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櫚樹

開博前,我抬頭看見了窗前的棕櫚樹,他高傲,挺拔,雅致而又獨特。我的博客就叫“棕櫚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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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次工程投標,看美國的經濟到底有多糟?

(2009-04-15 23:59:57) 下一個


從一次工程投標,讓你看看美國的經濟現在到底有多糟? 

周二的下午,市政府工程局的會議室裏人山人海,小小的講台被參加投標公司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業主代表正在開標,他一邊逐一打開放在桌子上的大信封,一邊大聲喊出某家建築公司的投標數字。 聽著一連串的數字,我汗如雨下,腿軟得不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事情是這樣的:我在洛杉磯搞建築工程投標有二十幾年了,在這個行業也算是個“知名人士”,常以“沉穩,精準,適度”著稱。為公司拿到了不少的大項目。從年前開始隨著金融風暴愈演愈烈,美國的建築市場也進入了空前絕後的衰落期,不僅開工的項目越來越少,就連申請報批,準備參加預算的工程也是寥寥無幾了。幾家大的建築公司都是嗷嗷待哺,像是一隻隻餓狼一樣盯著市場上的一舉一動。 
           
正在這個時候,市政府宣布了位於洛杉磯近郊的一個飛機場的第三期擴建工程要上馬!立時,整個建築業一片沸騰,人人摩拳擦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上至公司老總,下到每一個員工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怎樣把這個工程“搶”到手,以解“燃眉之急”!因為事情很明顯,拿不到這個工程,公司就必須麵臨大幅度地裁員! 

這個飛機場擴建項目的總預算是一億八千五百萬美元。大家心裏都很清楚,在這個非常時期,市裏也很缺錢,公布的這個工程預算一定是壓了再壓,遠遠低於實際預算。這叫“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公司集結了所有的“精兵強將”,動員了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我們的投標隊伍幾乎就是一隻“敢死隊”。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整棟大樓常常是晝夜燈火通明,二十幾個最有經驗的工程師,工段長在日夜奮戰。翻閱圖紙,熟悉項目,理解設計,計算工程量,采用新方案,新技術,我們的口號是:“盡一切可能,節省每一塊錢,拯救公司,拯救自己。” 

我是投標隊的副隊長,任務是聯係社會上的分包公司,開發新力量,保證拿到每一家分包公司的最低標。這一行我幹了二十幾年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投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倍感壓力,巨大的壓力使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文學城的事情也早已拋到腦後,很多朋友的邀請我不理,來信我也不回,在這裏一並道歉了。) 

投標的前夜所有的人都沒有回家,盡管有人的太太正在臨產;有人的孩子還扔在幼兒園;有人連續幾天高燒不退;有人在電話上喊啞了嗓子,大家發誓一定要衝破這黎明前的黑暗。午夜十二點公司老總準時出現在會議室裏。宣布了投標方案:
     
1,         從明天起所有員工從總裁到清潔工一律減薪25%,不簽字者可以自動辭職。結果是全簽。    2,         對於明天的工程公司第一次允許不盈利(白做),不附加附屬工程費用(工地辦公費用,塔吊,清潔,水電費,警衛,桌椅,電腦,複印機等全部白送。) 
           
3,         總公司在以上的基礎上再承諾承擔20%的虧損,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最後的投標數額是一億五千萬,總公司再減三千萬,以保證拿到這個項目。 

這是一個難忘的夜晚,也是一個悲壯的時刻,從六十幾歲的老工程師到剛剛從伯克萊大學畢業的年輕學生,幾十號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在同一時間舉起了右手,莊嚴宣誓:犧牲自己,保全公司,保全同事,不讓一個人失業!到美國快三十年了,從沒有經曆過這種時刻,我好像感到了這座龐然大壩就要倒塌了! 

其實這個時候,全美的經濟已經走到了穀底,奧巴馬新政府的救市方案已經在國會裏全票通過,房市開始複蘇,美股也開始反彈,道瓊指數一度從最低點的6500 連漲五日,大漲20%回到了8000點,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全美的失業率已經超過了10%,建築業的失業率早就超過了25%有人形容:我們建築工人就像是乘坐在下沉的“塔坦尼號”船上的旅客,正在走向死亡的邊緣。 

不僅是我們總承包公司,所有的分包公司也是朝不保夕。
  
           ·         鋼鐵結構的單價從$5,000每噸降到了$3,500每噸
                 ·         混淨土的單價從$150每立方降到了$80每立方
                 ·         鋼筋的單價從$700每噸降到了$350每噸
                 ·         。。。。。。。 

現在鏡頭可以回到文章剛開始的場景了。開標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八家參與工程投標的總承包公司裏,我們竟然是最高標!以 一億一千七百萬名列倒數第一!工程被一家瀕臨破產的公司以九千九百萬的最低標拿走了!
           

            再看一下這些數字:
  
      ·         工程預算:    $185,000,000 100%
            ·         公司投標:    $117,000,000   (63.2% )
            ·         最低標:        $  99,000,000   (53.5%) 

從我們的術語上,把這種投標叫“死標”,也就是必死無疑的投標。因為用這個連買材料都不夠的金額幹工程,是根本不可能把項目完成的。隻不過那家公司在早死和晚死之間選擇了“晚死”。麵對著這個結局我仰天長歎:美國啊,你真的走到頭了嗎? 

看完這個故事,相信讀者心裏一定有數,知道美國的經濟狀況現在到底有多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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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2)
評論
北奧 回複 悄悄話 The local newspaper states on 6/1:
the low bidder withdrew thrie proposal of $89 million and indicated that they made a typing mistake. Their real bid should be $98 million.

The 2nd low bidder did not take the project and the third low bidder, which was $101 million awarded this project.
北奧 回複 悄悄話 故事員還沒有結束:
5/1/2009, The local newspaper listed the special report on this project:
"When they read the numbers to me over the phone...., I ahd a difficult time believing it."
Alan Murphy, Airport Director
吐泡泡魚 回複 悄悄話 悲壯!
希望公司在泡沫時期賺了個盆滿罐溢,又能勤儉持家。渡過難關,還有生機。
yourleftside 回複 悄悄話 Just get project Then start play with additional cost. It called non prepared cost or final prise .
卡西莫多 回複 悄悄話 看完您的這篇大作,感覺就像看到討厭的鄰居賤賣房產,高興不到哪裏去。傷敵一千,自傷八百。
現在的八千點有可能是熊市反彈。個人以為牌還沒洗完。
祝您今年生意興隆,身體健康,大作多多!
dxjoe 回複 悄悄話 北奧兄文章曆來入木三分精彩之至,這早死和晚死之間選擇了“晚死”。麵對著這個結局我仰天長歎:美國啊,你真的走到頭了嗎?
現在全世界的貿易和金融失衡如滾雪球般的壯大,也讓我想起你的這句話;早死和晚死之間選擇了“晚死”,但真不希望這世間又
輪回到80年前那一幕幕悲慘史實,但比真我們斯時斯地感受更深!
小鹹菜白雪雪 回複 悄悄話 老北身經百戰,越戰越勇。
別氣餒,陽光總在風雨後!
快克沙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外行,無權發言,隻有表示感歎。
也祝願經濟能早日康複。
希望北奧兄的減薪25%對生活沒有太大影響。
把酒話桑麻 回複 悄悄話 老北,看了你這篇文章,感覺就是在打一場生死關頭的戰役,而且那麽慘烈。擔心那家競到”死標“的公司自己都不能保全的情況下,如何去做這項機場擴建工程,真擔心機場建築的安全性;同時也很同情你們公司投標未果的遭遇。工作要做,但保重自己的身體是重中之重,老北不要因此太過焦慮。願美國早日走出經濟危機。
gaietyzhang 回複 悄悄話 仿佛看到了一塊肉被投到了滿是饑餓鯊魚的海裏,是該讓太多的鯊魚餓死的時候了。
lzh0007 回複 悄悄話 還宣誓?聽著象棒子開的公司。老板哪人啊?
kent99 回複 悄悄話 I just wonder, it supposes to desregard the top and bottom bid, before to process the final winning bid. ??
南哥 回複 悄悄話 難以置信!老讓人想起國內的情形,而且還是二十年前的。
CO是很拿錢的一塊兒,特別是對sub trade,總承包商無論好壞,總能拿到10%的管理費。
這麽大的過程,沒有一點設計變更是不可能的。
天意不可違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外行,反正長見識了
speakoutloudly 回複 悄悄話 這種做法國內也見過多次。隻要把對方的老總擺平就沒問題。先超低價把標拿到,然後工程進展超過70%了,錢也花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再追加預算就好了,隻要最後的總造價沒有超出原來的標價,或者超出不多,就OK。前提是能搞定甲方的老總,確保能夠追加。話說回來了,追加是肯定的,70%都完工了,還能讓它爛尾?何況就是追加了,也沒到原先的預算,這種追加案最好通過了。
這個案例和金融危機沒什麽大關係,不過是一種很常見的非常規操作罷了。
僅一位 回複 悄悄話 沒辦法啊,公司太大,層層發包,投的標當然就高。
死標也不一定。如果預算沒那麽保守,加上中標的公司自行負責大部分設計,估計他們還是能保本的。
鼓勵一把,這個時候,隻能祈望了。
octopusy 回複 悄悄話 樓 下 挺 實 在 的 ,不 過 效 率 低 下 不 是 美 國 的 特 有 現 象 吧 ,什 麽 國 家 公 司 ,攤 子 大 了 ,都 一 樣 。 我 是 沒 經 手 過 幾 億 ,看 著 文 章 說 句 實 話 , 就 一 個 感 覺 , 挺 黑 的 ,所 以 有 經 濟 危 機 根 本 不 奇 怪 。 老 實 說 ,危 機 也 就 危 機 這 些 從 前 油 水 多 多 的 家 夥 ,小 老 百 姓 的 生 活 沒 啥 改 變 ,本 來 小 康 的 現 在 有 點 緊 巴 巴 ,本 來 緊 巴 巴 的 現 在 領 部 分 或 全 部 救 濟 ,本 來 領 救 濟 的 還 領 救 濟 。 最 後 說 句 大 實 話 ,發 達 國 家 危 機 最 低 穀 的 水 平 和 所 謂 騰 飛 的 中 國 之 間 ,還 差 十 萬 八 千 裏 ,連 美 國 這 個 管 理 得 不 太 好 的 大 國 也 比 中 國 強 多 了 ,西 北 歐 的 小 國 就 不 提 了 。 所 以 作 為 中 國 人 ,我 覺 得 談 別 人 危 機 多 多 少 少 有 點 可 笑 。
xianbuzhao 回複 悄悄話 美國80%以上的職位,都是硬造出來的,就是說,美國用中國的產品養著大家,用國債給大家發工資。

無論金融還是其他非生產領域的就業率,隻是給大家找個發工資的借口罷了,都純粹是內耗而已,比如一個好律師打贏了官司,另一邊就必然輸官司。大家都找律師,總體贏率沒有任何改變,但是增加了律師GDP。美國大部分崗位都是如此。

這次金融危機,僅僅是以前發的太多,借口暫時沒了而已。
xianbuzhao 回複 悄悄話 你咋知道別人必定虧損?
金融危機也好,經濟周期也好,就是因為不產生效益的“管理者”太多。你們這種工程公司,自己不幹活,從中靠管理剝皮,成本自然高。
心水 回複 悄悄話 有這種感覺隻要全美大中小公司裁人沒到底,美國的經濟危機就沒到底。也是在觀望何時是邊?

美國政府對各企業過去太放手了,所以救市顯得挺不得力的。舉個例子,原來有家美國公司和南韓公司在打,美國公司當時生存得很有利,還想收購那家快死的南韓公司,可南韓政府和銀行都在力挺那家公司,現在活過來了,好得很,可後來這家美國公司遙遙欲墜,能活多久不知道,都在看年底美國經濟能否回暖。
昧名 回複 悄悄話 好坦率的樓主。我也要把你們的團隊精神轉達給我的同事們,大家也向你們這樣一起齊心協力。
但就怕不像樓主說的那樣:“全美的經濟已經走到了穀底,奧巴馬新政府的救市方案已經在國會裏全票通過,房市開始複蘇,美股也開始反彈,道瓊指數一度從最低點的6500, 連漲五日,大漲20%回到了8000點”。
今天General Growth Property作為史上第二大的物業巨頭宣布倒閉。那被銀行的“盈利”炒作起來的虛假股市真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奧巴馬看來也隻會隨波助瀾了。
若給您180個billion 救濟金,您也可以給我們個大盈利;讓您隨心所欲變利率的話,您也可以給我們個大盈利;讓您根據自己的需要改變會計標準,您也可以給我們個大盈利;讓您隨便做財務報表,您也可以給我們個大盈利; 其實給誰一個魔鏡,誰都可以輕易讓大家看到個大盈利。

ASPENHSU 回複 悄悄話 老北﹐有空一起吃個飯﹐聊個天哈﹗
milanbear 回複 悄悄話 老兄,這樣隻可以看出在之前幾十年裏你們是多麽的浪費,賺了多少錢,現在少賺點,或者虧點回去有什麽問題嗎?
現在中國非常需要基建,快去投標把!
北奧 回複 悄悄話 首先感謝每一位讀者,更感謝跟貼的朋友們。

我不是記者,往往會把即時新聞寫成文學作品,很差勁。
不過故事絕對是真實的,情況比這個還要慘。

事實上我們當中的很多人現在都失業了,風雨飄搖的美國啊!
山君 回複 悄悄話 I am in the related industry- Building automation. Hopefully goverment can raise more fund... let us corss the fingers. otherwise, we will be in deep trouble/are in deep trouble.

Airport job is always profitable. I worked on salt lake city international projects from 2004, but it is never end, there are so many TI jobs like 郵件激活 mentioned bofore and ChangeOrders, even I hate CO, but it is a effective way to suck in owner's money...which is good to subs, but it is pain to GC.

I enjoy every your article, best regard.


無憂公子 回複 悄悄話 我心拔涼拔涼地!
silverlighting 回複 悄悄話 "在同一時間舉起了右手,莊嚴宣誓:犧牲自己,保全公司,保全同事,不讓一個人失業!" - 有點象拍電影. 這是在中國還是美國? :)
郵件激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隨意風信子的評論:
not true. In this case, I believe it will have third party consultanting company to do quality control. Also the contractors will not get paid until they do it right. Also all projects required % of retainage, it means gov will hold part of your money. At the end of project, whatever not right , it will get deducted.
隨意風信子 回複 悄悄話 既然是"死標",爛尾,豆腐渣就都是有可能的結局 - 招標者想必也是業內人士 - 市政花納稅人的錢竟如此"大手筆".如此"救市",聽著都頭皮發緊脊背發寒.
郵件激活 回複 悄悄話 Sorry to hear that. But I don't think that's a “死標”,I am the person happen to review all those projects, and I think you know, 99.99% of projects over 10million, have "extra work order".
Subs get major profits on this part, not original reward.
I have some bids , the extra work order has more money than the original contract. I believe "飛機場擴建" is at least a 2 year contract.

They low bidder needs these money to turn around. They are bidding the future. You are not.

But (53.5%) off original estimate is still crazy.
千裏一盞燈 回複 悄悄話 但願會好起來的吧。我是做開發商的,成天聽總包向我們哭窮,可地主家也沒餘糧啊。我們這邊的工資也都凍結了。材料可以從中國買,但是現在中國的並不便宜很多,還要經過很多的檢測認證,七加八加成本就上去了。而且有的材料進口還受限製,比如鋼材等。
幾位做這一行的,以後多聯係,就算窮幫窮吧。
水泊梁 回複 悄悄話 都是該做的事情嘛。基本工作而已。大家都一樣。
沒覺得哪辛苦。。也沒覺得有多糟。。。
鶉之奔奔 回複 悄悄話 就總體來說,建築工程業很不錯了,原材料價格降低正是建築項目上馬的好時候.當然具體到公司又另當別論,公司不夠大,業務麵不夠廣就很容易在這個時候被淘汰.

我湊巧也在一家美國工程公司做,經濟危機讓冶金礦山條線的項目大多SUSPENDED了,但核電急電力和土建條線形勢一片大好,美國國內就有好幾個大項目,國外就更多了.

那家得標公司未必會死,同樣的原材料在美國買和在中國或者印度買,差的不是一點點,關鍵是那公司有沒有信息和渠道.我們公司屬於同行中最早開始在COST SAVING COUNTRY采購的,比如中國供應商數據庫早在九十年代中期就建立了.

1.85億美元的機場擴建項目實在不算大,我現在做的也是機場項目,光我現在管的這一包金額就是7億美元.
onthewaterside 回複 悄悄話 i don't think so!!!!!!!!!!!!!
dc213 回複 悄悄話 東岸也差不多,新澤西TPK拓寬工程第一個包昨天開標,估算$18M,13個標,最低$10M,
平均$12M!
忽然俺有很強的預感 回複 悄悄話 不是吧,做civil有這麽慘麽?俺們老板還說,civil是這個國家唯一還在發展的行業。。。
lovehumanbeing 回複 悄悄話 非常同情, 非常痛心, 為所有受牽連的人們。

The rule of game decides people's behavior. The top regulators play a critical role in the destiny of people.


痛恨早期那些極端不負責任,種下惡果的 Top regulators, especially "Alan Greenspan"!!!
donotlike 回複 悄悄話 Poor guy!
smith34 回複 悄悄話 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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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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