馬人固然能夠有效維係其帝國,而一旦內部出現危機其統治優勢就會受到挑戰。

    3世紀以後,接踵而來的壓力迫使帝國調整策略。284年,戴克裏先分帝國為東西兩部,設一協同皇帝(Co-Emperor)於米蘭,自己則鎮守東方,兩人共同治理帝國。戴克裏先退位後,君士坦丁再度統一東西羅馬,但並未解決帝國防衛的難題。

    364年,皇帝瓦倫提尼安一世(Valentinian I, 在位364~375)自忖無法獨力防衛帝國,再立其弟瓦倫士(Valens, 在位364~378年)為東帝,自己則為西帝,分別防衛多瑙河與萊茵河的邊界。此後,羅馬帝國逐漸走向東西分立。

 羅馬帝國走向東西分治似乎是勢所必然。而這凸顯了帝國結構的脆弱性。延伸到軍事領域,是帝國後期政府動員能力下降。羅馬帝國人口大約6000萬,3世紀之前,皇帝隨時都可動員10萬兵力作戰,但5世紀後,要征集3萬人尚有困難。

 對羅馬人而言,服兵役本是一種特權與榮譽,因隻有具公民權者才能當兵。羅馬帝國也常予從軍者以公民資格,吸引行省人民當兵。羅馬的公民權意味著可以擁有財產和共有土地、擔任公職等一係列權利。

    羅馬帝國人口雖然眾多,但有免除兵役的特權者也不少。年輕人為逃避兵役,地主為保護勞動力隱匿兵源,政府常無法招足軍隊。羅馬帝國的兵源枯竭,政府為了維持兵力,遂漸招募日耳曼人為兵。許多日耳曼人從行伍晉升為將領,掌握帝國軍政權力,有些甚至被擁為皇帝。

     公元212年,卡拉卡拉(Caracalla, 在位211~217年)為增加公民人數以擴大稅基,公布《安東尼奧敕令》 (Constitutio Antoniniana),宣布帝國境內所有自由人“均為羅馬公民”。這在軍事上造成反效果,因為公民權一旦普及,就不再具吸引力,人們不願應征從軍,加深政府征兵的困難。

 此外,帝國後期政府財經狀況惡化,也加速了帝國的崩潰。3世紀以後,羅馬帝國軍隊與官僚規模大增、宮廷花費浩繁、戰爭費用不斷增高,財政壓力非常沉重。政府為解決財政困難,經常貶值貨幣,致使工商業受到傷害;而為保障稅源,政府加強管製企業,更扼殺了工商業的活力。種種原因,導致羅馬帝國經濟的衰退。由於經濟的繁榮不再,這一個龐大帝國自然難以再長久維持。

    從“古典羅馬”到“近代歐洲”

    正如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其帝國也不是一日即衰亡的。有關羅馬帝國的衰亡,吉朋在《衰亡史》中論其原因道:

 羅馬帝國的衰亡,乃是毫無節製的擴張(immoderate greatness)帶來的自然而無可避免的後果。繁榮埋下了衰敗的伏筆,而隨著征服的擴大,其毀滅的因子也倍增;而一旦時間或災難移走其人為的支柱,其龐大的構造遂被其自身的壓力所壓垮。

 吉朋把羅馬帝國的衰亡歸因於其“毫無節製的擴張”,是一個具有曆史洞見的論斷。在吉朋看來,羅馬帝國的走向衰亡其實是勢所必然,反倒是其“能存在如此長久,才更令人感到驚訝”。

     西羅馬帝國的衰亡有非凡的曆史意義。從政治史看,公元476年羅馬帝國的滅亡,代表一統帝國(Universal Empire)在西歐地區的結束。雖然“拜占庭帝國”(Byzantium Empire)仍以“羅馬帝國”之名,繼續屹立於東方近千年,但西歐自此陷入長期的分裂、混亂局麵。

 然而,日耳曼族雖然摧毀了羅馬帝國,卻沒有摧毀歐洲。他們的後裔在羅馬帝國的廢墟上立國,逐漸發展成為近代國家。經曆中古千年的摸索,歐洲逐漸從古典的一統帝國轉變為近代的列國局麵。換言之,羅馬帝國的解體反成為近代歐洲國家興起的契機,當今歐洲列國其實皆是當年羅馬人眼中“蠻族”的後裔。

 文化史上,西羅馬帝國的滅亡象征西方古典文明的結束,西歐自此陷入長期的文化低潮。不過,日耳曼人卻在他們的新領地上,糅合古典希羅文明遺產、基督教文化與日耳曼人的傳統,創造出一種新而活躍的“歐洲文化”。過去羅馬人眼中的“蠻族”,變成今日文質彬彬的歐洲人。

    這一批羅馬文化的日耳曼繼承者,不但從羅馬帝國的廢墟中成功地重建,並且逐漸壯大。公元1500年以後,他們透過堅船利炮,再度發揮優勢,從大西洋出發主導了世界5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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