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 2014-1-29

  最近文學城許多人回憶高考，有些人記性真好，居然記得77年考試的題目，自己怎麽做的，每一門課考了多少分等等。看他們寫，我也回憶回憶吧，不過快35年了，好多事情都忘記了。
   我高考了兩次，這兩次考試給我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噩夢。很多年我夢到高考，都是拿著試卷什麽也不會做，沒考上。可見高考帶我給的刺激有多大。最近這些年好像沒再做這樣的夢，看來我的心終於平靜了。
   1976年的下半年，我上高一。這個時候我們班不在學校上學，而是在農村學農。同學們分別住在農民家裏，不許回家。有時候在生產隊給我們的一間小房子裏上課，有時候在地裏勞動。 上課就是帶隊的老師給講點什麽，都是些政治方麵的話題，反正什麽也沒學。可是77年開春，形勢發生了變化，劉校長緊跟形勢，他立即讓我們回到學校，開始正常學習。那時候沒有教材，老師們就憑他們肚子裏那點貨給我們上課。我們雖然是個農村初中直接升級為高中，但我們的化學老師，物理老師都是正規大學畢業的，數學老師是當地師範學校畢業的。這些老師除了教學水平高，人都非常好，後來這些老師都被調到了縣裏最好的高中。
   到了1977年高考的時候，學校說讓我參加考試，都報名了，可是他們覺得我們什麽都沒學，別參加了。也許那年讓我參加考試能考上呢，我水平不高，人家也一樣呀。那年要是上了，我多掙兩年的錢呢。 我們學校當年沒一個人參加高考，我的上一屆比我學的東西更少，他們都畢業回到鄉下種地去了。
  1978年我高二，是畢業班。我們初中沒學什麽東西，回到學校之後就一邊學新的東西，一邊準備高考。那時的我沒見過考上大學的人，讀書雖然比較輕鬆，但對自己的要求隻是比人家考的好就可以了，上大學那是神話，所以一點壓力都沒有，下課就找同學玩。記得政治要背答案，老師常常給我們5分鍾，5分鍾之後誰能背就背，不會的同學他不管。我那時記性好，5分鍾之內我都能背會，班上也就那麽2個能背的。我除了物理，其他功課基本上沒困難。學校的化學，物理都沒有任何實驗設備，連圖片都沒有，我們學實驗課的時候隻能想象。我記得老師講電能變熱能，說到電爐，我一直想不出來電爐是個什麽樣子的東西。 老師沒教材，我們沒書本。有時候縣裏會發點複習的資料來，隻有2，3套，就給我們幾個有那麽點希望的學生。老師雖然說你們是想穿草鞋還是想穿皮鞋，鼓勵我們努力學習，但他們覺得剃光頭的可能性最大，我們的條件實在太差了，他們覺得沒希望。
    除了沒教材沒信息，我們學生都是農村的，學校裏5分錢的白菜買不起，每餐4兩米飯配家裏帶來的鹹菜過日子。帶一瓶鹹菜吃半個月，長黴了繼續吃。自己從家裏背來米交到學校，再交點柴火錢，每餐就能從食堂拿到4兩裝在瓦缽裏的米飯。說是4兩，那應該是煮熟之後有4兩吧。就那個4兩，我一餐吃4缽估計都不夠，但我隻能拿一缽。 早餐是沒有的。有一段時間，所有的學生爛嘴巴，爛到那缽飯難以吞到饑餓的肚子裏。那時的我是個吃不飽，睡得好，學得進，玩得歡的單純小女生。
     如果不是高考前三周的巨大變故，在1978年我肯定能成為當地的第一個女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