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頓政治火車頭:西拉裏和比爾的婚姻釋析
(2008-03-30 08:06:27)
下一個
在這片激動人心的總統競選中, 我發現遠比種族立場或政策觀點更令人感興趣的是西拉裏和比爾的婚姻。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的婚姻是現代婚姻的一個典型但更為極端的例子, 他們的婚姻關係不隻局限於一般現代人養家糊口生兒育女的家庭合作夥伴關係,他們的與眾不同在於他們的合作更衍生到彼此漫長的政治生涯上。
比爾和西拉裏相識在耶魯大學的校園裏, 兩人皆是風頭正健鋒芒畢露的學生。 除了相匹配的聰明和才華外, 他們更共享對政治和公眾事業的濃厚興趣和熱情。 畢業時兩人的關係首次麵臨著挑戰:比爾決定回他的故鄉阿肯色州開始他的政治生涯, 而西拉裏, 一個在芝加哥長大的人, 對去這個在中南部的無名小州定居疑慮重重, 很不情願。 盡管去過阿肯色好多次, 西拉裏始終無法下定決心。華盛頓特區恐怕是西拉裏心目中開始工作的最理想的地方, 也許這是她為何同時參加阿肯色和華盛頓特區的律師資格考試, 不幸的是她沒有通過華盛頓特區的律師資格考試, 很難想像若她通過華盛頓特區律師資格考試的話現在是否還會有這個克林頓政治火車頭的存在。 最後西拉裏開始認真考慮起比爾屢遭拒絕的求婚來。 雖然阿肯色州不是她想工作居住的地方, 但那時她從比爾的政治潛力和能力上已經看到自己能重回華盛頓特區的希望, 盡管她對比爾喜歡尋花問柳的陋性不是沒有顧慮。 一個男人的忠誠問題恐怕會列在許多女人挑選丈夫的標準的首位, 但西拉裏的視野和謀略已經能夠理性超越了對這個問題的通常看法, 盡管事後證明這並非是那麽容易熟視無睹的。
從比爾的首次競選開始, 西拉裏已坐定其競選陣營策略家的地位, 插手決策每一細節和決定。 比爾更視西拉裏為最可靠的顧問,總和西拉裏商榷重要事項。 在阿肯色州比爾按其計劃漸漸在政治爬梯上順利上升, 先是競選總檢察官成功, 然後競選州長成功, 在31歲成為當時全美最年輕的州長。他們在第一屆任期裏犯下不少錯誤, 並因此導致競選連任失利, 但他們沒有因此放棄, 在調整策略吸取經驗並找到富有經驗的競選顧問Dick Morris, 在其幫助下, 他們重新住回了州長的府邸, 而與此同時他們已經把眼睛盯在了華盛頓的白宮上。
應該說在白宮之前, 比爾和西拉裏幾乎是一起執政的, 西拉裏不僅座聽各重要會議,插手各個決策,而比爾對西拉裏的建議總是非常重視, 幾乎百依百順。 在阿肯色這個相對小並保守的州裏, 西拉裏的幕後參政雖然引起不少爭議, 但相對來說還算是順利, 一起做出了一些政績, 如成功推行了教育改革等。 但在阿肯色這個相對更加渾濁勾結的政治環境裏, 他們也做下了不少不可告人的事, 並在多年後仍然引起許多爭議。
1988年比爾首次動了競選美國總統的心, 當時一個主打民主黨候選人因為婚外戀的事暴露而被迫退出了競選, 因此留出個空缺讓比爾蠢蠢欲動。 然而考慮到他自己在女人上的問題, 在當時的氛圍裏若他宣稱參選無疑也會引起許多關注和披露, 再三考慮後比爾決定放棄這個主意。 對克林頓一家來說, 放棄也許從來不是個容易的字眼。 比爾為自己錯過了這個機會而十分消沉沮喪, 對此他隻能變本加厲地去追逐女人, 卻顧不上女人的問題是他當時決定不參選的根本原因。1989年西拉裏和比爾的婚姻又經曆了一次危機, 幾乎接近離婚的邊緣。 這起因於比爾和一個叫Marilyn Jo Jenkins的女人發生了婚外戀情,除了這次他認真起來, 宣稱他愛上了她, 想要和西拉裏離婚。 然而西拉裏拒絕了他, 並決定用拖延法拖到讓比爾打消這個主意為止。 也許是西拉裏對比爾過於了解, 預計到此事最後將會不了了之, 也許她覺得自己對這個婚姻投資了太多, 在還沒有達到她想到達的目的地前放棄是不值得的。西拉裏的計策成功了, 最後比爾回心轉意, 而當他決定再次參與阿肯色州長的競選時克林頓一家又恢複到原樣, 團結在共同的政治目標下。
Dick Morris對比爾和西拉裏的關係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他覺得在某種程度上比爾很依賴西拉裏, 他需要她來鼓動他, 來催化他。 但在我看來這是個互動的合作關係, 若比爾是政治的火車頭, 有著完好的機器和預定的終點站, 那西拉裏該是推動火車前行的動力, 因為她需要這個火車頭載她到達她想去的目的地, 兩人缺一不可。 不久克林頓從每況愈下的經濟形勢裏看到了入主白宮的又一次機會, 決定參加1992年的總統競選。 值得一提的是, 考慮到克林頓的風流往事可能仍然引起麻煩, 在西拉裏的指使下, 克林頓的下屬列出一個有可能引起麻煩的女人名單, 包括這個叫Gennifer Flowers的女人, 並一個個地要求她們簽名聲明她們和比爾沒有任何不正常關係。 在競選過程中比爾的風流往事還是沒有完全不被人注目地溜過,Gennifer Flowers和比爾據說有12年性關係的事開始報道出來,但在西拉裏對自己婚姻以及比爾的維護和克林頓陣營的成功反擊下化險為夷, 而克林頓的政治火車頭也最終開進了華盛頓的白宮, 到達了他們的最終目的地, 盡管不久他們就發現這個終點站並非如從阿肯色州那邊遠遠看來那麽容易美好。
帶著co-presidency的想法,西拉裏緊密參與了內閣和白宮工作人員的挑選, 據說最後一輪麵試總是在阿肯色州長府邸的廚房裏進行的(奇怪的是我不以為西拉裏喜歡在廚房裏做菜, 也許廚房是用來參政的?)。 然而前兩年的白宮政治生涯對克林頓們的co-presidency來說是個災難, 對此他們自己應該也是要承擔許多責任的, 尤其是西拉裏。 首先作為來自阿肯色的外來者, 他們在挑選白宮工作人員時錯誤地沒有選拔一些華盛頓老手來幫助他們熟悉華盛頓的政治文化, 相反他們一概選擇屬於華盛頓外來者的親信。 他們帶著外來理想主義者的傲慢不僅蔑視甚至敵視華盛頓特區的政治文化, 對華盛頓特區的老居民們伸過來的橄欖枝視若無睹。 這種態度導致他們錯失和華盛頓修好的機會, 不僅豎立了許多敵人, 更在此後的執政裏造成阻難重重。 其次, 西拉裏一到白宮就把白宮記者們全趕出了門, 對他們封鎖了原本可自由出入的走廊, 並新聞發布會的地點轉移到街對麵的舊房子裏, 從此開始了和媒體互相提防敵視的局麵。 (在今年的總統競選時西拉裏裝作十分委屈地指責媒體對她不公, 可這多年的梁子並還是當年她自己親手結上的又能怪誰? 何況這麽多年來她完全有機會改變態度來緩和與媒體的關係, 可因為她對媒體根深蒂固的敵意而沒成為可能)。 也許仍然期待著在白宮裏可以象在阿肯色州那樣聯合執政, (比爾在競選時也曾誇口說選他是買一送一,但成效不大, 大多數選民還是不讚成第一夫人參政) 西拉裏一入住白宮就一改以往第一夫人隻在白宮東翼辦公的習俗, 要求在西翼給她安排一個辦公室, 還把眼睛投向了以往由副總統使用的辦公室, 因此一開頭就引起了副總統戈爾的不滿。 這一事件似乎預示著在白宮裏這個臥室裏的副總統和被選舉來的事實上的副總統之間的權力爭奪, 有很長一段時間白宮裏的幕僚分成戈爾派和西拉裏派, 各對其主唯首是瞻, 且不說當初戈爾提出要領導醫療係統的改革方案, 但搶不過有總統比爾支持的西拉裏,難怪在2000年總統競選時戈爾有意疏遠克林頓們, 而今年的競選始終不見戈爾出麵來支持西拉裏, 恐怕兩人之間的嫌隙並非一日之寒。
改革美國的醫療係統, 推行全民統醫是比爾進行總統競選時的主打主題, 也是西拉裏一直的心願, 這是為何她在co-presidency時急欲放手大幹的原因。然而最後這個草案的失敗應該歸咎到西拉裏的做事方式和不切實際的雄心。 首先她召來500多名顧問來關門商討, 不僅對外界或共和黨人一概風聲不露, 甚至對民主黨人也封鎖消息不讓參與, 考慮到這個草案是要在國會裏通過的, 她這種閉門造車不通風聲的方法不僅導致在國會裏缺乏足夠的支持, 還因此有嫌違法而被調查起訴。 其次她在發展這個方案時有點想一口吃成一個大胖子的不切實際,沒有意識到也許循序漸進是更可行的辦法; 第三, 在她最後向國會推出這本厚達幾千頁的草案並聲稱這將最終節省國家300多億, 這個數目不僅沒有事先核實, 而且誇大到不切實際的地步, 引起媒體一片嘩然, 接而各個國會議員和委員會相繼宣布要進一步確實這個數目, 直接導致這個草案不了了之的夭折。更值得一提的是其間有兩位議員提出兩個不同但更溫和更具操作性的改革方案, 並已得到不少議員的簽名支持, 但西拉裏不可動搖的欲望和雄心讓她拒絕支持這些方案, 美國也許因此延遲了醫療係統的改革整整十多年。 (她吸取教訓,在今年總統競選時提出的醫療係統改革方案顯然比那時要實際多了, 盡管其可操作性仍然引起爭)
co-presidency的主意不僅本身就不受歡迎, 而且因為西拉裏的待人處事方式而加倍招致異議。 在此期間比爾的支持率持續下降, 而他的敵人也加緊了對他們的攻擊, 他們當年在阿肯色做過的一些事情也被挖出了水麵, 其間最有名的就是白水事件。白水是比爾任州長時和其朋友Jim & Susan McDougal 一起購買的兩百多英畝土地, 本來打算是用來發展房地產的。這個房地產業最終是以失敗告終的, 這件事本身就其性質來說雖然有利益衝突的灰色,但沒有它引發的爭議來得那麽嚴重。 可在對這件事的處理上反映了克林頓們一貫的做事方式, 即是能賴則賴, 能遮則遮, 能藏則藏,以為就此可以讓人忘記, 但事違人願, 他們越想遮遮掩掩, 他們的敵人和媒體就越以為那裏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越想去挖掘, 結果是一挖就挖出一長串讓人尷尬的醜聞, 包括西拉裏投資1000美金到牛市期貨卻贏得100000美金的暴利。 也正因白水事件的處理不當, 並在共和黨敵人的推動下最後成立獨立檢察官的職位來調查白水事件Vince Foster自殺事件等等, 由此查到Paula Jones的起訴案, 並由此扯出萊溫絲基的藍裙子和總統彈劾, 這是後話。
圍繞克林頓的其他一件醜聞是白宮旅行辦公室的解雇事件。 因為西拉裏急欲在華盛頓創建政治新氣象, 在其手下的慫恿下她決定拿白宮旅行辦公室開刀, 在她的竭力主張支持下草草解雇了七位長期雇員, 但此事並沒有起到預計的效果並引發許多爭議。 此事公開後西拉裏以其一貫的做事方式企圖隱瞞她在此中扮演的角色, 讓她手下的人員來接火代罪, 可不久她在此事的幕後操縱還是慢慢顯露出來, 並讓人們對這位第一夫人更加“另目”相看。 這是另一個事情演變得比事實本身更嚴重的例子, 因為白宮旅行辦公室的確有一些違章的做法, 一旦澄清這些解雇還是有理有據的, 可因為西拉裏鬼祟的做事方式隻讓這個醜聞越演越烈。 在其法律顧問Vince Foster自殺後西拉裏指使手下在FBI探員到來之前清理其辦公室和文件, 但事後又竭力否認,這些事情累積起來直接引起了人們對她誠信的質疑。 對許多人來說, 前兩周的Bosinia飛彈一說, 以及她謊說她一貫反對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事(公開披露的白宮文件顯示她不僅支持並且還竭力為此協定四處遊說), 隻是映證了那些本對她就心存懷疑的人們的印象。
在醫療係統改革草案敗北, 舊事醜聞越演越無法收拾, 政治敵人和媒體變本加厲加強攻擊的情況下,克林頓們的co-presidency遭遇了最大的失敗。 在兩年後的中期選舉裏共和黨所向披靡, 民主黨不僅失去了在國會自1954年來就一直保留的多數黨的位置, 同時也失去好幾個議員的位置。 對此克林頓們來說唯一的選擇是結束co-presidency並讓西拉裏暫且隱退。 有人形容比爾和西拉裏的婚姻關係象是蹺蹺板, 比爾低的時候是西拉裏高的時候, 比爾高的時候則是西拉裏低的時候。 在西拉裏仍然在背後品嚐失敗並為之低沉反省時, 比爾卻在總統的位置上越幹越順, 而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他的行為也開始不檢點起來, 有關他與一些女性工作人員調情的事也時有風傳, 但在那時西拉裏鮮少在白宮西翼出沒, 少了監督比爾因此更為放肆。 最後, 萊溫斯基的醜聞爆發了出來。
對許多人來說比爾和西拉裏的婚姻最讓人困惑是她如何能容忍比爾在性上的不檢點和隨便的。 在我看來萊溫斯基醜聞引起的政治危機該是西拉裏有所預料並擔心遲早會爆發, 對她來說她的憤怒一來更因為比爾的隨意對兩人辛苦營造的政治生涯造成的傷害, 二來她對比爾沒有在醜聞爆發一開始就對她以實相告從而能一起商榷好最佳對策而憤怒,三來她對自己作為被丈夫欺騙的妻子角色被公開並遭受侮辱而憤怒。 對因背叛本身而造成的傷害和憤怒我相信她也有,但恐怕還是其次的。 然而在這個蹺蹺板的婚姻關係裏, 這個事件無疑給了西拉裏一個回彈的機會。 雖然比爾的女性問題很難讓作為妻子的西拉裏接受, 但對作為政治夥伴的西拉裏來說卻未必全是壞事, 因為每次這樣的危機爆發而比爾不得不向她來求救時, 西拉裏總能因此迫使比爾讓步而獲得更大的政治權力。 萊溫斯基醜聞和總統彈劾告終時西拉裏不僅在全國的支持率遠遠上升, 她也由此下定了競選紐約州議員席位的決心。 比爾對此隻有全力支持, 不僅因為他因萊溫斯基一事而深感歉疚, 因為他一直相信西拉裏的能力並一貫支持西拉裏去追求自己的政治夢想, 當然也因為他自己離離開白宮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而隻有西拉裏在政治上的崛起可以讓這列克林頓政治火車頭能夠載著他們的婚姻和政治雄心繼續一起開動下去。
回看克林頓的政治火車頭, 兩人共享的政治理想和政治熱情無疑構造起這個火車頭的基礎和軌道, 但兩人截然不同的個性又讓他們得以各司其職來互補驅進。 打前頭的比爾是個能在政治上隨機應變委曲求全並極具說服力的政治家, 他喜歡被持有不同意見的人圍繞, 因為他喜歡那帶來的挑戰。 殿後的西拉裏則是他孜孜不倦的推動者, 推動他朝著他們共同的政治理想前進, 不僅隻是在政治爬梯上的攀登,也確保他們信奉的那些政策能夠最終成形實施; 西拉裏同時也是他的鬥士, 總是時刻準備著向他們共同的政治敵人和對手進攻, 總在等待著打響第一槍; 西拉裏隻喜歡和她意見一致的人相處, 持有異見的人會讓她感到及其不舒服; 西拉裏憎恨妥協讓步, 盡管她開始意識到一意孤行地強製推行她信奉的政策在政治上是不可取的。 熟悉他們的人曾很形象地形容這兩人不同的風格:若在前進路上遇到一堵牆, 比爾不是能夠翻過牆頭就是會繞道而行, 而西拉裏會一頭撞在牆上。 他們迥異的個性但緊密互補的合作關係在比爾的政治攀登過程中無疑發揮了成效, 至於是否能在西拉裏打前頭而比爾殿後的情形下也達到同樣的效果, 那我們就拭目可待吧。不管今年的總統競選結果如何, 他們無疑是現代意義上最注目最獨特最對等也最具爭議的政治夥伴, 他們的婚姻因此也成為最耐人尋味的現代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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