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貓開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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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懵懂的異國之情——小林

(2009-03-03 16:09:40) 下一個

認識小林的時候,我22歲,剛從大學畢業,給老總做秘書。

那天老總帶我去酒吧,說是鍛煉我的英語,認識一下發動機公司的人。依稀記得,黑漆漆的房子裏,坐著一排白人,說笑暢飲,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胡子看不清臉。

見老總到,這一行人停止了笑聲,站起身,表示尊敬。老總問:誰是新來的駐場代表?一個孩子模樣的男人站出來,纖瘦的高個,淺色的頭發,羞澀的笑容,中間的門牙沒合上,露著縫,這就是小林,新的駐場代表。“嘴上沒毛。”老總撈下一句,轉身走人,我捂著嘴沒敢笑出聲。

時間很快,轉眼幾個月。某日正在午後打盹,聽到輕輕的敲門聲,開門一看,淺色的頭發,露縫的門牙,是小林。做過自我介紹後,小林希望我能夠幫助找下下水道清理工。

“為什麽不找外事辦?”

“哦,她們說沒空。”

“為什麽找我?”

“因為外事辦說你英語好。”

“找下水道清理工幹啥?”

“啊…………,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小林淡褐的眼睛看著我,透著無奈和懇求。

舉手之勞,假老總之命,我給基建辦去了電話。

從此,小林去外事辦越來越少,而給我的電話卻越來越多。通常都是這樣開頭:“Hello?” “Hello” “I am L” “I know” How are you today?” “I am fine. What do you want?” “Haha, can you please do me a favor…”

漸漸地,do me a favor 找個水管工,問下香港的船票,去下海關慢慢轉變為一同到錄像小店租錄像,介紹個好餐館,去城裏古董店幫看個花瓶。

22歲的我,剛大學畢業,剛跟糾纏了5年的男友分手,因為在同個城市,依然被糾纏著。感情的真空,前男友的隨時恭候,脆弱寂寞的我時不時地拿他填補一下,但是填補後的不甘一點沒少。小林的favor要求,無疑給我鬱悶的個人生活添些活潑的色彩。如此一來一往,兩人居然成了朋友,中文英文地無話不說。周末時,也會相約爬個山,泡個古董,到小林豪華的酒店別墅家看個錄像,聽個音樂,有時甚至做個飯。畢竟,小林是年輕的英國男人,小林爬過世界上很多山峰,小林是個攝影好手,小林每次度假回來的故事都是有趣,說到底,小林是個規矩的英國紳士。跟他的交往,輕鬆沒負擔,因為我們沒有感情的交集,沒有責任的包袱,更沒有肉體攪合不清,就像兩個兒童,享受著兩人在一起的純真和歡快。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三年。我跟前男友仍然是剪不斷理還亂。寂寞的時候,我帶上過夜用品和幾天的衣物,去他的地方,住上若幹天,哪天大吵一架,收上自己的東西,憤然騎回宿舍住上幾宿,心中依然是不甘,憤懣和寂寞。因此,每次跟小林在一起,就成了我感情生活的調整和逃避,一首police的歌,一部本能的電影,可以立即讓我忘卻現實的感情困擾。

這兩三年,小林遠在加拿大的紅發女友也來過兩三次。遠遠地看著小林和女友,羨慕和祝福,期望自己也能感情甜蜜滿足。

一年夏天,小林又來電話,說想見我。我做完手頭的事,去了他辦公室。跟他秘書打過招呼,直接坐下。那天天很熱,小林的辦公室很暗。總是這麽暗,我心想,夏天倒也清涼。小林關上門,問我:“你好嗎?”我說“挺好。你讓我下來不是就問我好吧?”“嗯我有事要告訴你。”停頓了一下,小林說:“我女朋友跟我吹了。”他微笑著說。房間很暗,但是我看到他眼色有點潮。“你今晚有事嗎?沒事可不可以陪我?”

那天晚上,我和小林都喝了點酒,聽著音樂,我們像孩子一樣在沙發上打鬧,說著各自的糗事。笑累的時候,我頭枕著小林的肩膀,小林說:“I really miss her.”,然後輕輕地抽泣起來。我抱住了他,心裏感受他的痛,他的寂寞和他的無奈。

從此,我們倆好像更近,在一起的時候更多,時不時地談起他的前女友,和我的所謂男友,但是對於我們之間,都是嘻哈而過,不知是不願還是不想。

這天公司有個很大的宴會。這時的我也從小秘書成長為公司的業務骨幹兼非正式的老總外事翻譯,忙前忙後。如此的宴會,小林自然也在邀請之列。席間我們都喝了不少酒。宴會結束,小林微笑地向我走來,趁著酒勁,邀請去附近他的家裏坐坐。我緊繃的神經需要輕鬆,未經思考,點頭答應,期待著輕鬆。

進來房間,我才發現小林今天穿的漿洗的白色襯衫,格子的西褲,腰線清晰,臀部略翹,臉上幹幹淨淨,眼睛炯炯有神,就連露縫的門牙,也沒那麽可笑。三分醉,我指著他說:“哈哈,你知道什麽男人最turn me on嗎?就是特別neat的男人,穿著熨得筆挺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小林嘻嘻地看著我說:“你傻瓜,你醉了。”我知道自己微醉,笑著說:“我是醉了,讓我靠靠你的肩膀吧。”

到了客廳,小林把我放在沙發上,我順勢滑到地上,突然覺得很有趣,於是跟個三歲的孩子似的在他的沙發上玩著這個看似無聊的遊戲,咯咯地笑著。

小林這時倒了兩杯紅酒,說是慶祝我的業績。我知道自己已醉,但是想考驗一下自己快樂醉酒的底線,於是接過紅酒,慢慢地跟小林喝起來,說著同事和律師的八卦,開心地笑著,嬉戲著。

漸漸地我的腦子越來越熱,心越來越輕快,眼前隻有小林含著笑意的微醉的淡褐色眼睛。

突然間,一切都靜了,不知何時,我坐在他的懷裏,抬頭看著他,隻看見他的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閉上了眼,享受著這無聲的長長的熱吻。

我們醉了,醉得很熱烈,醉得很徹底,醉的不分你我,醉得有你有我。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原來,吻可以這麽纏綿,甜蜜,原來性也可以這麽美好,這麽享受,再多也不多。

從此,我們的關係又近了一小步,但是雙方都不願意討論責任和義務,好像有種默契,我們的關係比友誼多些,比愛情少些。我尤其不願意過問他是否在意我,是否關心我,也不去在意他在我之外是否有其他女人,隻是單純地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時刻。

那年聖誕節,小林從香港回來,給我帶了聖誕禮物,是一套黑色的繡花內衣,簡潔美麗,是我的風格。穿上後,我們再次瘋狂。

幾天後新年,小林告訴我姑姑和姑父來城裏,希望我去他家跟他們吃飯。我沒去,因為我還在跟男友糾纏不清。

春天的時候,小林笑著跟我說,公司的人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問我怎麽看,我哈哈大笑說:“你有沒有搞錯?! 你是英國人,我是中國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小林問:“你不會去英國嗎?”我反問:“我去英國幹嘛?又不是我的國家。這裏的工作好好的。”

夏天的時候,小林的老板來視察,看著我和小林嬉笑對話。

冬天的時候,小林告訴我老板突然讓他第二年春天回英國,說是看出他和我之間的男女情誼。我很是吃驚,覺得我沒意思,他老板怎麽得出來。

小林臨走前夜,我們在一起。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地方過夜,盡管他之前要求我留下。我從來不留,因為我不想要什麽羈絆,什麽責任,什麽束縛。這次我留下,是因為我答應早上送他去機場。小林讓我考慮這年夏天一起遊三峽的事。我說再看看。

送走小林後,還是清晨,走到辦公室,我倒在沙發上,突然間覺得心裏很空,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我在淚水中睡著了,我不知道我心痛什麽。一份情感嗎,一定是。但是為什麽我從來不考慮給這個情感一個機會呢?為什麽我從來都是在調侃中度過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隻知道,從此失去了一個特殊的朋友,身心都會很寂寞。

第二年的春末,我和那個糾纏不休的男友結了婚。婚後某天,我做了夢,夢見我正準備跟男友在教堂舉行婚禮,小林進來,就像4個婚禮和一個葬禮那樣,拉著我的手說:你不能跟他結婚。因為你不愛他。你愛我。

我醒來,清晨的陽光照著我,身邊的人依然睡著,我問自己:我不愛他,但我愛誰?

後記——小林走後,又去其他國家當了幾年駐場代表,有了新的女友,經過漫長的感情旅程,終於在4年前結了婚,有了個可愛的女兒,取名Jasmine. 最近一次見到他,是在香港機場,他頭有些禿,肚子有些發福,淺淺的頭發。臨別時跟我說:You are a good girl, deserve a  good man and a good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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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漓 回複 悄悄話 生活就是如此,等思考的時候它已經走過,遠去了。
淡淡的哀傷,寫得不錯,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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