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鬼話09年7月22日

早兩天，媒體就宣傳：7月22日的日全食是我國500年一遇的天文奇觀，在我們之前的500年裏，沒有人在中國見過時間長達6分多鍾的日全食；在我們之後，要在中國境內看到這樣時長的日全食，那得到2309年，在全世界範圍內，那也得精確到2132年6月13日之後。人生難得兩相逢，又誰能向天再借500年？
這宣傳頗具誘惑。上午9時許，小區院內運動場聚集許多人看日食。原本不準備下樓的我，在老伴的催促下，我也隨大夥到花園，拿一張醫院的x光底片觀日食。
我最初知道有日食的具體時間記不太準確：可能是5歲左右。有天下午，太陽忽然暗了。父親突然大喊：“天狗吃太陽了！”，隨著父親的喊聲，母親叫我們兄弟姊妹敲盆，敲壺，大家齊聲大喊：“天狗吃太陽了！”……
事後，聽父親說，天狗很大很大，它可以把太陽吃掉，聽到人敲的響聲，天狗就會把吃進去的太陽吐出來，被嚇跑……如果太陽被天狗吃掉，就沒有白■天（乃禁忌詞），隻有黑夜，野獸，魔鬼出來傷人……我愈聽愈害怕。幸好，隨著我們的喊聲，天狗把吃進的太陽又吐了出來，否則，我就在黑夜中生活……
上學後，我知道了什麽叫“月食”和“日食”。初中地理考試，有一道題是用畫圖說明什麽是“月食”和“日食”，我得了滿分。
不過，在我的心中，黑夜，黑暗，總是令人恐怖，我喜歡白■天，喜歡太陽。
我戴上紅領巾後，經常參加階級教育展覽，搞憶苦思甜活動，控訴萬惡的舊社會。提到舊中國，我會比喻：生活在黑暗中，漫漫長夜，暗無天日，等等。盡管我在舊社會沒生活幾年，談不上有苦和黑夜的記憶，但是，我認可那是太陽被天狗吃掉了的社會：很黑，很難熬。與此同時，講到新中國，我會讚美：太陽出來了，紅太陽光芒萬丈，照到哪裏那裏亮……盡管我和我的同學常常餓得口吐青水，瘦得皮包骨，但是我會說：雨露滋潤禾苗壯。在陽光下，我們茁壯成長。
……
我知道，上麵是說的一些不著邊際的鬼話。
今年我65歲，很快就奔70了。飛逝的時光如同我用x光膠片觀日食：天狗快快地吞食太陽，又快快地吐出太陽……
我傻想：這天狗吞食太陽後不吐出來呢？真要沒有太陽，隻有永遠的黑夜，或者太陽永不落，隻有永遠的白■天，會怎麽樣？我老殷能適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