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鬼話 2016年08月07日 星期天 晴

2016年08月07日 星期天 晴
同趙磑老先生有很久不見麵了。近幾天，趙老接連來電話，要我約陳碧波一起上他家。
我和陳碧波一見趙老，很吃驚：他褲帶上吊一輸尿袋！我問：怎麽啦？什麽病？
趙說：前列腺動手術……我今年84歲，一輩子是第一次生病……
他邊說邊拿出幾張照片給我們看：一張是1957年在北京外國語學院上學時的照片，一張是被打成右派、反革命，坐20年牢，平反出獄的照片……
趙說：這輩子就這麽過來了。估計也活不多久……我是安徽人，在嶽陽無親無故……很想念你們，同你們聊聊天……
……
趙磑走出監獄時，年近五十，同一喪夫女子結婚，女方有兩個孩子，獨生政策，使他們結合後不能再生育。可老趙一直想有自己的血脈，做親爸爸，嚐嚐做父親的滋味……離婚了。後來又有過離異女人，有一個孩子判給男方，“這下應當準我們生孩子了吧？”領導回答：不行！女的生過孩子，不能違犯獨生政策！老趙想做父親的權力被剝奪了！
趙老退休後過單身生活，偶有女友相伴。
有一天，他在街上散步，有一條流浪小狗一直跟隨他，最後要進他家的門。趙老把它關才門外，狗子叫，用爪子抓門……老漢隻好收留了這隻狗……由此，他竟對養狗發生極大興趣，由養一條，兩條……最多的時候，養了六隻狗。他一天到晚同狗子玩，畫了許多狗狗的畫。
我此生最對討厭狗。對老趙養狗不理解。有一次，我請他吃飯，特別提醒：不要帶狗子來！老趙卻說：不準帶狗，那我也不來吃飯！我隻好讓步：那就帶一條狗吧。結果老趙帶來三條狗。他說：三條狗都要來，我能拒絕誰？老趙說：狗啊，最聽主人的話，最親人，我這輩子無兒無女，就把這些狗子當孩子，我就是狗爸爸。
……
黃文海拍的紀錄片《我們》中，趙磑有四分鍾的演說，——講述自己在監獄中受折磨的悲慘情形……聽後催人淚下。
演說的末尾。趙說：我在牢房，聽說老毛死了，能不高興嗎？我高興得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