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智慧提供給整個人生的一切幸福之中,以獲得友誼為最重要。 (伊璧鳩塞)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鮑溶)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魯迅)
除了一個真心的朋友之外沒有一樣藥劑是可以通心的。 (培根)
人與人的友誼,把多數人的心靈結合在一起,
由於這種可貴的聯係,是溫柔甜蜜的。(聖.奧古斯丁)
友情在我過去的生活裏就象一盞明燈,
照徹了我的靈魂,使我的生存有了一點點光彩。(巴金)
友誼,那心靈的神秘的結合者!
生活的美化者,社會的鞏固者。(羅伯特.布拉亥)
談到名聲,榮譽,快樂,財富這些東西,
如果同友情相比,它們都是塵土…..(達爾文)
很久以來,特別喜歡閱讀冰玫的文字,曾在文學城品賞過冰玫的原創小說,很有久違的原汁上海弄堂文化氣息,在這篇小說裏,冰玫以她特有的敏感細膩入微的筆觸.為我們展現了一個特定的曆史時期的都市風俗畫卷,使人戀懷,使人感慨,使人沉思和冥想,也使人震撼.讀著冰玫的這篇特有韻味的原創小說,使我一下子想到了曾特別喜歡的都市小說作家張愛玲,她所展現的都市民俗生活畫卷,冰玫的原創都市小說,也相似的韻味,同樣的深刻耐讀。
正如冰玫在這篇小說裏有一段精彩的描述:上海弄堂裏出來的女孩子多是令人愛憐的，搖曳多姿的小家碧玉，是這個城市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弄堂裏的女孩子最理想的歸宿是找到屬於同一層次的家庭，獲得她們生命中所需要的平庸而實在的幸福。而對於那些長相特別出眾的美麗姑娘，弄堂裏的人總會用一種看異類的眼光，一方麵希望或羨慕她們有攀附高枝的機會，另一方麵則對這種不同尋常的人生旅途抱著觀望態度。阿眉母女在不同年代都是他們弄堂裏屬於讓人另眼看待的姑娘。而阿眉的身世比她母親更複雜，更令人想入非非，往往是小事情也要被搞得沸沸揚揚，令有些人幸災樂禍，成為茶餘飯後的消遣。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小說的風格清新,特別是上海方言的語言運用得非常的鮮活,獨特和生動,使人感受到一種非常久違的親切。
在此特播冰玫的原創小說: 《花開花落 - 阿眉的故事》並應景配播, 珍愛以久膾炙人口, 經久不衰的珍藏版40首原汁原味久遠年代的都市經典老歌,和大家一起再來一次感受和讀賞. 細細地品味玫的韻味和風彩. 在此,特別的問候和祝福好朋友冰玫,願你一如既往地原創寫下去,祝願你和家人們永遠的安康幸福! (肖蕭 - 2010年4月19日）
（本貼曾在三月的頂頂音樂論壇首貼,感謝冰玫的美好和感人的回貼, 現於文學城音樂快遞作為珍藏特播,部份曲目已作更換 - 肖蕭再注）
【原創小說欣賞】《花開花落 - 阿眉的故事》----冰玫
（一）
那時候，阿眉是花樣年華的美少女，雪白的麵孔，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鮮潤的嘴唇不點而紅 。
在那個年頭，女人是沒有化妝品可用的，連口紅也是稀罕物事，隻有像阿眉姆媽這樣愛美而有心的女人， 才會悄悄的把從前買來的藏在箱底裏，逢年過節或有請客應酬時，拿出來在唇上輕輕點一點，然後用指尖均勻塗開。然後將指尖上剩下的落紅，似有若無地抹在塗過雪花膏的雙頰上。那年頭也沒有眉筆，女人就用點燃過的火柴頭上的餘墨，輕染眉梢。這樣子稍稍一打點，人到中年的臉上就平添了些鮮活明麗的顏色。但是像阿眉這個年齡的年輕姑娘，每個人都是素麵朝天的。阿眉天生的紅嘴唇，顯得格外嬌豔醒目。
那時候，大家的服裝也都是千篇一例。阿眉姆媽剪刀針線生活做得好，經她的手改製的衣衫穿在阿眉苗條的身上，也是比一般人洋氣登樣。阿眉姆媽是個精巧的蘇州籍女人，一口蘇白又甜又軟，見人麵帶三分笑，加上手巧熱心，弄堂裏的有些阿姨媽媽雖然在背後要竊竊戳戳講點她的典故，當麵倒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原來阿眉的爸爸早年是做炊具生意的小開，阿眉姆媽是個姨太太。自從共產黨政府規定不允許一夫多妻之後，阿眉母女就搬到這條弄堂另立門戶過日子。據說當時跟姨太太過的男人要多一些，大概是圖姨太太更年輕一些，比較會照顧老頭子。但是阿眉家裏不是這樣。有的說是大太太厲害，娘家勢力大。也有人講阿眉姆媽沒有生出兒子，而大太太是生有兩個兒子的。阿眉雖然長的美貌出眾，卻有些羞怯自憐，不大聲響，可能也是因為從小環境地位的影響所致。
實際上政府對這種舊社會遺留下來的事情也是難以深究管理的，隻能做到重形式不重實質。阿眉爸爸每隔一陣子總要來看望她們母女倆一次。每逢這個時候，阿眉姆媽就會十分忙碌起來，隔天大清早就起床到小菜場排隊去買緊俏菜品。爸爸要來，阿眉臉上也會露出一些喜色，阿眉爸爸還是十分喜歡阿眉的， 總會帶些時興的好東西給她。姆媽燒小菜的時候，父女倆就在房間裏聊東聊西，阿眉清脆的笑聲不時飄出門外。
阿眉姆媽燒得一手好小菜，在廚房間淅瀝疏落一陣忙碌，四菜一湯就擺到了紅木八仙方桌上。鬆鼠黃魚脆香鮮美，蔥烤大排骨濃油赤醬，雙冬燴麵筋清香飄逸，油炒塔庫菜配黃豆芽賽過碧玉金絲， 最後再來一小沙鍋蛋餃魚丸粉絲湯。一家人坐好了開開心心吃飯聊天，家裏頓時也有了普通人家的溫馨熱絡。
（二）
轉眼阿眉高中畢業，阿眉因為特殊的家庭關係，麵臨的出路比較複雜。算起來，阿眉有兩兄一姐都在城市，她應該要去農村插隊的，但是對阿眉姆媽來講，她又是唯一的孩子，可以留在身邊。這些日子阿眉爸爸為了阿眉的分配來得勤，在學校和居委會進進出出商談，最後學校發給阿眉的通知是去市郊農場。
對於這個決定，阿眉姆媽還是百般的不願意，假如阿眉是個兒子，外麵去鍛煉鍛煉倒也罷了。女孩子不一樣呀！看看弄堂裏從農場回來探親的女孩子，一個個變得潑辣，粗糙，利害，聽說是男女關係也隨隨便便。阿眉姆媽哪能不擔心，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不由想起自家的辛酸身世， 女人家是一念錯，一步錯。一步錯，步步錯， 何況阿眉天真幼稚，不懂一些人情世故，個性又內向固執，還不如自家豁的開。阿眉姆媽想象不出女兒一旦離家同陌生人混在一起，會得到什麽結果。她是一定要親自看著阿眉穩穩妥妥尋著好婆家，過比她好的安樂日子的。
阿眉自家倒是無所謂。她在學校和弄堂裏似乎都沒有交到特別知心的女友，這個年齡的清純少女是特別向往友情的，阿眉有時候有點煩家裏的日子，她覺得好像是這個家耽誤了她結交好朋友，能夠出去過集體生活對她來講是一種清掃苦悶怨氣的機會。她無動於衷地對待媽媽愁眉苦臉的擔憂，姆媽越急，她反而隱隱產生出一種類似幸災樂禍的快感。
阿眉姆媽一反平時逆來順受的為人處事原則，一邊找人幫忙說情通關係，一邊陽奉陰違， 愛理不理地對待前來動員的各方人士。 她相信情況是在不斷發生變化的，前幾年不是實行一片紅， 所有高中畢業生都要去插隊嗎？現在就已經多出分檔安排出路的花樣。隻要耐下心來等，總會變的。 實在不行的話，她情願讓出自己在一家百貨店的出納工作給女兒做。
阿眉的事情就這樣拖下來了。阿眉爸爸一解放就把自家的公司交給國家公私合營化了，靠著一份保險工資和存款過日子，後來又經曆了一次抄家，現在生活雖然過得不如從前，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壯，養個女兒吃一陣子老米飯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下 阿眉從學生身份變成了社會青年。姆媽上班去後，她掃地擦桌收拾房間，接下來似乎就沒有什麽事可做了。藏有的幾本小說和雜誌也已經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感到閑的有點發慌。阿眉想起來對門吳家好婆的小孫女米米蠻可愛， 就常常去帶小姑娘玩，教她看小人書，一起搭搭積木，敲敲洋琴， 有時用零頭布縫製給洋娃娃穿的衣裳，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
（三）
米米家隔壁住著陳家，陳家有個兒子叫旭東，那年大概有二十二，三歲的光景，長得文靜俊秀, 有一種寧波人的聰明相。旭東從前書讀的很好，可惜生不逢時，隻當了一個工人，旭東不喜歡工廠的氣氛，很有點懷才不遇的感覺。但是這年頭，能當個工人是讓許多人眼熱羨慕的， 何況還是姐姐去江西插隊換來的。旭東是懂事識相的人，在工廠裏做得蠻好，已經開始帶徒弟了。
這天旭東上中班，吃了點早中飯出門去上班。下樓梯時迎麵碰到上樓來看米米的阿眉，相互注視的一霎那，旭東有一種觸了電似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眼睛定樣樣又看住了阿眉，阿眉被他看的脹紅了臉，連忙一低頭急匆匆奔到了樓上，跑進米米家裏。
阿眉的心裏像是有隻小鼓在咚咚敲，雖然平時也是常常被人盯住看，但是像這樣被一個文雅而好看的年輕男子這麽近距離地盯看還是第一次，他火辣辣的眼神使她感覺心慌意亂.說起來兩個人在弄堂裏進進出出，隱隱約約是看見過對方的。但是從這天開始，有了一種傾心愛慕的情愫悄悄地在他們各自心裏盟芽。
阿眉是少女情竇初開，對這種情感既向往又羞怯。旭東到底大幾歲，又工作了許多年，經曆過一些事，懂得怎樣表露愛慕之心。旭東白天在家的時候，就把門敞開著，他時時留心著門外的動靜，一聽見阿眉上樓的腳步聲，就連忙迎出去，開始時朝她點頭微笑打招呼，慢慢地兩個人開始就講起了閑話，後來便是借書還書，再後來，阿眉上樓就不是進米米家，而是悄悄地，一溜煙跑進旭東家裏去了。
是年阿眉十八九歲，初戀的甜蜜使她仿佛變了一個人，她顯得開朗活潑，總是笑眯眯的跟熟人打招呼。碰到麵善友好的年輕人，還會一起聊聊天說上幾句俏皮玩笑話。到了夜裏，阿眉姆媽常常要摸摸悉悉整理著永遠也整理不清的箱子抽屜，阿眉也像往常一樣陪著媽媽在邊上結著絨線衫。可是常常地，她聽不見媽媽絮絮叨叨的話語，隻是一個人陷入深思，並不知不覺地頷首紅著臉獨自微笑。她是真的快樂，快樂的從心底裏開出了花。
這一切，是瞞不住姆媽的眼睛的。終有一天阿眉姆媽發問了：
“你阿是交了男朋友了？”
“沒，沒有。” 阿眉連忙搖頭，不由得手足無措。
“好好答姆媽講，勿要騙我。姆媽總是要為儂好的。”
看著姆媽一臉關切嚴肅的神情，阿眉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儂講有就算有好了。”
“是啥人涅？”
阿眉忸怩了半天，曉得逃不過去，不得不交待出是8號裏的旭東。
（四）
阿眉姆媽聽說是旭東，稍稍鬆了一口氣。弄堂裏的人對旭東的印象是不錯的，陳家也是本本分分的好人家。隻是阿眉畢竟還小，交男朋友還不到辰光。尤其是工作還沒有著落，自家無所謂保不得人家要計較的。但是反過來講，阿眉要是真的跟著旭東，還真是蠻好的一對。
阿眉姆媽一時還真拿不出主意怎樣交待阿眉，隻好關照阿眉，來往一下可以，不要太熱絡，不能神誌無知太過分。不管到了什麽時候 ，總是女孩子吃虧，千萬要懂得珍惜保護自家。
“女孩子一念差，百事非， 儂一定要記得這句老古話哈。”阿眉姆媽無不語重心長地再三叮囑女兒。
旭東家裏也發現了旭東和阿眉來往的事情，陳師母心裏是不願意的，阿眉姑娘雖然漂亮， 脾氣也好，但是其他方麵有點難以讓人接受。陳師母想起來旭東的徒弟阿鳳對旭東有點意思，年夜頭跑來給旭東拜年，陳師母跟她一搭脈，就看出苗頭來了。陳師母本來對此倒不放在心上，曉得兒子還是很有主見定力的， 現在看來得提醒一聲了。這天吃晚飯時，陳師母試探性地問旭東道：
“儂跟阿鳳現在處的哪能了？我是指下班以後有沒有一起看看電影，吃飯白相相。”
“沒啥哪能。做啥要跟她一道看電影白相？”
“交個朋友嘛，儂的年齡也該考慮起來了。”
旭東聽了一聲不響，埋頭吃飯。
“我看小姑娘秀氣聰明，蠻討人歡喜咯。”
“聰明啥？漿糊腦子，看她學做點生活真吃力。”
陳師母曉得從這條線上談下去不會有結果， 隻好開門見山跟旭東攤派談談阿眉。陳師母來來回回，前前後後敲了旭東無數次木魚，無奈旭東正在情網裏，那裏聽得進去。陳師母明白五經哼六經跟兒子搞僵關係，造成叛涅心理也不好，隻好暫且放開不提。
陳師母打定主意要對這樁事情冷處理，在弄堂裏碰見了阿眉姆媽也當作不曉得有這件事，阿眉姆媽也是裝著糊塗。旭東和阿眉這對年輕人就這樣不聲不響，明來暗往地談著戀愛。
（五）
阿眉家隔壁的周家伯伯從前是個破落小財主的兒子，小時候喜歡唱歌跳舞，看大戲， 嚐美食。隻可惜家道中落的早，他的少爺生活並不長久，到該娶妻成家的時候，奉父母之命，隻娶了一個普通人家女兒做老婆。
周家姆媽雖然大字不識幾個， 卻十分精明強幹，既會察言觀色， 急智討巧，又十分潑辣爽利，敢做敢當。她非常善於精打細算過日子，螺絲殼裏做道場， 把一個家安置的舒舒齊齊，樂樂惠惠。
周家裏裏外外大小事情都由周家姆媽做主打理，實在也是因為周家伯伯大少爺脾氣太重，生活能力較差。周家姆媽自從嫁給周家伯伯，並沒有過過一個省心日子。周家伯伯年齡是在一年年增長，小人也生好三個 ，卻還是一顆童心不變，風雅隨性。他認為他跟周家姆媽是沒有共同語言的，空下來就跟些懂經的鄰居朋友們說說戲話打打碰。常常吃好夜飯開著老式唱機，跟著節拍搖頭晃腦，哼哼唱唱，自我陶醉，有點老克臘的作派。每天早上起來，不管時間有多緊，大家有多忙，他是定規要在衛生間洗頭吹風，朝稀疏的頭發上抹上點生發油，然後皮鞋敞亮，衣裳挺括地出門上班。
周家是後來才搬進來的，隻有一間房間，周家姆媽就把許多雜物堆放在樓梯過道上或公用廚房間，引起不少次鄰居糾紛。周家姆媽發現介入居委會還是可以有些威信和小權力的， 就當了居民小組組長，後來竟然也成了居委委員，鄰裏鄰居的糾紛包括自家的在內，倒也真的擺平不少。
阿眉家是跟周家合用衛生間。 衛生間在兩家人家房間當中，有兩扇門分別通向兩家人家的房間。周家人多，放在衛生間的東西也雜，這未免給阿眉娘倆帶來一些不方便。但是阿眉姆媽的做人原則是與人為善，並沒有嘰糟過。阿眉姆媽還常常告誡女兒對人家要謙讓一些，尤其是貼隔壁人多房間小的周家，遠親不如近鄰， 大家互相照應著好，兩家人相處得倒還是客客氣氣的。
話雖如此說，阿眉姆媽總感覺周家姆媽始終對她抱有戒備，有一絲莫名的敵意。在為阿眉就業的問題上，阿眉姆媽也曾送禮講軟話想請周家姆媽幫忙講幾句好話，透露點風聲。 周家姆媽卻是不露聲色的應付著，叫阿眉姆媽怎麽也摸不準路道。
這天上午跟往常一樣，阿眉趁著衛生間空出來沒人用，泡了熱水洗頭發。阿眉一邊輕聲哼著歌，一邊揉搓著堆著一頭肥皂沫子的頭發，忽然聽到的衛生間通向周家的門“吱呀”一聲響 ，慌得她連忙掙了毛巾擦把臉，回頭仔細一辨認，原來是周家老二小康。
（六）
小康是分配到外地去插隊的知青，這次回來探親，不見了從前窄窄的肩膀和細長的脖子，顯得黝黑壯實許多， 阿眉差點辨認不出，等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向他打招呼：
“喲，是小康哥哥呀。儂啥辰光回來咯？我馬上好了讓儂噢。”
“不急不急， 儂慢慢用好了。” 小康回答著，“回來好幾天了，看到儂進進出出不睬人家咯。”
“對不起沒看到儂噢。 嗯，要麽儂出去等我一歇歇好伐？”
小康答應著退出門外，隨即又回轉身，靠在門上，兩隻眼睛隻管溜溜地在阿眉身上轉悠個不停：
“阿眉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男朋友要有一個排了伐？叫阿拉老阿哥眼癢煞。”
阿眉正換了清水過頭發，見小康這樣說話又沒有走開的意思，有點難為情, 又後悔剛剛沒有把通向周家門上的插銷插上，連忙匆匆胡亂把頭發揩一揩，勉強笑著回答：
“還是儂先用，我等一些再回來過頭發好了。” 阿眉一邊用搭在肩上的幹毛巾包起濕漉漉的頭發，一邊收拾東西要回自己房間。
“看看看，阿眉現在架子也大起來了，搭老阿哥講講閑話都勿來事啦？啊呀，儂毛巾落下來了。”小康說著走過來從地上拾起阿眉頭上滑下來的毛巾，抖了抖重新搭到阿眉肩上。阿眉身上散發的淡淡的香氣使他深吸一口氣，他情不自禁地將麵孔湊近阿眉，手重新放到阿眉肩上把毛巾圈到阿眉脖子上，聲音發膩地對阿眉道：“看你穿得戛單薄要著冷的。”
阿眉不由得側身躲閃了一下：“不要，不要儂動，我自己來。” 阿眉騰出手來拉住毛巾，卻被小康一把抱住。
“儂， 儂要做啥？好好交講閑話呀。”阿眉頓感氣急，渾身的肌肉起了一陣細微的雞皮疙瘩。
“不要緊，又沒人看見，我忒歡喜儂了呀。”小康粗重的氣息直吹到阿眉的臉上，眼神熾熱得像要將她吞噬。
阿眉心裏又厭嫌又害怕，用力退了小康一把：“儂快放開我，我要回轉去了。” 小康卻反而越抱越緊，並開始毛手毛腳：“阿眉乖，不要響，這是開心事體呀。”
阿眉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哭叫起來：“儂下作胚呀！瘋子! 快放手，我要叫人了！”
這時候的小康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他一把抽過毛巾捂住阿眉嘴，像一隻饑渴的野獸不管不顧地輕薄阿眉。
阿眉用盡力氣拚命抵抗著，正在這要緊關頭，周家姆媽回來了。聽到衛生間有唧唧吾吾的聲音，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來，一看這情景，明白了一切，不由得大喝一聲：
“小康儂這赤佬， 熱昏頭啦。”
小康被這一喝嚇住了，猛然鬆手之際，阿眉已經掙紮起身，拿出堵嘴的毛巾，哭哭啼啼地奔進自己家裏，關上了房門。
（七）
周家姆媽氣急敗壞地教訓了小康一頓後，心裏十分牽記阿眉，幾次三番跑過去敲她家的門，卻一直不見動靜。周家姆媽便將耳朵貼到門上屏氣靜息細細聽，隱約傳來阿眉抽泣的聲音。周家姆媽沉吟半晌，到底不放心，決定打個電話叫阿眉姆媽回來。
阿眉姆媽急步衝衝趕回來，在弄堂口劈麵碰著周家姆媽。周家姆媽迎上來輕輕扶住阿眉姆媽的手臂， 低聲告訴她道：
“阿眉姆媽儂先勿要急，剛剛我電話裏講的含糊，其實也嘸沒哪能噢。是小康不好熱昏頭惹了阿眉，阿眉是受了委屈了。姑娘家麵皮薄，看伊難過我也心勿定，真真對不起奈呀！儂回來就好，快點去看看阿眉，我等儂跟阿眉談過後阿拉兩個人再交換意見好伐？”
阿眉姆媽一時無語，默默上樓開門進房間，隻見阿眉僅穿了件薄細衫，披散著頭發呆愣愣坐在床頭，兩手緊緊抱在胸前，身體還時不時抽蓄一下， 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樣。阿眉姆媽不由得心裏一陣肉痛，忙走過去輕輕抱住阿眉冰冰冷的肩頭。阿眉先是哆嗦了一下，接著憋出一聲“姆媽呀”，一頭埋在姆媽懷裏放聲哭了出來。
“囡囡乖，乖囡，姆媽在這呢， 不要怕。” 阿眉姆媽緊靠著阿眉也坐到床沿上，像小時候一樣抱著阿眉，一邊摩挲著阿眉的肩膀，一邊細語呢喃安撫女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眉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滴滴答答對姆媽講了些事體經過。阿眉姆媽站起身搓了熱毛巾，給阿眉輕輕擦了臉，蘸了一些雪花膏在手心，又摻進一點珍珠粉，在手掌上 揉磨得均勻溫熱了，方才細細地給阿眉臉上塗抹上。
這時候已是黃昏時分，天色漸漸地澄澱下來，房間裏越發顯得陰暗清涼。阿眉姆媽想起阿眉尚未曾吃午飯，人又像發燒一樣虛弱迷糊，就柔聲勸阿眉在床上眯一會，又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自己躡手躡腳摸進廚房間。
周家姆媽正在廚房間忙碌著，看見阿眉姆媽出來 ， 連忙迎上來，悄悄咬著她耳朵講：
“夜飯儂不要燒了，我已經做好了，正要給你們送過去。”
“用不著咯，我隨便燒一點東西就好了。”
“儂不要客氣，我是順便的，不過是家常便飯呀，推來推去阿要難為情煞。”
“真的用不著，我燒燒快來兮的。”
兩人正在推讓之間，忽聽得有腳步聲走近來， 原來是娟娟姆媽下班回來燒夜飯了。三個女人互相打著招呼，廚房間的燈也“啪”地一聲也被娟娟姆媽開亮了。一縷鵝黃色的燈光頓時傾瀉而下，流淌在廚房的每個角落，襯映得女人們的臉溫潤和暖，充溢著柔和的光暈。這時候周加姆媽悄悄使了個眼色給阿眉姆媽，阿眉姆媽思忖了一下，便跟著她進了周家房間。
（八）
周家靜悄悄地，並沒有其他人。一盞昏暗的壁燈，靜靜地散著幽藍的光亮，陪伴著兩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這天傍晚阿眉姆媽與周家姆媽似乎有了相識以來第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周家姆媽將心比心，對於這件事的處理是體貼的，用心的，使人感到溫暖的。她告訴阿眉姆媽她已經把小康打發到了自己的妹妹家裏去住了，這樣可以避免在同一個屋簷下照麵的尷尬和矛盾。
“阿眉姆媽噢，”周家姆媽一臉誠意，掏心兜肺地說道：“雖然嘸沒哪能，阿眉終歸是受到傷害了。小康這個小駒雖然自己也是後悔得不得了，我還是辣辣嘩嘩教訓了他一頓，要他過幾天就回農村去。”
“這......？”阿眉姆媽欲言又止，倒有點不安起來。
“儂放心， 這樁事體就到此為止，弄堂裏是絕不會有人曉得的。”周家姆媽堅定地看著阿眉姆媽說道。
阿眉姆媽對此言的意思自然是心領神會，這也正是她最為關心的。周家姆媽的人情世故果然十分通情練達。弄堂裏總有些人像包打聽一樣，喜歡張家長李家短的搬弄是非，周家姆媽本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這次她好像倒真心在為阿眉著想。阿眉姆媽此時已經明白，由於周家姆媽的及時阻止，這件事給阿眉造成的的更多是心靈的創傷。但是一旦話傳出去，從聲譽上講是對阿眉不利。在弄堂裏做人，姑娘家名聲第一重要，尤其是像阿眉這種身份特殊的美麗姑娘。
上海的弄堂由於是殖民時代中西文化交融的產物，由此形成的弄堂生活與文化 也十分獨特的。上海人似乎天生對於容貌有特別的關注和理解，稱之為“賣相”。初次見麵，“賣相”總是成為頭等關心的大事。“賣相”這兩個字光從字麵上來看， 就是帶有點曖昧色彩的，既含有正確估計自己 身份的提醒，又暗示了將來可能麵臨的社會出路。
生活在上海弄堂裏的人喜歡評頭論足，然而他們也是客觀而溫和的，懂得進 退有度，通常也隻是對長得好看的人毫無顧忌地當麵讚揚。長的漂亮的姑娘，從小就是時時會被人提醒著，並接受著不大不小的嬌寵和注目。這樣的風氣習俗使得上海人家對於自家的女孩子大都是盡可能的富養，他們潛意識裏認為女孩的自信和自尊是在父母的關愛中產生的。但是嬌養並不是不管不教，弄堂裏好人家的觀念還是十分保守的，對女孩子有著比男孩子嚴得多的家教規矩。上海的女孩子從小就在母親那裏學習女人應該具有的基本生活技能，她們懂得美好的生活需要經營，一切靠努力，她們不會亂出格，因為害怕失去。她們懂得乖巧得體地為人行事，同時也會妖嬈地展示屬於自己的風情。如此，一條優雅而精致的紐帶從未在上海女人的傳承中中斷過。當人們評說上海女人精明的時候，也許並沒有理解這實際上正是女子穿了一件保護自己的防護衣， 從而得以在男尊女卑的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更好的生存。
上海弄堂裏出來的女孩子多是令人愛憐的，搖曳多姿的小家碧玉，是這個城市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弄堂裏的女孩子最理想的歸宿是找到屬於同一層次的家庭，獲得她們生命中所需要的平庸而實在的幸福。而對於那些長相特別出眾的美麗姑娘，弄堂裏的人總會用一種看異類的眼光，一方麵希望或羨慕她們有攀附高枝的機會，另一方麵則對這種不同尋常的人生旅途抱著觀望態度。阿眉母女在不同年代都是他們弄堂裏屬於讓人另眼看待的姑娘。而阿眉的身世比她母親更複雜，更令人想入非非，往往是小事情也要被搞得沸沸揚揚，令有些人幸災樂禍，成為茶餘飯後的消遣。
這天晚上從周家出來，阿眉姆媽已經拿好了主意。她此時此刻真正明白了當初自己姆媽對自己的感歎：“小姑娘長得太漂亮是福也是禍，一切還要靠天數。”女孩子最怕的是有流言蜚語，不但女孩自己被人看不起，家裏人也有抬不起頭的感覺，對此阿眉姆媽有著切身的感受。少女時的絢爛如過眼煙雲，心底深處留下的則是感傷哀怨的陰影。好在她自己屬於生性開朗活潑，沉得住氣，又耐得住悶的人。而阿眉個性比較優柔單純，現在一門心思和旭東要好著，自然難以承受這種羞辱，需要當媽的多花點時間精力幫助她融化解脫這個不愉快的心結。
（九）
隔天阿眉和旭東約好一起去看電影。旭東這星期是日班，與從前不同的是，他現在最不喜歡這個班頭。晚上父母們都在家，這使得他跟阿眉沒法天天見麵。想阿眉想得慌的時候，旭東就會在午飯時間給阿眉打電話。彼此的聲音通過電波傳到耳際，暖暖地，像春風吹來了青草的氣息，漫溢到身上每一個相思著的毛細孔，心海裏也泛起了陣陣幸福的漣漪。旭東是有著浪漫情懷和雋美文采的人，在這樣的日子裏也會寫封情書寄給阿眉。偶爾地，他們才會相約出去一次。
旭東這天是下了班直接去的電影院。淮海路茂名路轉角的國泰電影院是離他們家最近的電影院了，通常十分鍾可以走到，可是旭東在門口等了半天，仍不見阿眉人影。電影院門口的一些票販子幾次悄悄湊過來詢問旭東：
“電影票要伐？”
“退票有伐？”
旭東冷冷地一次次打發走他們，心裏有些著急起來。直等到電影似乎已經開場，才看見阿眉慢吞吞，惶惶然走過來，麵色顯得十分暗淡。這時候門口稀稀落落的已沒幾個人了，兩人無暇多說什麽，匆匆向入場處走去。
等兩人找到座位坐定，電影已經開始了一會兒。旭東趁著黑暗悄悄把手臂伸過去摟住阿眉的肩頭，阿眉不自覺地回避開了。旭東愣了一下，少頃，轉過頭低聲問道：
“儂今朝有啥不適意伐？”
“嘸沒啥呀。”阿眉臉朝著屏幕微微一點，溫聲回答著：“聽說這個電影很好看的，阿拉靜靜心心看好伐？”
旭東無趣地收回手, 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 阿眉見了不忍心起來, 自己輕輕將頭靠到旭東的肩上，旭東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清涼柔滑，一如從前，不由得輕輕撫摩起來，又放到唇邊親吻著。隻是阿眉自始至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叫他十分疑惑。
電影終於散場了。平時兩人出了電影院就分頭回家，以免撞到熟人無事生非。這個晚上旭東不放心阿眉，他感覺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阿眉這樣神思恍惚。旭東緊緊握住阿眉的手，拉住她往僻靜的小馬路走去：
“阿眉，儂一定是有啥心事, 快告訴我。”旭東急切地詢問。
阿眉隻說是有點累了, 想早點回去休息。旭東問了幾遍, 阿眉隻是含糊其詞, 旭東未免有些灰心喪氣，兩人啞然無聲地在暗沉的馬路上朝回家的方向走著。
夜色把這段小馬路染得濃濃的，兩旁深深淺淺的弄堂，籠罩在昏黃的路燈下，偶爾有少許人影行色匆匆地從弄堂口進進出出。旭東悄悄地回臉瞟了一眼阿眉, 阿眉明淨的臉在暗黑的夜裏顯得模糊不清又令人愛憐。旭東衝動地猛然一把將阿眉摟到了懷裏，半抱半拉地擁著她走到近處的樹蔭下站定。他雙手捧住阿眉的臉，低柔地歎氣般地說：“寶貝，儂到底哪能啦？看儂這個樣子我快要急煞了？”
“儂就不要問了好伐，我。。。”阿眉抬頭看見旭東眼裏滿滿的關愛，欲言又止，低下頭去。
“看著我寶貝，有煩心的事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會受不了的，嗯？”旭東俯下臉，溫柔地用他的唇愛撫著阿眉的頭發，眼，鼻子，最後吻住她鮮嫩的唇瓣，間歇中他不時地低語呢喃，微熱的氣息吹進阿眉敏感的耳朵：
“寶貝告訴我，不要讓我難過好伐？”
阿眉感受著旭東的濃情蜜意, 嬌柔的身體變得軟綿無力，迷眩顫粟之中她不由自主地也緊緊抱住了旭東，嘴柔順地迎合著他的吮索，心中的堡壘被他的熱情纏綿給撞破了一大塊缺口，母親的叮嚀也漸漸消毀在九霄雲外。是的，除了母親之外，旭東現在是她最親近的人了，阿眉於情於理都不願對他隱瞞這件事，她終於鼓起勇氣把遭遇小康侵害的事情告訴了旭東。
旭東邊聽邊心痛的不斷直吸著冷氣。想想自己和阿眉在一起時從不舍得讓阿眉為難, 總是極力克製自己想要更多親近她的蓬勃的欲望。情深火熱之間，他在阿眉的推卻下無奈地抬起被欲念焚煉得痛苦不堪的臉龐，恨恨地對阿眉說：“儂啊，曉得伐？跟儂在一起真是既幸福，又痛苦哇。儂這個小人精，真真折磨煞人了！”常常地 ，他不得不起身去洗把冷水臉, 令自己冷靜下來。萬萬沒想到，他們如此珍惜著的卻讓小康這個下流東西肆意輕薄了。
“這個癟三在哪裏？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打他一頓。”旭東憤怒地說，聲音一反常態提高了八度，倒把阿眉嚇得愣住了。
旭東心裏還有些責怪阿眉太不小心，如此讓人占了便宜，正待再說幾句什麽，看見阿眉婆娑的淚眼和委屈傷心的模樣，不覺心又軟了下來：
“唉，看看呶儂折騰成這個樣子了，真是作孽。早點回家休息吧，儂姆媽要等了急煞了，明朝我打電話拔儂噢。”
阿眉一看表，已經九點多鍾了，知道媽媽一定等的十分焦急，連忙匆匆先走了。
（十）
阿眉沒有想到向旭東吐露了實情之後，自己心情不但沒有輕鬆下來，反而在旭東心裏添上了一道陰影。
下次阿眉再見到旭東時，輪到旭東開始鬱鬱寡歡了。以前兩人見麵，旭東就像是太陽一樣燦爛溫暖，引領著阿眉共同感受心靈交融，共享兩人世界甜蜜的時光。旭東總是歡天喜地地有說不完的話題。工作上一點一滴的故事，讀到好書後的心情感悟，他迫不及待地要與阿眉分享。兩人都學過拉琴，有時候也一起拉拉唱唱，陶醉在音樂中。現在的旭東卻像是一支蠟燭，要靠她的熱情來點亮。點亮了的蠟燭，倒也是光明喜悅的，旭東好像又恢複了一貫的明朗溫雅的態度。隻是不時地，旭東會若有所思地靜默暗淡下來。
“儂有啥事不開心嗎？”阿眉忐忑不安地問。
“嘸沒啥。”
“有煩心的事也告訴我可以嗎？”阿眉挨過去坐到旭東腿上，把臉依偎在他的胸前，嬌聲呢喃：
“抱抱我，真想儂呀。”
旭東抱住阿眉，蜻蜓點水似地在阿眉頭發上親吻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常常會這麽鬱悶起來，唉，真的不知道。”
阿眉遲疑地抬臉看著旭東，手指撫過他俊秀的眉眼，又貼到他的唇邊，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旭東忽然一口咬住阿眉的手指，接著又瘋了似狂吻撫摸起阿眉的全身，眼神充滿了火一樣的東西，有狂亂，有焦躁，更有一種阿眉從未見過的東西。阿眉感覺到一陣眩暈酥麻，可是來不及體會，她更感覺到害怕，旭東已經用手撕開她的衣服，霸道狂野地肆虐撫弄。
“別怎樣，東，不可以...求你...”
“為什麽，為什麽儂讓別人隨便碰儂，我就不可以？ 啊，儂講！”旭東兩手按住阿眉的手臂，狠狠地盯住她道，他的眼睛流露出心底的隱痛。
“啥麽事？儂在瞎講啥？”阿眉愕然一愣，她似乎明白了旭東不快樂的緣由。
旭東顯然意猶未盡，接著又爆出一句：
“儂不願意為什麽不把門鎖好呢？儂倒講講看呀？”
阿眉不由得哭泣起來，聲音哽咽著回答：
“是我要讓人隨便碰的嗎？儂哪能這樣說話涅？真讓我傷心啊。”
旭東忽然間被點醒了，不覺鬆開了手。阿眉快速站起身，像一隻小貓一樣躲閃到邊上。旭東看著阿眉淩亂的頭發和嗚咽傷心的樣子，不覺內疚悔恨起來。自己剛才真是太過分了。這些天他確實懊喪煩悶，但是像這樣子宣泄在阿眉身上，不顧她的感受去傷害她，也違反了他的本意。旭東心裏一陣揪痛，卻又不知如何是好，雙手捧著頭愣愣地坐著，一時間，沉默席卷了整個房間。
這時候外麵突然刮起了風，前廂房正對著天井的兩扇窗子半開著，風呼呼地穿過窗戶伸進屋間。緊接著，雨也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風和雨拍打著窗戶，吹撲到了人的臉上，刺激著人的神經，旭東打了個激靈，騰地起身要去關窗，阿眉正好也在快步過去，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關了窗。
“對不起，阿眉，”旭東一把握住阿眉的雙手：“是我不好，我太鴉烏了。”
阿眉輕輕掙脫旭東的手，低下頭道：
“嘸沒啥，我心裏也很難受...”
“阿眉，請儂原諒我。”旭東頓了頓，又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這樣。”
“不要再講啥了，旭東，我心裏一直有個疙瘩，覺得有點對不起儂，我...”
旭東一把將阿眉擁入懷中：
“阿眉，讓我們忘了這件事，我愛儂！真的很愛很愛...”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阿眉依偎在旭東的懷抱裏，感覺身體漸漸地被他的體溫暖和過來，心卻像著了涼似地陰嗖嗖，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她心裏飄忽而過。
（本文純屬虛構，對於那個年代的認識和描述可能跟曆史有出入，歡迎高人指教。 --- 冰玫注）
(本貼的插圖均來自著名油畫家陳逸飛的小資寫實油畫作品,在此特注—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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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祝你一路順風 - 鳳飛飛
40 - 前程萬裏 - 中央交響樂團演奏
特別問候和祝福特別的好友冰玫永遠的快樂, 充實安康每一天!
冰枚現在依然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