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的戰爭
2007年12月06日 三聯生活周刊
主筆◎邢海洋
《貨幣戰爭》是今年財經類最為流行的暢銷書。它描述了一小撮操控全球貨幣政策的銀行家的最理想狀態——製造戰爭。因為隻有戰爭才能帶來財力物力的極大消耗,才能舉全國之力,讓所有納稅人心甘情願地向這極少數的銀行家“納稅”。這些背後支持參戰國的銀行巨頭雙方獲利,並且穩賺不賠。
進入19世紀後,這一小撮銀行家逐步控製了西方的中央銀行,把金銀擠出了貨幣發行機製,推行法幣,他們由此得以用最安全和最直接的方式向一個個國家的人民收稅,這就是“鑄幣稅”。到了這階段,甚至戰爭也沒有躲在角落裏印鈔票來得保險而利潤最大化,從此再也沒人能逃過他們的“盤剝”。
這裏不討論這個驚天的“陰謀”的可信度。隻是在石油接近100美元/桶的時候,試圖看清這個類似黃金的“黑金”是如何支持世界的貨幣體係,看清石油在日益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價格如何被節節推高的。
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機正發生在布雷頓森林體係解體後,尼克鬆政府關閉黃金窗口,不再承諾35美元兌1盎司,使黃金正式退出了貨幣體係。但失去黃金支撐的美元隨之不穩,美元急速貶值,全球投資者中的信心一度瀕於崩潰。為了重建世界對美元的信心,放棄金本位,開始實施法幣製的美國必須找到一種能有效影響價格的實物。1973年底,石油危機爆發,油價飛漲,使美國終於找到了可以替代黃金的硬通貨。到1975年,它與海灣國家相繼簽訂協議,使這些國家隻用美元進行石油結算。這樣一來,全世界需要進口石油的國家首先需要持有美元,而油價上漲,進口國就需要持有美元更多,風雨飄搖中的美元一下子有了依靠,美聯儲得以繼續大量印刷綠色鈔票而不引起貶值。通過對進口國的盤剝,世界流通中的石油,至少一部分就變成美國的免費品。
現在,又到了石油暴漲的時候,恰逢此時,美元也如上世紀70年代,處於全球投資者的極度不信任中。以石油價格90美元/桶計,全世界每天石油的貿易額達到80億美元,油價翻兩番的結果,每年石油貿易額便多出2萬億美元。而歐佩克(OPEC)國家幾年中積累的石油收入也達到了萬億美元。隻要有相當小部分需求,都可以救美聯儲一時之需。在美國政府及其人民積累了大量外債、兩年前即人均負債14.5萬美元的時候,美元的有序貶值就成為最好的“逃債”戰略。其中,石油這一全球工業的糧食便成為有序貶值過程中的支撐。
油價最大的獲利方,毋庸置疑是石油產出國,但石油輸出國獲得了美元,除了改善生活,便要尋找投資機會。相當長一段時間,石油美元又流回美國,刺激經濟擴張,幫助美國維持國際收支平衡。
與“石油美元”對應的是“東亞美元”的概念,近年來,東亞國家依靠廉價的勞動力擴大出口,從美國那裏獲得順差,積累的外匯儲備超過3萬億美元。一個事實是,東亞國家無一例外是原油進口國,他們在原油日益上漲的今天,壓縮了自己的利潤,為世界提供了更多的質優價廉的商品和服務。在東亞、歐佩克和美國的三角關係中,東亞國家向歐佩克多支付了美元,這些美元又流向美國,東亞就成為唯一的輸家。甚至歐洲也未像東亞輸得這樣慘,一方麵他們有海上油田,另一方麵歐元堅挺,已經吸引了部分歐佩克的投資。甚至,石油歐元已經躍躍欲試,欲與石油美元分庭抗禮。
油價居高不下,美國這一世界上最大的石油進口國還有更妙的招數——生物能源。布什政府從來對環境問題無動於衷,甫一上任便退出了《京都議定書》,而2005年8月,卻在石油價格步步上漲時推出了《新能源法案》,大張旗鼓地鼓勵機器與人類爭奪糧食,用玉米提煉乙醇。為確保一個國家的能源安全,在開源和節流間,美國政府本來有多重的政策選擇,可整整20年,它的汽車燃油經濟性指標都沒有變動過。
以大機械化的方式種植玉米,再提煉出乙醇,難道不是對能源的巨大浪費?拖拉機耕種和收割機都需要汽油,美國式的耕種更以化肥為支撐,實際上是用古代動植物的有機質生產當代的有機質。美國農場主在每公頃土地上投入的化石燃料是其他發達國家的兩倍,更是發展中國家的20倍。即便美國的糧食市場價格最低,生產成本最低,在沒有補貼的情況下,植物燃料仍是虧損狀態,這就足以說明了這種轉化經濟上並不可行。但美國仍一意孤行,並提出了2017年每年消費350億加侖替代燃料的目標。即使現在,美國這一生產世界40%玉米的農業第一大國,已經有20%的玉米用於提煉生物能源,世界糧食市場由此怎能不為之混亂。
世界上最早進入盈利的是巴西的甘蔗提取乙醇,巴西的水土和光照得天獨厚。如果不必和人類爭奪口糧,用植物根和莖的植物纖維降解出生物燃料也不失為妙法,隻可惜技術尚未成熟。但隻要假以時間,不久的將來技術便可實用化。可此時,隨著石油價格狂漲,玉米提煉乙醇補貼已經匆匆上馬,全球範圍內形成了機器與人爭食的局麵。鼓勵政策的直接結果便是全球糧食價格翻番上漲,糧食種植急劇按工業要求,而非農畜目的而改變。一輪始於玉米的糧食漲價直接引起糧食漲價,進而是食品漲價,在發展中國家則引起了激烈的通貨膨脹。於是,我們見證了我國大豆的大牛市,也見證了食用油價格飆高。客觀上的結果就是,美國的新能源政策使窮人為富人的汽車燃料買單。
糧食的全球貿易體係中,美國處於和歐佩克相似的地位,糧食年出口量所占全球份額常年穩定在35%左右。又因為生產效率高,農產品過剩,長期采取部分土地休耕製度,而其氣候條件完全可一年兩熟,可見國際糧價的控製權也基本掌握在美國手中。不過,隻因為農產品沒有石油那樣的分布不均衡,各國,尤其是發展中國家之所以有現在的人口規模,首先是因為有相應的糧食供應,農產品市場的控製和反控製的鬥爭遠比石油複雜。此前,美國不僅對農場主大量補貼,還不遺餘力向海外推銷農產品,似乎都在為今天做鋪墊。終於,能源進入持續的緊缺階段,美國就有了緊縮農產品供應的絕佳機會。
發達國家,尤其美國、歐洲和日本都高額補貼農產品,等於用政府財政購買到了“本國的糧食安全”,同時又加強了產業競爭力。並且,通過世貿組織等機構限製發展中國家農產品進口關稅和貿易管製,試圖擠垮發展中國家傳統農業,操控全球農產品定價。作為純出口國,價格越高對美國越有利。而日本這樣的進口國,因為實行了高關稅,糧價變動並不對本國物價構成威脅。
把糧食和石油做一個對比,糧食的世界版圖類似於石油在生產和消費中的格局。由於能效大規模提高,又由於GDP更多地轉向高科技領域,發達國家抵禦石油危機的能力遠比上世紀70年代加強。而我國目前卻正處於重化工業階段,對能源的依存度遠高於發達國家。經濟學家通常用油價上漲導致進口國石油進口費用的增加對GDP的比值,來衡量進口國經濟受到衝擊的強度。僅就原油進口而言,1975年美國的這一比值為0.8%,1979年為1.8%,按照當下美國的原油進口量和GDP及石油價格上漲估算,這次石油價格上漲對美國的衝擊強度要小於1%,要弱於前兩次石油危機的衝擊強度。而我國,油價上漲使我國在2006年多支付了153億美元,今年更多。能源上漲加上糧價上漲,CPI居高不下。
美國的新能源政策可謂一石三鳥,後續威力逐漸顯現,食品價格上漲使我們的CPI攀高,進而影響利率預期。正當人民幣升值呼聲高漲的時候,高企的CPI等於幫助西方推高人民幣銀行利率,逼迫人民幣升值。一輪類似於當年日本房地產泡沫和東南亞金融危機的氛圍在我國周邊形成。
11月16日,央視“新聞聯播”裏有一段不起眼的新聞引人浮想聯翩。我國生產出來世界上第二台鑽井深度達到1.2萬米的深井鑽機,這台鑽機乃高70米、重700多噸的龐然大物,全世界隻有美國在上世紀80年代生產過一台。1.2萬米是個什麽概念?地殼的厚度,最薄的地方是5公裏,最厚的地方是65公裏,12公裏的鑽機若用在地殼薄的地方足以打穿地殼了。油價的高企逼迫進口國使盡渾身解數,那些壟斷資源的國家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其成。難道沒有資源市場的定價權,再勤勞艱苦,最後創造出的財富也可能被一掠而空?-
石油到食用油價格的結構性上漲
2007年12月06日 三聯生活周刊
美國政府的能源戰略,導致糧食價格出現全球性震蕩,給發展中國家帶來極大的經濟壓力。但中國政府通過宏觀調控,正努力抑製價格上漲,保證供應,降低這種全球性價格影響,保障人民的生活水平。
主筆◎邢海洋
石油和大豆的紐帶
石油與大豆,一個是埋藏於地下的礦物燃料,一個是生長於地表的作物。一個生成於億萬年前的地質時代,一個是一年一季,人工種植。兩個看似無關的物品,卻在這個初冬成為普通人關注的兩樣商品。11月21日,原油價格摸高到99美元/桶,曆史上絕無僅有的高價。幾乎是同時,我國大連期交所的大豆也達到了4600元/噸,自1994年大豆品種麵世以來最高價格水平。
至今,“發改委”尚未放開成品油的零售價格,消費者仍享受著相當於80餘美元/桶的汽油“補貼價”。大豆卻是與國際完全接軌,大豆價格上漲的直接後果是大豆油上漲,同樣在期貨市場,大豆油上漲到9700元/噸,一年中價格上漲了近一半,相對於兩年前則翻了番。原料的上漲直接作用於廠商,最終傳導給消費者。11月初的批發市場上,色拉油、豆油和花生油不約而同地漲價近10%,構成了豬肉等肉類之後又一推動物價上漲的動力。
大豆何以如此上漲?直接原因是我國北部夏天的大旱,但天氣之外則是今年播種麵積銳減。農民放棄種豆後,很多土地要麽撂荒,要麽改種玉米,這就把我們的思考引向兩個方向,一是種植大豆已經沒有了經濟價值,二是農產品品種間的投入和收益不平衡。這兩點又分別引出兩段曆史,一可以追溯到1995年來我國大豆產業一步步被國際市場打垮的曆史;二則是2005年8月8日,美國《新能源法案》正式生效,開始大規模補貼玉米乙醇的提煉,美國的生物能源政策導致玉米提價,至此,石油與大豆的聯係正式開始。
提倡生物能源替代化石能源緩解石油不斷上漲的壓力,美國政府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麽。但麵對油價上漲,保障國家的能源安全,美國至少有四種政策選擇:一是提高汽車能耗標準;二是嚴肅監管措施,打擊擅自提高油價行為;三是加大對美國近海和本土的石油開采;四是尋求替代能源。這就是所謂的“四輪驅動”,但4個的能源法案直到今天還在爭議之中,美國汽車最低能耗標準20年都沒有變動過,玉米乙醇補貼卻先期出台了。
實際上,美國應用燃料乙醇的經濟政策始自1978年的聯邦《能源稅收法案》,當時美國政府為鼓勵乙醇汽油的使用,免除乙醇汽油4美分/加侖的消費稅。此後,聯邦政府對乙醇汽油的消費稅減免一直在4~6美分/加侖浮動。但4~6美分的補貼對當時一兩美元的汽油價格隻是象征性的,對廠商不構成很大激勵,隻是在石油價格上漲後,玉米乙醇生產才加速,2004年燃料乙醇的生產量達34億加侖(約1014萬噸)。《新能源法案》為燃料乙醇逐年設定了目標,2012年將是2004年的一倍,75億加侖。今年,在國際能源價格居高不下的情況下,布什政府提出新的能源戰略目標,並要求國會通過相應法律,強製美國消費者到2017年每年消費350億加侖的替代燃料。
現在,政府對燃料乙醇的補貼達到每年50億~70億美元,每加侖汽油裏相當於有1美元。據美國農業部首席經濟師的統計,美國生產乙醇的成本為每加侖2.50美元。如果除去政府補貼,乙醇生產成本將高達每加侖3.50美元,甚至更高。如果取消政府補貼,乙醇的價格優勢將很快消失,正是政府補貼使生物能源得以立足市場。
大規模補貼的結果,需求帶動玉米價格翻倍上漲,玉米種植麵積不斷擴大。今年3月美國農業部(USDA)公布的報告透露,美國2007年農民玉米種植麵積將達到9050萬英畝,比2006年增加了15%,也是1944年以來最多的年份。玉米種植熱還帶動了美國中西部耕地價格走高,一年前每英畝僅售4500美元的土地,如今已漲至6000美元。2006年,美國玉米價格更是翻倍上揚,創下了10年新高。
我國的大豆危機正是在這種情形下埋下隱患。玉米價格暴漲時,與其有互補性的大豆受到抑製,此消彼長的結果,今年6月底美國農業部數據出台,今年美國大豆種植麵積為6408萬英畝,遠低於分析師預估,是1995年以來最低水準。此外,今年玉米種植麵積預估為9289萬英畝,高於3月時預估的9050萬英畝,是60多年來的最高水準。小麥種植麵積預估也被上調至6050.5萬英畝。種植數據出來,再也沒什麽阻止大豆的上漲了。其實,早在2006年10月,預感到玉米和大豆將要發生“角色互換”的先知先覺的投資者即開始做多大豆,從去年9月的5.4美元/蒲式耳一路漲到今年11月的11美元/蒲式耳。
在美國,廠商選擇了玉米。在歐洲氣候不適合玉米生長,煉廠以小麥做原料,自然成本也提高了。
生物能源的實質期
如果說全球農產品的價格上漲全歸因於美國新能源法案,似乎有失偏頗。小麥並非適合提煉生物燃料的作物,但從2005年底便開始緩慢上漲,到今年中才加速,從最低到最高,小麥價格上漲了兩倍,達到9美元/蒲式耳。天氣和生物能源因素共同作用,形成了一次曆史罕見的長周期上漲。大豆則頗為特殊,直到今年初還擁有大量庫存,因而使整個2006年都處於相對穩定的趨勢。
2006年的糧食收割入庫後,全年世界糧食總產量為19.67億噸,而預計糧食消費量將達20.4億噸,相差7300萬噸,差額幾乎占消費量的4%,創下了曆史最高紀錄。更為嚴重的是,最近7年中有6年的世界糧食產量都低於消費量。世界糧食庫存已經下降到僅能維持57天消費的水平,為34年來的最低值。公允地說,這才是糧價飛漲的主要原因,但美國政府偏要在這個時候掃蕩庫存,不能不說是人為加重了危機,在人類的口糧中硬要給汽車奪取糧食。根據再生能源協會的數據,美國2002年乙醇加工消耗玉米為2529萬噸,至2006年消耗玉米就達到5460萬噸,這已是美國玉米產量的20%了,短短4年,乙醇加工玉米消耗量就翻了一番。
今年是糧食連年歉收後首次大豐收,不能不“感謝”經過兩年的價格傳遞,生物能源需求對全球糧食種植的刺激。聯合國糧農組織預測,因用來生產生物燃料的玉米需求擴大和價格高漲,2007年世界糧食產量預計將達21.21億噸,創曆史最高水平,將比去年增長5.3%。並且,糧食生產擴大主要發生在美洲,但由於幹旱和洪水等異常天氣影響,非洲的糧食收成將減少。聯合國糧農組織把糧食劃分成“粗糧”、小麥和大米三部分,其中玉米又占粗糧的七成。糧農組織最新預測,今年世界粗糧產量將比去年增長8.3%,達10.76億噸。其中,僅玉米產量就將達7.78億噸,為曆史最高水平,大大超過小麥和大米的產量。
可即使如此高的產量,仍沒有令玉米價格在去年漲一倍多基礎上有所回落,今年玉米的價格穩定在每蒲式耳3.5美元到4美元,已經是2005年價格的兩倍。如果再回溯,從1997年到2005年的9年,玉米價格多穩定在1.7~2.4美元的範圍內,隻是在2004年隨著原油價格的不斷攀升有過短暫的、摸高到3.3美元的上漲,但很快又回落。玉米價格的變動不難看出,在沒有加大補貼前,隻有當玉米和石油的差價大到一定程度提煉玉米乙醇才有利可圖,而一旦玉米價格漲高,差價變小,又抑製了廠商的開工。開工和停工的交替自然不利於一個產業的發展,但對糧食的消費者,這未免不是幸運的事。可惜,平衡很快被美國的《新能源法案》打破,大量乙醇工廠拔地而起。
2006年美國國內乙醇工業生產能力是53.86億加侖,按照1蒲式耳玉米生產2.8加侖乙醇的比例,這將淨消耗掉19.24億蒲式耳玉米,而美國在建的乙醇工廠生產能力已經從2006年6月時的22.23億加侖增加到了12月底的60.05億加侖。按照乙醇企業12~18個月的籌建周期,這部分生產能力均有望在2008~2009新年度開始之前實現。此外,布什總統2007年1月23日發表的國情谘文表示,美國應在未來10年內將石油消耗量減少20%,計劃在2017年之前產出350億加侖的可更新能源。可見美國生物能源業的發展對農產品供求關係的影響已轉入實質階段,不再隻是一個趨勢性概念的炒作。曆史上前幾波上漲,隻要一炒作到玉米的“生物能源”概念就見頂回落,這一波上漲卻沒有出現這一情況,也直接印證了這一“生物能源”的發展對農產品供求關係的影響已轉入實質階段,己深刻改變了全球玉米的供求關係。
國內市場的滯後與聯動
美國過去20年中玉米產量一直在全球產量的40%左右波動,2003~2004年度占到全球產量的41.8%,玉米出口更曾占到世界糧食市場的75%。一下子20%的玉米從傳統的農業部門流入到工業部門,糧食市場本來緊繃的神經拉得更緊。由於消費突漲,2006~2007年度全球玉米庫存比2005~2006年度劇減了2800萬噸,是曆史低位。
難怪一年中,全球糧油主產區的任何一個地方出現持續幹旱或洪澇災害,全球期現市場都會出現強烈反應。
我國是全球第二大玉米生產國,占全球產量的20%,2005年產量曾達到創紀錄的1.4億噸,除了自己使用還略有出口。但隨著市場供求緊張,我國玉米產量可能降低,而國內工業需求以及飼料需求增長,庫存呈現降低趨勢。2007年3月國際文傳電訊社曾有報道說,中國今年將會淨進口930萬噸玉米,並說明數據來自中國國家糧油信息中心。很快糧油信息中心即予以辟謠,國家糧油信息中心對於玉米進口前景的判斷是,2007年中國不會大量進口玉米,未來幾年內中國還將保持玉米淨出口國地位。其原因之一便是國際玉米價格大幅上漲並遠高於中國國內市場價格,進口玉米沒有任何價格優勢。
我們得以躲過本輪玉米帶來的糧食危機,還要感謝1998年後的連年歉收和由此帶來的糧價上漲。5年中,我國糧食總產量連年下降,2003年的糧食總產量隻有4.31億噸,僅為曆史最高年份1998年糧食產量5.12億噸的84%,當年的糧食生產量與糧食消費需求量形成了較大的供需缺口。正是在糧食5年連續減產的背景下,2004年我國對種糧農民全麵實施了糧食直補,從糧食風險基金中拿出100億元安排對種糧農民直接補貼以刺激糧食增產。當年,我國糧食產量即增加9%,隨後在農業補貼、取消農業稅等一係列政策推動下,2005年和2006年產量分別達到4.84億噸和4.9億噸,今年更可能超過5億噸。糧食種植麵積也增加了近9000萬畝。而為了獲得糧食安全,政府付出的代價是每年幾千億元的補貼,比如今年中央財政預算安排用於“三農”的支出將達3917億元,比2006年多520億元,主要用於繼續加大糧食直補、良種補貼和農機具購置補貼。2006年用於糧食直補資金142億元。
豐收是否平抑了價格?比較了芝加哥交易所和大連商品交易所的曆史價格就不難發現,美國玉米自《新能源法案》後開始了橫跨2006年的大牛市,價格最高漲幅140%,而我們的玉米最高漲幅隻有50%。比較小麥的走勢得出的結論更明顯,2005年來我們的小麥價格最高漲幅不過30%,而美國小麥高達200%。當然這期間也是人民幣兌美元不斷升值的時期,但即使考慮到匯率,我們的糧價漲幅也遠低於國際市場。
滯漲的根源在於內外市場的比價,還在於昂貴的海運費用阻隔了市場,暫時阻斷了國內市場對國際市場的反應。自2004年以來,大洋運費價格經曆了兩次較大起伏,一次是2004年秋季,價格在50美元/噸波動,但到年末價格升至約73美元/噸;另一次是2005年7、8月份價格降至35~40美元/噸,隨後持續了一年左右的穩定期,於2006年8月起再逐步上升,達到90美元,有時甚至高達100美元的曆史最高水平。在玉米和大豆到岸價格中,包含出口國的離岸價格和運費兩個主要部分。2007年10月,美國玉米離岸價格約為160美元/噸,大豆離岸價格約為310美元/噸,大洋運費則均為90多美元/噸。這個時候進口玉米需支付至少270美元/噸的費用,而國內市場價格僅1600元/噸,遠不值得進口。
而大豆,早在10年前我們已經成為純進口國,一大半的消費需要進口,市場完全隨著國際市場浮動。甚至是玉米,隨著庫存消化,價格也開始了補漲,2007年7~11月,價格上漲了近20%。
全球糧荒?
2006年,美國投入4200萬噸玉米生產乙醇,按照全球平均食品消費水平計算,足可以滿足1.35億人口整整一年的食品消耗。玉米不僅是口糧,更是最重要的飼料,包括玉米在內的糧食價格的上漲勢必引發食品價格的連鎖反應。根據美國農業部的預測,2007年,美國雞肉批發價將比去年提高10%,雞蛋價格將上漲21%,牛奶的價格也將上漲14%。美國商業部公布的數字,前三季度,美國國內食品價格又上漲了6.7%,照此水平上漲,到今年底將是1980年以來最大的年增長幅度。
此輪食品價格上漲中,美國扮演著全球食品價格上漲急先鋒的角色,但歐洲地區食品價格上漲的勢頭同樣明顯。在歐洲,過去一年裏,衡量小麥、食糖和玉米等8種主要農產品價格變動的指數上漲了10%。有統計數據顯示,德國的黃油價格在過去一年上漲了50%,意大利的麵條和空心粉的價格上漲了20%。英國消費者價格指數顯示,該國食品價格年增長率達到了6%,是近6年來的最高水平。
我國,10月份全國居民消費價格總水平比去年同月上漲6.5%。其中食品價格上漲17.6%,食品中油脂價格上漲34.0%,肉禽及其製品價格上漲38.3%。
不過,同樣的漲價,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消費者的感受卻完全不同,發達國家恩格爾係數基本在20%附近,居民用於食品的消費在支出中比重極低,收入更是發展中國家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而發展中國家,恩格爾係數大於50%的比比皆是,全世界更有15億人每天隻能花費1美元,其中一半以上是用來購買食物。如果食物價格上漲50%到80%,很多人將會陷於饑餓。而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測算,發展中國家去年的食品價格通脹率達11%,非食品通脹率達7%。聯合國糧農組織估計,低收入的糧食進口國在2007年7月至2008年6月將花費2810億美元用於進口糧食原料,這比2000年增加了一倍。
如今的玉米價格已經接近上世紀70年代全球食品大短缺時的價格。那是第一次石油危機之前,1972年自然災害席卷全球,世界糧食總產量比上年減少2.9%,許多國家發生嚴重的饑荒。蘇聯在這一年到處搶購,大量進口,造成戰後前所未有的糧食短缺。1974年世界糧食再次減產,緊缺狀況進一步加劇。第二次石油危機出現之前的1978年,再次出現世界糧食短缺。由於糧食供應不足,糧食價格上漲幅度較大,成為推動各國居民消費價格上漲的重要因素。例如,1973年和1974年,美國食品和飲料價格上漲幅度分別達到13.2%和13.7%;1978年和1979年,上漲幅度分別達到9.7%和10.7%。
糧價飛漲也是導致西方國家發生通貨膨脹的重要原因。隻不過今非昔比,30年來,西方國家調整了能源和糧食政策,再高的油價和糧價都不能構成對經濟全局的威脅。相反,世界上三大糧食出口國,美國、澳大利亞和巴西,幾乎壟斷了全球糧食出口的大半,僅美國一國,糧食年出口量所占全球份額常年穩定在35%左右,其中小麥更高達60%。為了加強在農業上的競爭力,美國政府投入了數千億美元的農產品補貼,並在WTO農產品談判中立場強硬。現在,石油價格的上漲正提供著奇跡,它足可以利用自己的“壟斷”優勢索取高價了。
過去的緊缺一般維持2~3年,作物一年一熟的屬性使問題總容易克服。可這次維持近5年依然漲勢如虹。而這一切都因作物被附加了工業屬性。-
食用油漲價:不是一個中國問題
“一個加入了世界貿易體係的國家的工業產品和農產品的價格變動,是和整個世界緊密相連的。”羅伯特·湯普遜覺得,中國農產品價格的增長,是會激發很多國家想象力的,中國強大的食用油市場的增長,也意味著美國、巴西和其他國家農民收入的增長,中國已經在為世界經濟做出自己的貢獻了。
記者◎王愷
巴西:繼美國之後下一個中國糧倉
上世紀90年代始,中國的食用油已采用全球性供應鏈:占據食用油市場60%份額的大豆油基本上采用進口大豆,緊接其後的棕櫚油完全來自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剩下的新品種,橄欖油等也基本來自海外。而中國傳統的食用油之一的菜子油,也隨南方耕地麵積減少而大量減少收成。
但在《紐約時報》的作者亞曆克謝·巴遼紐沃(Alexei Barrionuevo)看來,中國的食用油價格上漲,不應僅僅看到中國東北大豆的減少產量,他說,“中國北方的旱災甚至不是主要因素,全球性的生物燃油概念的風行一時,才是中國食用油價格上漲的關鍵因素”。
亞曆克謝分析,中國由大豆淨出口國轉為淨進口國,轉折點並非始於一般人所說的1996年,而是“開始得更早”,當中國人的飲食興趣轉向豬肉、家禽和一些蛋白質含量更高的食物上時,中國對大豆的需求開始劇烈增加——這說明中國的經濟在快速增長,經濟快速增長的指標之一,就是大豆這種看似不起眼的植物的快速增長量。
大豆壓榨後產生的豆油已經占據了中國人60%的食用油消費量,而其副產品豆粕是大型飼養行業最基本的原料之一,90年代中期以後,中國沿海大規模發展養殖業,靠的就是源源不斷的進口大豆的壓榨品豆粕。
中國商務部所屬的中國食品土畜進出口商會一直是負責中國大豆進出口的機構,副會長邊振瑚親曆了90年代中期開始的大豆由出口到進口的轉變,“中國是全世界第四位大豆生產國,大豆一開始都是出口,中國大豆出油量不夠高,但是蛋白質含量高,口感好,作為豆製品的原料出口日本和韓國,很受歡迎”。
可是90年代中期,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使大豆緊缺成為問題,“僅僅食用大豆油的需求每年就增長40萬噸左右,人吃的和動物吃的都嚴重不夠”。日本在經濟快速發展時期也曾依靠美國大規模提供食物,美國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糧食出口國,而日本是世界上最大的糧食進口國,隨著中國的經濟發展,中國開始逐漸取代日本,進口美國大豆和玉米的數量與日俱增。
最早進口大豆到中國的都是跨國企業,行業內簡稱“ABCD”幾大公司,分別是ADM、嘉吉、邦、路易·達福等。按照大連商品交易所信息部部長王偉筠的觀察,這些跨國企業都是有幾百年曆史的糧食企業,在產業結構上非常合理,也非常善於經營。“它們資本先行,先在中國合資建立榨油廠,然後直接從自己在美國、巴西和阿根廷的大豆生產基地運輸原料來中國——上下遊整合得非常好。”而這些跨國公司因為在中國擁有合資的壓榨工廠,很早就衝破了中國的“關稅壁壘”,王偉筠記得,當時中國進口的大豆貿易中,配額內的還要交40%的關稅,配額之外要交200%的關稅,可是這些合資企業隻要交3%的關稅,“後來幹脆我們把關稅全部定為3%,否則我們的進出口公司太吃虧了”。
這些大豆油在中國推廣幾乎沒有受到什麽障礙——90年代,中國人開始習慣購買“色拉油”,實際就是傳統食用豆油的更新換代產品。
與此同時,大豆加工的另一產品豆粕在中國也打開了銷路,美國大豆協會等推廣能力非常強,邊振瑚說:“他們派遣了大量的畜牧業、農業專家來中國,指導中國農民如何給飼養業升級換代。”他接觸過的美國大豆協會聘請來的專家都有很強的專業性,能大大提高中國農產品的產量。
在這種幾百年傳統的跨國企業的競爭下,王偉筠說:“對於食用油行業,中國的大豆沒有競爭力。”中國的大豆屬於非轉基因食品,單產落後於國外,加上物流等配套行業的落後,“國外大豆即使加上跨洋的長途運費,還是比中國大豆便宜,而且供應穩定,出油量高”。隨著進口大豆數量的增加,“ABCD”幾大跨國企業占有進口大豆量的80%,美國占據其中的最主要份額。2004年,中國農業部正式宣布《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條例》,取消了對進口大豆的限製,從此,美國、巴西、阿根廷等大豆主產區國家的轉基因大豆產品獲得了永久性進口中國的保證。
談及當年中國政府出台的係列政策,亞曆克謝分析,自從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激增。這種情況下,美國指責中國規定的進口大豆程序繁瑣,妨礙了大豆貿易,並警告說,根據世界貿易組織協議規定,中國政府必須取消對美國大豆進口的限製政策。正是在這種背景下,2003年12月18日中國企業采購團出訪美國,根據雙方簽署的協議及意向,中國企業將從美國進口價值為14億美元的大豆和價值為1.9億美元的機電產品。對此,亞曆克謝評價是,中國準予永久性進口美國大豆,是中國試圖盡量平衡中美貿易關係的手段。
而曾經擔任世界銀行農業和鄉村發展項目主管的美國伊 利諾伊大學教授羅伯特·湯普遜接受采訪時則說:“廣袤的水域不能阻止中國從美國進口大豆的步伐,充分說明中國正在改變全球的貿易結構。”
而且,這種改變還在進一步發生,從1996年的進口大豆100多萬噸,到2006年的2800多萬噸,中國消費了世界上大豆總產量的18%,僅排在美國之後,已經遠遠超過了歐盟,“這種旺盛的需求,對於昔日的美國而言是樂觀的,但是到了今天,成為新的問題”。羅伯特·湯普遜分析,隨著越來越多的美國農場主將經營重點轉向能夠提供生物燃油的作物,例如穀物和玉米,大豆產量開始下降,美國農業部預測,其大豆在2009年將減產23%,能夠向中國提供的農產品就越來越少了,“中國本能地把進口糧食的目標轉向了另外的國家,那就是南美的巴西,巴西在短暫的時間內成為中國大豆的主要供應商”。
巴西的國土麵積不如中國大,但是其可耕地是中國的6倍,而且土地肥沃便宜,從長遠看,巴西的農產品出口超越美國幾乎是必然的,世界上最大的穀物交易商——巴西卡拉裏商行的負責人塞裏奧(Sergio Barroso)分析美國和巴西農產品在中國的競爭時說:事實上這是土地的競爭,可耕地越多競爭力越強,而在亞曆克謝看來,中國和巴西間大豆交易的爆炸性的增長並沒有停止,“雖然2006年比2005年翻番,但是今後還將更大規模增長,南美這個國家將成為中國的海外糧倉”。
大豆和玉米:中國農產品的世界 市場定價權
1996年,中國本國大豆產量為1300萬噸,2006年,中國大豆總產量已經到了1800萬噸,中國的大豆業並沒有萎縮。可是,即使在中國的榨油企業這樣的大規模買家眼中,中國大豆的競爭力還是有限。
長期關注大豆進出口貿易的邊振瑚提及了中國大豆業的“複雜環境”——中國大豆從農民到豆販再到收購企業,奉行的是小農式流通方式,“要命的是,沒有物流保證,車皮弄不到的話,一天幾百噸運輸量都不到”。可是壓榨企業不能空等,相比之下,從遠洋運輸來的上萬噸境外大豆反而能充分滿足需求。
卡拉裏商行的負責人塞裏奧介紹巴西的大豆種植情況,巴西大豆完全是跨國公司企業上的一種產品,許多農民的種子、機械、化肥都由公司提供,公司在收獲大豆時非常方便。而且這些跨國公司都有自己的港口和航線,美國大豆協會的負責人宣稱,他們始終能保證供應中國“優質、廉價”的大豆——就是指大豆背後高度的工業化布局。
中國的大豆油生產能力位居世界第一,“榨力為每年6000萬噸,可是現在一年進口的,包括自己國家的大豆總量才3000萬噸,約有一半的富餘生產力”。
為此,中國大豆購買始終呈現旺盛狀態,因為“沒有不要的本事”,“我們的肚皮不小,而且始終等在那裏,不能空著”。
中國雖然已經成為世界上進口大豆最多的國家之一,卻沒有定價權,世界大豆的價格是由芝加哥的CBUT交易所決定的,供需關係中還是供方占了上風。“那裏曆史悠久,影響力大,根據美國農業部報告,以及每天的商品信息決定一蒲式耳大豆多少美分後,中國的交易所再根據本國的情況換算過來,決定我們的價格。”那邊價格一漲,中國的交易所價格就水漲船高。
遼寧中期研究部經理時岩談到中國大豆的定價權問題時說:“相對於歐盟、日本穩定的需求量而言,我們處於需求高峰階段,而且這需求是剛性的,不可能因為價格高就拒絕購買。”最近美國、南美的大豆減產,中國大豆價格因此也猛漲,加上石油緊張,“1噸大豆的運輸費從年初的50美元漲價到了120美元,中國的食用油不漲價才怪呢”。
但是世界貿易可以通過別的手段來平衡,大豆上缺乏的定價權,別的高產量的中國農產品,例如玉米,因為出口量巨大,在全球市場上就有定價權。
因為進口量不斷加大,很多人提及中國大豆種植業的保護問題。吉林糧食經濟研究所的所長劉笑然經過在中國大豆的主產區東北三省調查後發現,東北的大豆主產區的現實是,“隻有那麽多土地,大豆和玉米一直在爭地,可是現在天平傾斜向了玉米”。前兩年國家為了保證糧食安全,針對最敏感、最重要的是玉米、水稻和小麥三種作物,進行了產業性的種植調整,結果我們的主要三種糧食作物現在不僅能滿足國內需要,而且還能出口國外。
劉笑然在調查中發現,不少農民更願意種玉米,玉米和大豆在相同條件下,非此即彼,可是按照近年的自由市場調節作用,越來越多的東北農民開始選種玉米,而放棄了大豆。“東北、內蒙古沿線是世界上公認的第二大黃金玉米帶,因為種植相同土地玉米的收益是大豆的1.4倍。”
盡管以往農民喜歡根據市場需要調整自己每年的播種計劃,可是去年以來大豆價格的節節攀升還是沒有刺激農民,“除了少數的農民表示會做出調整外,大多數農民堅定不移地表示要種玉米”。他總結,不要以為農民不懂市場,隨著玉米的大量出口,中國農民其實已經加入到世界貿易格局中,“他們不比專家判斷能力差”。
可以製造生物燃油的中國玉米大量出口,換回來的外匯可以用來購買大豆,“用進口大豆來滿足國內需求,國內再騰出有限的土地進行其他糧食作物的種植,這是中國加入到世界貿易體係中的必然表現”。在劉笑然看來,中國大豆的“不為”是對整個糧食體係的“有為”,“算起賬來,中國還占了便宜呢”。
國際食用油市場上的“中國概念”
國際食用油市場上已經有了“中國概念”,中國購買力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影響了美國CBUT交易所,盡管美國人很“頑固”,還是用“蒲式耳”這種計量單位。“我們每天都要換來換去地計算”。但是中國因為需求量太大而擁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旦需求量稍有變化,那邊就會有影響。最近中國大豆購買力下降,那麽美國的交易所肯定會明顯感到這個變化而會調整價格。而大連商品交易所的地位也在上升,“我們和CBUT交易所價格開始處於互相影響階段”。
除了在大豆市場上的影響力,“中國概念”在棕櫚油、芝麻市場上都有巨大影響力,中國已經是棕櫚油國際市場上的最大買家,“每年采購量達500萬噸”。棕櫚油是中國使用量僅次於大豆油的食用油,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是主要出產國,“90年代還有許多走私進入中國的”。邊振瑚還記得那時候棕櫚油是當做稀罕物進入北京的,“因為一到24攝氏度以下就會凝固,所以我們看見的是白色的固體油狀態”。
棕櫚油比大豆油價格低廉,每噸低1000元左右,“當時的中國精製油企業推出‘混合油’,大量就是棕櫚油和大豆油的混合物”。而隨著食品加工業的發展,快餐麵廠、餅幹廠都開始使用棕櫚油,這兩年,隨著馬來西亞有大批商人開始使用棕櫚油去製造生物燃油,中國的棕櫚油價格也跟著上漲。
馬來西亞棕櫚油總署總裁Basri Wahid介紹他在中國推廣棕櫚油的過程,“最早時候,中國北方的客戶不太能接受棕櫚油,因為其會在一定溫度下凝固,可是後來,棕櫚油的價格優勢使其在中國開始暢通,盡管這兩年棕櫚油價格上漲,但是在中國,棕櫚油和其他油料價格相比起來還是有優勢,而且,中國人除了發揮其食用用途外,也開始發揮其非食用用途,開始用其製造生物燃油”。在他看來,中國作為世界做大的棕櫚油需求國的地位不會動搖,“我們該做的,是盡量改善加工工藝,使棕櫚油的產量進一步上升”。
除了棕櫚油的大宗進口,邊振瑚還發現,“非洲的芝麻正在進軍中國”。中非貿易一直是順差,本來是為了支援對方,開始購買非洲芝麻的,非洲的芝麻粒大,據說口感不好,“可是發現出油量很高,很快,它成為中國煉油廠喜歡的原料”。“中非論壇”後,更多的非洲國家開始要求自己國家的芝麻免去關稅,出口中國,“本來免除關稅隻是給幾個最窮的非洲國家的待遇”。
羅伯特·湯普遜覺得,中國的貿易的成長,“有點證明了海明威在《喪鍾為誰而鳴》卷首引用的‘聖經’裏那句話,每個人都不是一個孤島,到今天,每個中國人都必須和世界別的地方、別的人發生聯係”。即使是今天的一個中國小縣城裏的居民,他每天所食用的油中也可能包含著來自美國的大豆,來自西班牙的橄欖,來自尼日利亞的芝麻,而他種植出來的花生和菜子,可能正被澳大利亞的、日本的居民所消費。
因此,在他看來,最積極的做法,不是去簡單地平抑食用油的價格。中國經濟正在經曆快速的增長,財政收入在急劇增加,企業利潤也在增長,汽車行業在一片過剩的質疑聲中,利潤同比增加了66%,中國的經濟正處於快速工業化、城鎮化的時代,適當的市場價格調整在一定時間內將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