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是跟父母來到果樹州的,這是座遠離政治
這對小強他們這幫中學畢業後,十年不得憑考試進大學的人來說,可真是個天大的喜訊,哪條鯉魚不想跳過龍門呀? 很快小強就進入了大考前的準備。 為了節省一日三餐的作飯時間,他從自己的家中搬出,住到了一位他父母的好朋友,王姨的家裏,和幾個夥伴一塊沒黑沒夜的複習了起來。一共隻有三個月的複習時間,要把撂了五年的四年中學課程從頭到尾的履一遍,還要作大量的習題,難度當然不能和萬裏長征比,但也不是個輕鬆活兒。
小強的父母,人是進了京,但家裏的一切鎦重,吃的,穿的,用的,家具等等還沒來的及運回
到了 臘月中,十年一遇的大考終於結束了。小強也被扒去了一層皮,兩眼的視力也急劇下降,從 1 。 5 掉到了 0.5 。按說這會兒他應該緩口氣,好好歇歇,靜等大學的最後判決,可小強已經有一個月沒回家了,他不放心家裏的東西,考完試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小強就急著往家走去。
開鎖進了屋門,眼前的景象呼的一家夥,頓時讓小強傻了眼,心跳一下加到了 120 。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屋裏的兩個箱子給拆開了,地上散落著草墊,草繩和幾張花了胡哨的碎紙片。小強撿起幾張碎紙一看,上麵畫著,魚,螃蟹什麽的,是各種罐頭的包裝紙。因為果樹地處邊城,物質比京城要貧乏的多,小強的父母就辛辛苦苦地從北京千裏迢迢地屯來一些好煙,好酒和各色罐頭。一來為己,二來在這小地方,辦事都要靠熟人關係,逢年過節都要搞點物質刺激來打點一下各路的衙門。小強是個粗人,沒持家過過日子,家裏有什麽東西他也不清楚。但他此時明白就是這些吃喝引來了外賊。可這賊怎麽能摸進屋,還知道吃的東西在哪呢?
小強想起來了,一個月前,他父母的一位老同事,趙老太,也是北京下放來的。從下麵的縣醫院來州裏辦點事兒,來小強家借住了幾天。這位趙老太是東北人,爽快,熱情,當年小強父母在縣醫院工作時,小強沒少吃老太太作的冰糖肘子,那味道叫一絕。所以老太太來求住,小強當然欣然同意。
小強家住的這趟房共有四家在一個小院裏。西頭李家沒孩子,但養了隻大黑狗,是部隊上退休下來的軍犬,站起來比一人還高,很凶,外賊進院不太容易。 中間和小強家僅一牆之隔的是陳大夫家,北京老鄉,平時小強家有事兒,都是陳大夫家來照顧。經這麽一排查,最可疑的是東頭的劉家,當家的是個長途汽車司機,三天兩頭不在家,一個婆娘領著三孩子,老大是個帶把兒的,上高小,叫二狗子,兩眼總是賊呼呼的滴溜亂轉。更巧的是這家也是東北那疙瘩的人。 趙老太來小強家住時,小強看到過,這小子和他媽經常過來和趙阿姨攀老鄉,嘮嗑。趙阿姨是個犀利馬哈的人,肯定是在這一來一往中,二狗子踩好了點兒,配了鑰匙。
想抓賊,就要人贓俱獲,空口無憑不成呀,小強就在當夜溜進了劉家的小柴棚。 那年頭兒,家家的房子都不寬裕,人都沒地方躺,哪來的地方放雜貨呢?所以家家都在屋外搭個小柴棚,一來放些幹劈柴,二來堆些家裏的雜物。 進了柴棚,小強用手電筒向四周一掃,沒見任何的蛛絲馬跡。 他不幹心,又朝房頂上照去,隻見貼著棚頂有一塊木板,像個架子。 小強欠起腳尖來,往棚頂和木板的夾縫中一看,看到了幾個罐頭盒子和一隻酒瓶,用手一掏,一照,罐頭盒是空了,但盒外的商標的殘留和小強家裏地上發現的完全對得上。(上海梅林,北京益利),酒是茅台。 這些東西在果樹州根本沒有。
小強明白,和二狗子他媽去說理是瞎掰,那是個遠近聞名的護犢子,加潑婦。 明天一早逮住這二狗子,拿著這些藏物,送到派出所去。
其實小強還是年輕,缺世故。東西都吃了,喝了,把二狗子送到局子裏,東西也回不來了。為了這點事兒,還能關上這小子個把月? 還沒地給他找吃喝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 上午小強和兩個朋友在上學的路上扭住了二狗子,送進了派出所。 可不到中午這小子就出來了。 聽說是挨了一頓打,有的警察還問他有沒有好煙,好酒剩下來。 真他媽的是,警察與小偷,穿的是一條褲子!
本想這事就過去了吧? 不料,第四天清早,雞剛打過鳴,王姨家門就被一陣強烈的“咚咚”緊急砸門聲,給叫開了。 隻見小強家的近鄰,陳大夫跑了進來,扶了扶跑歪了的眼鏡,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回去看看,你家著火了”。“什麽?” 小強一聽,噌的一下,翻下了床,趿拉著兩隻鞋,就和老陳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門,抓起自行車,一邊跑,一邊飛身了上車,朝家的方向急馳。
到了家門口一看,房門大開,陳大夫的媳婦正拿了把笤帚站在門外,房子外麵依然完好,隻看見一小股,一小股的黑煙,從門裏,從牆上的煙筒洞往外冒。小強衝進屋裏一看,傻了!屋裏竟然一星火苗都沒有,所有的東西都原封沒動,隻是全部木器都碳化了,變成了墨黑墨黑的,用棍一碰,誇差就塌下一塊。這是因為屋中封閉,缺氧,火勢沒起來,悶燒的結果。要不然,這 一趟房四家都的燒個淨光。“我已經報了警,他們應該到了”。陳大夫正說著,兩位著藍警服的人在小強家的門前下了自行車。
兩位民警,一老一少,看來是一對搭檔。老的從掛在自行車把上的公事包中掏出了一把鐵卷尺,年青的拿出一個藍筆記本,兩人 前後腳,進了屋,然後分兵兩路個繞屋半周,查看了四周的窗戶,門,地下,燒毀的東西,老的警察還不時的拉出卷尺量一量。小強沒說話站在門口,觀看著他們這一套官式的檢查。很快,兩位警察又回到到了 門口碰了頭。老的那位終於發話了。
“有什麽線索嗎?”
“有,很明顯,肯定是這趟房東頭那家的人幹的”小強答到。
“你怎麽這麽肯定 ?”
“ 那還用說嗎? 前幾天,他家的孩子偷了我家的東西,我把他送到了你們派出所,結果你們把他打了一頓,就放了出來。他能不恨嗎?“
“噢, 那小子叫什麽名字?“
“小名,二狗子,大名叫,叫什麽?什麽?“
“劉定“,小強想不起來,陳大夫搭了腔。
“聽說,這小子是個慣偷“
“火可能是從穿煙筒的窟窿裏放進去的。”
“好啦,這案子我們調查,調查,等通知吧 ”
說罷,二位警察蹬上車走了。 從此,泥牛入海,沒了消息。那年頭的破案率,不是零,也好不到那去,本來小強也沒指望他們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沒兩天,小強的父母也從京城飛到了果樹, 很奇怪!看到了一屋子的東西變成了一堆的黑灰,竟然沒顯漏一點吃驚,也沒責怪小強。 待了一天就轉頭回去了。小強心中也極為納悶,怎麽這麽多東西都毀了,二老連個聲也沒吭呢? 他琢磨這有三種可能性:第一,可能是王姨給他們發去了電報,寫的是“家中出事,請速回!”他們以為是小強沒考上大學,自殺了。 回來一看,人沒事兒,當然是兒子重於東西; 第二種可能是,聽了這前前後後的故事,和小強埋怨他們不把吃的東西留出來給小強,結果引狼入了室,心理有愧; 第三種可能是,看小強平安無事,大學考沒考上還是個未知數,一旦加以責備,日後,再得知大學沒考上, 二難和一,沒準小強真可能自絕於黨和人民。 也許這三種原因都有點,到底為何沒發怒,隻有天知道了!
不久,就如當時有人說的“火燒財運旺,大難之後必有後福”,小強果然金榜題名,榮歸故裏回到了京城。全家團聚,美景在前,誰還會去想,去提那走麥城的倒黴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