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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用典,大概主要有兩個作用。一是為了表達一種不便明說的意思,用個典故來比方一下。如柳亞子向毛澤東發牢騷的那首七律,裏麵就有“說項依劉我大難”“奪席談經非五鹿,無車彈鋏怨馮驩”,“分湖便是子陵灘”等等用典之句。用典其二是記事並借事抒情,體現在大量的紀遊詩,詠史詩裏。
寫詩完全不用典是不可能的,但用典過多我認為是應該避免的。用典本身其實並不難。隻要了解一點曆史故事,就可構句成篇。用典難難在用得活,用得恰當,用得有深意,用得讀者即使不知道這典故也能會意,那才是真本事。如清人嚴遂成七律《三垂岡》裏“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那兩句,縱然你不知道李克用的故事,你也能感到詩句蒼涼的氣概。
用典最忌用僻典,也就是從一些故紙堆裏尋些章句,硬裝到詩中,然後一一加注,似乎學問很高深,其實反映的倒往往是缺乏用生動的為人理解的語言來表達感情和詩意的才氣。毛澤東寫詩也用典,如“華佗無奈小蟲何”“不可沽名學霸王”“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裏可耕田”。大都是易為讀者理解的典。
我曆史典故知道得不多,也自知缺少駕馭典故的本事,所以總避免用典,特別是僻典。對那些平淡的純粹掉書袋的用典詩,往往沒讀完就不看了。詩不是科研論文,我實在沒有興致去查那麽多的“參考文獻”。
隨園老人在他的《隨園詩話》中有幾段關於用典的看法,我以為很有啟發,錄如下:
“餘每作詠古、詠物詩,必將此題之書籍,無所不搜。及詩已成也,仍不用一典。常言:人有典不用,猶如有權勢而不逞也”。
“……觀其每到一處必有詩,詩中必用典,可以想見其喜怒哀樂之不真也”。
“人有滿腔書卷,無處張皇,當為考據之學,自成一家。……近見作詩者,句句加注,是將詩當考據作矣”
“詩不宜多注,……一字一句,自注來曆,謂之骨董開店”。
“用僻典如請生客入座,必須問名探姓,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