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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日記
作者:海翔
朗誦:藤蟬
我坐在沒有開燈的屋裏,看著窗外朦朧的遠山。
不由地想起了中國文化名人胡適的一首小詩。胡適因提倡文學革命而被譽為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領袖之一,作為現代著名曆史家、文學家、哲學家,他的著作等身。但他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那些大部頭的學術著作,而是他用毛筆寫在宣紙上的這兩行詩句:
“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鬆痕,
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
--三十多年前的詩句
適之一九五九·八月”
一個潛心研究學術的學者,能夠寫出這麽有意境的詩句,讓我頓覺胡適不光隻是個老學究,他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是個有情有義的性情中人。
我走向山裏。
一邊走,一邊聽著柴可夫斯基作曲的《如歌的行板》。
音樂家的傳記裏說,1869年,二十九歲的柴可夫斯基住在位於烏克蘭基輔附近的一個莊園裏。有一天,他正在構思樂章,忽然聽到窗外一個工匠唱著一支動人的俄羅斯民歌,悠長緩慢、情感真摯的旋律深深地吸引了他,那婉轉淒惻的民歌縈回在他的夢中。後來,柴可夫斯基找到唱歌的匠人,把民歌的曲調和歌詞記錄下來,並配上和聲,收進了他在這一年中編成的《俄羅斯民歌五十首》。兩年以後,在他寫作《D大調弦樂四重奏》時,這首民歌作為第二樂章的主題再一次展現在其中。它就是後來為世人所熟悉和喜愛的《如歌的行板》。
據說,1877年初,俄羅斯的偉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來到莫斯科,在莫斯科音樂學院為他舉辦的專場音樂會上,聽到了這首《D大調弦樂四重奏》。他被“如歌的行板”這一段深深感動,愴然淚下。
托爾斯泰是真正懂音樂的人。他落淚了,是因為他的心,在和自己民族和文化的靈魂對話。
一段音樂,寫盡了一個民族的悲愴。
你也會被感動的。特別是當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聽聽這段音樂,你的心弦,就會隨著音樂被陣陣觸動……
我在山坡上,看到一片美麗的小樹林。看一樹一樹的花開,再看一地花落,又看到樹上結滿果實。
我一整個季節一整個季節地去看山啊!那些生命的輪回裏,印上了我灼烈的眼光。
這些偶然的路過,就是一種緣份吧。
藏傳佛教裏有這樣一句話:“情人邂逅相遇”,這也是藏民常說的一句成語,直譯可以說成“情人猶如鳥同石塊在世上相遇”:意思是說如果鳥落在某一塊石頭上,不是山鳥的計劃,此乃天緣,以此比喻有情人的相遇全係天意。
來美國留學工作那麽久,接觸的都是西方文化,以為自己會全盤西化了。誰知道,時間越久,就越發現東方思想和傳統文化已經在我的心裏紮下了根。比如,有關“宿命”、“緣份”、“輪回”之說,就很能觸動我的心靈。那是一種“直指人心”的啟發!
如果我沒來這片山坡上,這裏的生命與我無關。
現在,不管百年、千年以後,如果你來到這片山坡,如果你有心,就可以在上麵找到我目光的印記。
--鳥落在石塊上。我的目光落在這片山林上。
我靜坐在山裏。
這座山,不管別人叫它什麽名字,我叫它西山。
它的樹,和我家鄉的很像;它的土,和我家鄉的一樣。
耳畔,響起了一首俄羅斯歌曲《田野》,它盡情地歌頌了俄羅斯的廣袤原野:
“無論是明月晴空,
無論是朔雪嚴冬,
我的幸福、我的哀傷,
無不與你息息相通。
雖然我久居都市,
那艾草的撲鼻清香,
春天驟降的瓢潑陣雨,
仍會突然觸動我的心弦,
勾起我深深的思鄉之情。”
就象德沃夏克作曲的《致新大陸》一樣,這首歌充滿了對故鄉的禮讚和眷念。而這樣的感覺和心情,是帶有普遍意義和極容易溝通的。
我在山裏,就算不用打坐的姿勢,一個人也能坐很久。
有這麽多偉大的心靈相伴,我的山居生活,雖然孤單,但不寂寞。
(2011年6月記於西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