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鬼話08年1月31日

 

昨天下午，蘇萬成先生來我家，送了些蘋果。他說：送蘋果就是送平安。嶽陽人興這個。我也就意思意思啦。
我說：謝謝！送蘋果是送平安，送梨子呢？
老蘇說：梨子不能送的。梨與“離”同音，給老人送梨子，那就是“離開”人世，也就是死，夫妻就是“離婚”……送梨子是不吉利的。
我聽了哈哈大笑。
民間，有些東西真不好理解。比如：“福”字倒掛就是“福到”，男子本命年要穿紅色內褲，……人們為何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我忽然記起40多年前的事。那時我在北京上大學。正是全國都瘋狂的歲月，離奇而荒唐的事多。
當年北京有一種蘿卜，外皮白色或帶紫色，而裏麵卻是紅紅的。這種紅心蘿卜被喻為“一顆紅心永向黨”，在學校食堂吃飯，同學們爭著排隊買紅心蘿卜。因為吃了紅心蘿卜就表示“紅心向黨”了。但買紅心蘿卜時必須手捧“紅寶書”（即毛主席語錄）。我幾乎天天要吃紅心蘿卜，一則表明我紅心向了黨，二則便宜：每份5分錢。有一天，排隊輪到我，我才發現忘了帶紅寶書，炊事員不僅沒賣給我紅心蘿卜，而且還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麵排隊的人也用異樣的目光瞧我。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象做了虧心事似地匆忙走開。
我不敢吃飯，回到宿舍，坐在床上發呆。我譴責自己：為什麽忘了帶紅寶書？不帶紅寶書而要買紅心蘿卜，是什麽行為？豈不是對黨忠不忠嗎？對黨不忠不就是反革命嗎？……我越想越害怕。便去找軍代表（此人姓董，是團長）主動作檢查交代。
董代表聽完我的檢查後嚴肅地說：自己認識了就好！今後要注意呢！……
離開軍代室，我如釋重負，走路輕快：我不是反革命。
如今，我再去北京，發現這紅心蘿卜的名字叫“心靈美”。這名字倒創意好，但是吃了“心靈美”是否就心靈就美呢？
向日葵，這是大家都熟悉的了。其開花結籽一般都朝陽的，但的確也有不朝陽的。應該說，這是正常的事。但不知是誰把向日葵做了一個喻：人民是葵花，毛主席是紅太陽，葵花向陽開，人民心向毛主席。當年還有首“葵花向太陽”的歌。
中央財大的劉光弟教授，卻對這歌有異議，他說：我老家在湖北，那裏的葵花也有不向太陽的。原本是隨便的話，由此成反動言論，受批鬥，你這反動學術權威就是心不向著毛主席……
日出日落，周而複始，哪有不落的太陽呢？葵花依舊向陽開，心中的紅太陽永不落？老毛死了三十多年啦，他還活在誰的心中？
荒唐歲月，荒唐多。在荒唐中生活的國人，視荒唐為正常，正常為荒唐！
唯願荒唐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