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二十六）：虛竹魚缸

踏歌行（二十六）：虛竹魚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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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七·二十六 晴

火車又繼續轟隆隆的起動了，帶著芝麻激動跳躍的心情離開了武昌站。芝麻的腦海裏反複翻騰著最近這個星期收到的信，她從沒見過那樣熱情似火，光電如熾的文字，常常烤得她淚光盈盈，像是剛淋了冬雨回到家中，圍在火爐旁的那種感覺。芝麻很難想象那是出自整天嬉笑頑皮的吾娃，簡直不可思議，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芝麻專門請了幾天假，買了去上海的車票，打算徹底弄個明白。

“對不起，我能把行李放在這裏擠擠嗎？”，一個聲音打斷了芝麻的遐想。

芝麻忙起身點點頭道：“哦，當然了，來，我來幫你。”

“謝謝你，我才轉車上來，你的鋪在這裏嗎？那我就在你的對麵。你到哪裏去啊？嘿，你這裙子好漂亮，哪裏買的？還有那發卡呢？這麽別致，喜歡。嘻嘻，大美人倪，這下路上可好過了，你得照著咱哈，嗬嗬。”，那人稀裏嘩啦問了一大堆問題。弄得芝麻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卻也很動聽。

“你這丫頭真會說話，像我的一個朋友。”，芝麻又想到了吾娃。

“哦？啥顏色的，藍的還是綠的？嗬嗬。”，丫頭接著問。

“哈哈，你可真逗。”，芝麻忍不住笑出來，好久沒這麽開心了，“我去上海，你呢？帶這麽多東西。”

“我也去上海，不過。。。”，丫頭收起了笑臉，好像有點悲傷，沒有說下去，不再吱聲了。

芝麻覺著異樣，但不便多問，便坐回剛才的凳子上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又開始發呆。晚上最後一個大站路過的是廬山站，也就是那第一封燃燒著的信寄出的地方，芝麻想著，她轉身想再去拿那封信看看。這才發現對麵的丫頭也正在看信，還一個勁地對著信紙搖搖頭，擠擠鼻子，伸伸舌頭作怪像，傻傻的可愛。

“嗨，看什麽呢？看你這麽高興，又變天了？那個，是誰在信裏還能這麽欺負你呀？”，芝麻忍不住也想逗逗這丫頭。

“嗬嗬，他敢！咱有你照著，不怕。嘿嘿，他好有趣哦，總是讓我笑掉大牙。”，丫頭揚起甜甜的臉。

二人很談得來，像是好久不見的好朋友。

“嗬嗬，看你那怪像就知道了，難道他是古龍小說裏的小魚兒？信裏也能讓你這麽開心？”，芝麻表揚了一番，接著說：“你這信好長啊，手上這麽一大疊紙。那人倒是很用心呢。”，芝麻看著對麵的丫頭問。

“哦，不是，是每天一封，十二天了，正好一打，剛才等車時老媽還打電話來念了今天剛收到的那封。”，丫頭說著晃了晃一疊信封。

芝麻突然被那些信封驚呆了，和她的那些空信封一模一樣，那信封的牌子，那郵票，還有那歪歪倒倒的地址，唯一不同的是那些郵票都是倒著貼的，就像她收到的另一堆封信一樣。

“哦，是這樣，這個寫信的人正在騎車旅遊，他們一共兩個人，我前些日子在嶽陽碰到他們的。那以後他每到一個地方，就給我寄一封信，”，丫頭見芝麻有些詫異，接著解釋到。

芝麻頓時明白了什麽，喃喃的說：“原來是這樣，他，對你真好。”

“嘻嘻，魚兒是個油嘴巴，哈！另外那個人也很不錯呢，老實可愛型的，不過他不叫‘花無缺’，他叫‘小二狗子’！嗬嗬。對了，大美人，要不要咱把他介紹給你呀？哈哈！”，丫頭自顧自的說著。

“我？。。。是嗎？。。。”，芝麻有些神情恍惚，不知道如何應答，也不知道在問什麽。

丫頭笑道：“嘿嘿，我開玩笑的，你這麽漂亮，排隊的肯定一大堆，用不著咱了。”

芝麻沒有回答，輕輕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

事情還真是有點邪門，不該在一起的常能碰到一塊，該在一起的卻偏偏容易錯開。今日一生和五娃本來運氣不錯，一上路便發現老公路右側有一條剛修後但未正式通汽車的高速公路由宣洲直通廣德。二人的自行車倒是沒人管的上了高速，暢通無阻，很快到達廣德。然而好事多磨，因為速度快，二人前後拉得比較遠，時而一生在前，時而吾娃超出，幾次反複後，二人漸漸開始犯糊塗。高速路結束不久，剛轉過彎就碰到一個岔路口，吾娃想確定一下兩人是否選了同一條路，可是見不到一生，又不能確定他在前在後。隻好先停下來等等看。等了約一個多小時還不見人影，心下犯急，抓來路人問來是否見到另一個騎車的人經過。問了半天，終於碰上一人說約一小時前見過一人騎過，吾娃這才驅車追去，轉眼衝過皖浙邊界，終於在快要筋疲力盡時才看到前麵幾百米處路邊焦急等候的一生。

這時二人已來到長興，路麵漸寬，但往來的車也多起來，這一段路邊的山頭似乎到處都在采礦開山，被炸開的山腰像是好好的活人被硬生生挖了一大塊五花肉，淩亂破碎的慘不忍睹。運礦的敞篷車拖著公鴨嗓子轟鳴不斷，排出的大量黑煙夾著礦場上被悲傷的山風吹起的飛灰和露天泡礦池裏揮發出來的作嘔化學氣味，三位一體的像是一瓶劣質、過期、還混有甲醇的雞尾酒，嗆得二人眼迷肺痛胃翻騰。二人想象中的江南水鄉立刻被這剛進門短短十幾公裏的經濟騰飛區糟蹋得體無完膚。

終於，待二人從318國道逃到104國道，臨近太湖邊的湖州時，周圍的環境才開始有所轉機。湖州不大，城區建設卻不錯，林蔭大道，風輕枝搖，錯落牌樓，燈火人家，伴著夕陽的掩映，頗有點“小城故事”裏唱的那種情調，這一天二人騎了一百四十四公裏。在湖州交通招待所，看門大爺聽說二人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熱情洋溢的接待了二人，不但幫忙優惠住宿，還帶二人去吃飯，店家也送了二人一大碗蛋湯，二人覺著這頓飯吃的幹淨味美，開心舒暢，把剛才的鬱悶一掃而空，待回到旅館時，已是半夜時分。

半夜裏，再次難以入眠的芝麻記起一生的信中說，也是在武昌，他們碰到了素不相識的好朋友和財。而芝麻，也是在那裏，碰上了這個丫頭，並終於弄清了是誰在下那盤難解的棋局。除了她自己和一生外，原來還有這個美麗聰明的姑娘，猶如《天龍八部》裏的虛竹，誤打誤撞點開了這盤迷局。而現在，這位虛竹MM正酣然的躺在自己對麵。

月光映著虛竹MM那俊俏的臉特別好看，芝麻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摸了一下，虛竹MM輕輕動了動，嘴角微微上翹一下，彎成個月亮的笑臉，芝麻知道，她那是見到了夢郎。而芝麻自己，想到了家，但不是在想父母，她在想家裏漂亮魚缸裏的那條可愛的小醜魚。那是今年芝麻過生日那天，媽媽專門為她從城裏最好的魚店裏買來的。芝麻很喜歡，對它一向關懷有加。可是不知怎麽的，芝麻現在隱隱覺著，小醜魚應該回到它河裏的家中去。芝麻想著想著也睡著了，天蒙蒙亮的時候，虛竹MM看見她那熟睡的眼角掛著一撇早已幹了的淚痕，而眼角彎著，也是一縷動人的微笑，伴著散亂的頭發間飄散著昨夜留下的清香，特別美麗。

微笑的魚


動畫：吉米
主唱：古皓

直到我認識一個朋友
我曾去過一個地方
卻不曾從那個地方回來
因為我知道應該一路往上爬
墜落
隻是我的想像

他隻懂得原地打轉
我替他心慌
替他體驗時間狹小
我帶他攀越山嶺
教他十足的恐慌

然而他不懂他隻是我的朋友
不需要完完全全的瞭解我
然而他不懂他隻是我的朋友
不需要真真切切的變成我
  
他隻是他從一開始就一無所有的朋友
他隻有透過房間的光
讀懂我的不自由
他隻是深情地看著我
像寵物一樣的守候
微笑是我的所有
微笑是我能給的所有

貝阿提斯

主唱/合音：黃小楨
詞：李格弟
曲、編曲：陳建麒
弦樂編寫：李欣芸
吉他：鐘成虎
小提琴：李宜錦
中提琴：侯勇光
大提琴：連亦光
旁白：夏宇/黃小楨

突然感覺某種奇怪憂鬱
屬於灰藍加上淺綠
整個屋子冷得像水族箱
裏麵隻有一隻孤單的魚

突然感覺某種無聊頹廢
好想喝水也會喝醉
待在屋子裏悶悶地寫日記
日記裏那條魚遊來遊去

整個春天你的擁抱
讓我像隻溫暖的貓
冬天來了你的離去
我又變回冷血的魚

整個春天你的來去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像水被魚穿過自動縫合
像魚感覺自己快樂過

可是為什麽還是聽見
你喊我的名字
貝阿提斯 貝阿提斯
水滴般滴著的
氣泡般消失的名字
貝阿提斯 貝阿提斯

是誰在這個名字裏愛過你
是誰在這個名字裏寫日記
是誰將在這個名字裏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