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以後孩子一定要當律師
(2005-04-15 1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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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移民法庭的大玻璃門走來的時候,傍晚的陽光依然燦爛。我們默默走著,看著周圍下班匆匆而過的人群。白天的熱氣已經散去,風不停地吹,有些涼。我對自己說,你是幸運的,一定要記住,對生活的每一天都要心存感激。一個下午我們一班人就坐在等候室裏,他們用西班牙文聊著天,我有時說幾句,有時聽著。原訂一點開庭,我們十二點半就到了,還是等到一點半,法官才出來叫律師進去。代表律師神情嚴肅地說最好不要進去,否則可能會影響魯作證的心情。我很想進去看看他。自從去年年底他被抓進監獄後,我隻探了一次監。和魯的交情因了時間越發深厚。幾年前剛一起合作的時候,他把我氣得在眾目睽睽之下F字國罵出口,把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嚇了一跳。(這麽多年,隻罵過另外一次,對也是客戶的另外一個男人)。他孩子受洗的時候曾邀請我去教堂,他的親戚對我都很友好,我還給他們拍了很多照片。進監獄之後他還關心我工作的事情,一分鍾一塊錢的電話還囑咐我不要離開公司,等他出來和我一起合作。我總是說,別擔心,趁機減減肥,你就要出來了。他的兒子已經15個月,在等候室跑來跑去,衝每個人笑,人家抱起他異常開心,嘴裏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魯的妻子一直麵帶微笑。她是個非常美麗的西裔女郎,結婚的時候19歲,現在20出頭。白皙,豐滿,恬靜,所有人,不分男女,目光總集中在她身上。她說自己很緊張。我安慰她,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她和另兩個人(一個是魯的合夥人,另一個是我老板)要作供,兩點半的時候法官還沒出來叫人。我們都沒吃午飯,都忍著,坐在那裏等,不想錯過被召進法庭的時間。時間慢慢過去我們越發不安。小孩漸漸困了,魯的妻子搖著小車,孩子的大眼忽閃忽閃地,慢慢合上睡著了。三點多,魯的妻子被叫進去作供,律師出來喝水,向我們搖頭說,this is the day he wants to quit. 四點多,魯的生意合夥人被叫進去,沒半小時就出來。然後我老板被叫進去。魯的合夥人出來,我們問,他說凶多吉少。快六點的時候,魯的妻子開了門,叫她小姑拿她的皮包。她的眼圈紅紅的,剛哭過。她們說著西班牙文,不用翻譯我也知道我們輸了。她小姑開始哭,一直沒停。看著小車裏安祥睡著的小男孩,知道他就要離開父親,我也難受得很。他的選擇有兩個,回監獄再上訴,要不遞解出境。開庭之前他們商量過,他再也不想回監獄去,情願遞解。六點多的時候魯的妻子和我老板先出來。我問怎麽回事。老板說律師sucked. 律師根本沒看清文件,所以他們幾個口供不符,另外法庭曾經出過一封信給律師,要他提供一些文件,但律師說這封信沒收到,所以當然也沒回。律師整個一不負責任。我們都很生氣。我說,早知道魯不能釋放,下午就應該進法庭看他一眼。現在他直接就被送走,下一麵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律師出來的時候,看到我們的神情,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老板當麵指出他的錯誤,他連辯解都很牽強。走前說了一句,sorry. 看著他的背影,暗暗想,我的孩子將來一定要當律師,不能讓這些蠢人把事情搞砸了。男孩醒了,母親親著孩子的臉。他又到處跑起來,隻是臉上少了笑容,不知道他明不明白今天意味著什麽。想到他沒有工作的母親要暫時一手帶大這個孩子,很心酸。不想離開那個等候室,仿佛等下去會有新的結果。傍晚的inner city象科幻片一樣路中間冒著氣,路人的臉上漠無表情。一個愚蠢的律師便葬送了一個家庭的幸福,如果有錢,就可以請一個好一點的律師,這個城市,隻為有錢人服務。為了賺更多的錢,人們就如螞蟻般忙碌,最終都投入到無盡的城市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