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鬼話》2010年01月22日

《巴陵鬼話》2010年01月22日 星期五 陰
    下午2點多鍾，劉範農老先生來我家。
      23年前的冬季，我正在受審查，仍舊住在辦公室。一天晚上，天下著小雪，有人敲門。我忙起身開門，見一小個子老頭，我並不認識。他先開口自報姓名，然後說：正高同誌，你受委屈了。我特來看看你，多多你重。身體第一。說完掏出一張紙，上麵有兩首詩，放在桌上。然後就告辭。
    此後，我同劉老交上了朋友。這些年來，常有來往。劉老已85歲，身體還健朗。解放前是教書，解放後當過中學校長。劉老擅長古體詩，前些年，他把自己的幾百首詩集結，自費印成書，送給朋友。
    今日見麵，閑聊一陣後，我們一起去市二醫院，看望正在住院的湯曙老先生。
    湯老今年88歲。18歲參加地下黨。共產黨接管嶽陽城，他組織農民進城歡迎。喊“共產黨萬歲！”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不幾年，共產黨鎮壓反革命，湯曙莫名其妙地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從此受磨難，吃盡苦頭。直到胡耀幫當中組部長，湯曙才摘掉反革命帽子，恢複工作，不兩年就離休。
     湯老說，我在上學就參加共產黨。當時，加入共產黨是很危險的。國民黨追殺共產黨員，我在嶽陽、平江等地到處躲藏，有時一個晚上轉移兩個地方。我一點也不怕。總是堅信共產主義，堅信共產黨，追求自由民主。誰知道後來成了反革命，受冤屈20多年，老了又得這個病，唉！我這一輩子怎麽說呢，多災多難，真作孳。
    湯老患脈管炎，右腿潰爛，感染，最後高位截肢。他說：醫藥費花了大幾十萬呢。我是離休幹部，100%報銷。不然早就沒命了。人總是要死的。我都快90歲了，順條路，不想死，也得要死的。我有思想準備。眼一閉，腿一伸，走了。上西天了。
     談到《巴陵鬼話》，湯老說：寫的真，但太露，風險大，莫寫了……共產黨是不好得罪的……你也60多歲了，萬一又受整就不好了。
     ……
    告別湯老，離開醫院，劉老乘公交車走。二醫院離我家隻一站路，我便步行回家。時近5點，天色灰暗，間或有幾點雪粒子飛來，落在頭上，鑽進脖子。路上行人有的在跑。我也想加快腳步，可是腿乏力，總邁不快。腦子在想：湯老為何說“共產黨是不好得罪的”？
      ……
星期五 陰
    下午2點多鍾，劉範農老先生來我家。
      23年前的冬季，我正在受審查，仍舊住在辦公室。一天晚上，天下著小雪，有人敲門。我忙起身開門，見一小個子老頭，我並不認識。他先開口自報姓名，然後說：正高同誌，你受委屈了。我特來看看你，多多你重。身體第一。說完掏出一張紙，上麵有兩首詩，放在桌上。然後就告辭。
    此後，我同劉老交上了朋友。這些年來，常有來往。劉老已85歲，身體還健朗。解放前是教書，解放後當過中學校長。劉老擅長古體詩，前些年，他把自己的幾百首詩集結，自費印成書，送給朋友。
    今日見麵，閑聊一陣後，我們一起去市二醫院，看望正在住院的湯曙老先生。
    湯老今年88歲。18歲參加地下黨。共產黨接管嶽陽城，他組織農民進城歡迎。喊“共產黨萬歲！”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不幾年，共產黨鎮壓反革命，湯曙莫名其妙地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從此受磨難，吃盡苦頭。直到胡耀幫當中組部長，湯曙才摘掉反革命帽子，恢複工作，不兩年就離休。
     湯老說，我在上學就參加共產黨。當時，加入共產黨是很危險的。國民黨追殺共產黨員，我在嶽陽、平江等地到處躲藏，有時一個晚上轉移兩個地方。我一點也不怕。總是堅信共產主義，堅信共產黨，追求自由民主。誰知道後來成了反革命，受冤屈20多年，老了又得這個病，唉！我這一輩子怎麽說呢，多災多難，真作孳。
    湯老患脈管炎，右腿潰爛，感染，最後高位截肢。他說：醫藥費花了大幾十萬呢。我是離休幹部，100%報銷。不然早就沒命了。人總是要死的。我都快90歲了，順條路，不想死，也得要死的。我有思想準備。眼一閉，腿一伸，走了。上西天了。
     談到《巴陵鬼話》，湯老說：寫的真，但太露，風險大，莫寫了……共產黨是不好得罪的……你也60多歲了，萬一又受整就不好了。
     ……
    告別湯老，離開醫院，劉老乘公交車走。二醫院離我家隻一站路，我便步行回家。時近5點，天色灰暗，間或有幾點雪粒子飛來，落在頭上，鑽進脖子。路上行人有的在跑。我也想加快腳步，可是腿乏力，總邁不快。腦子在想：湯老為何說“共產黨是不好得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