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詩詞的格律,毛澤東是主張遵守的。他說過,律詩要講平仄,不講平仄,即非律詩。他還說過他對於長短句的詞學,稍懂一些。然而他那首《蝶戀花》答李淑一,韻卻有問題。《蝶戀花》按詞譜,押仄聲韻,上下兩闋不換韻,一韻到底。搜遍全宋詞簡編,沒有一首蝶戀花是換韻的。毛那首詞,上闋按譜用的是二十五有和二十六宥的韻。“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颺,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柳、九、有、酒,押韻沒問題。下半闋第一句“寂寞嫦娥舒廣袖”,也沒問題,袖和上半闋韻合轍。但接下來“萬裏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則換了韻,因為舞、虎、雨都遠遠跑到七麌裏去了。按詞韻,七麌可和上聲六語,去聲六禦和七遇通押,但和有宥是不可通押的。這樣,這詞下片不但和上片失韻,也和下片首句失韻。有人說這是毛澤東按湖南家鄉話押的韻,然而湖南的語言學家說,湘話衣袖的袖字,和舞虎雨也是不同韻的。我估計他一開始還是準備用“有或宥”韻的,寫了下片第一句後,感到那韻難以達意成篇,就不顧格律,臨時換了韻。此詞之出韻不工,海外有人責難過,國內人礙於主席麵子,大都忙於讚美詞意,對於格律,就眼睜眼閉,由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