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煙 (1)

一輛中巴行駛在鄉村公路上，這是江南的初夏。清煙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眼睛靜靜地望著窗外，路邊景色秀美，遠處山巒疊翠，山外麵會是什麽呢？

再過一個月，清煙就滿二十歲了。讀完高中，她就回到了家裏，呆了一年多，實在是對鄉下的生活不能忍受了。眼看著有些姐妹在城裏找到了工作，帶回來的信息頗讓她時時心動。

想想自己也有知識，長得也動人，為何就不能離開這閉塞的鄉下呢？終於鼓足勇氣向父母說了心事，最後父母說，就先到你鎮上的姐姐家去吧，工作的事讓她幫你找找。

半是恍惚半是激動地，小鎮到了。清煙下了車，按照門牌號尋找姐姐的家，遠遠的看見姐姐已站在門口張望了，她跑過去撲在了姐姐的懷裏。

姐姐在鎮裏的中學教書，兩年前與丈夫分開了，一個人住在這個房子裏，養了一隻小貓陪伴自己。姐姐是一個傳統內向的女人，教完課就回到家來，平常很少出門，也沒什麽朋友。這不，妹妹來了，住在一起，有時也被妹妹的青春氣息所感染，一起說笑，一起與貓捉迷藏。

住了兩天後，姐姐開口了，問清煙願不願做個教師？清煙想了一下說，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也不知道自己能教什麽。姐姐問道：“讀書時學得最好的是那門功課？英語、物理還是生物什麽的？”

“說不好，也許是生物吧。”妹妹低頭說道，“做教師我的資格還不太夠啊，有沒有別的很快就能做的工作呢？”姐姐默默的沒再說什麽。

小鎮的生活更多的是平靜，清煙的心卻總是起伏惆悵，明日茫茫，到底要做什麽呢？一天午後，她在街上邊走動邊四處張望，突然看到街邊大樹下聚了很多人，於是她也好奇擠擠了進去。

那兒停著一輛嶄新的汽車，打開的車門邊倚著一位女郎，衣服很前衛，紅色的長裙隨風飄動，搖曳生姿。隻聽哢嚓一聲，年輕的攝影師按下了快門，女郎變換著姿勢，眉目流轉，閃光燈也跟隨她不斷地閃爍。流動的觀眾們竊竊私語、嘖嘖稱歎。

清煙盯著那位女郎，自己的臉上漸漸的泛著光芒。攝影師左右移動選擇著角度，突然在鏡頭裏出現了清煙的臉，那既自矜又熱情，即含蓄又迷人的臉。他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鏡頭稍微偏離了一些，對準了清煙，取了一張全身的，她的身材也很棒，他默默地想。

拍攝任務結束後，攝影師從車裏拿了一本廣告雜誌，塞到了清煙的手裏，“我叫阿華，你很不錯，希望還能見到你。”

清煙吃驚地打量雜誌的封麵，再抬頭時，阿華已鑽進了汽車，帶著女郎一溜煙地走了。

七十公裏外的無錫，在一家廣告公司的辦公室裏，老板靠在沙發上，翻看著一打剛洗出的照片，阿華不遠不近地坐在桌子對麵。突然，老板揪出一張照片，衝阿華大聲嚷道：“誰讓你拍不相幹的人啦，你還想不想做了？”

“我這樣作確實不妥。不過，我發現這個女孩很有氣質，條件挺好，也許讓她試著拍個廣告什麽的，說不定能為公司賺錢呢？老板，您能否多看一眼她，如果您還覺得滿意，我可以負責把她找來，算是補償一下我的過失，到時您看著安排就是。”阿華趕緊解釋道。

老板收起了怒氣，又重新盯著照片看，頭也沒抬，緩緩說道：“你再去一趟，最遲明天下午三點給我回話，好了，就這樣。” 阿華帶著照片，就退了出去。

當日下午，小鎮街邊冷飲店的門口，多了一位肩挎相機的年輕人。這裏就在前天拍攝現場的斜對麵，坐了三個小時，那個女孩還沒有出現，這已經是第七杯冰茶了。天將晚，隻好等明天了。

阿華默然地回到了在無錫的住處，他拿起照片對室友說：“明天我必須找到這個女孩，否則要麻煩了。”

“是很漂亮，多少悠著點兒吧。”室友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