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梅花簪(一)
(2005-01-05 11: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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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的天氣仍是很冷,冷的驚人,似乎這世上的一切都冰凍的凝滯了,我的手在風中微微顫抖著,倒不是因為這冷,是因著手裏大紅的錦緞盒子,因著盒子裏的水月梅花簪,從秦園到十一胡同也不過是橫著兩條街,我卻走得極慢,走了仿佛幾十年,而我也是極少走路的,更逞論是走在這天寒地凍裏,人總是要爭一時的意氣,就算明知道任誰都得不了幾分。
身上是麻木了,卻比不得有什莫冰的侵到骨子裏心底裏。
我穿的也是大紅的錦緞衣裳,紫貂的披風,一心似是在顏色上壓過人,她終究是沒得福分穿這大紅的錦繡吧,這讓我微微得意,又不禁辛酸,我知我爭得過的也隻剩這些了,這個盒子與我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了,是外祖母親手送給我的姐姐清娘的,在她新嫁的那日,我傾慕的看著她頭罩著喜帕,踩著牡丹繡鞋,吃過子孫餑餑,嫋娜的,美麗的無與倫比的走向紹欽,烏黑如漆的發上正是簪著這隻水月梅花簪。
這是秦家的姻緣盒子,很多次,我不經意的看見紹欽把匣子擁在胸前,輕撫著小心的,仔細的仿佛是風輕輕吹吹就會碎掉,想是在思念清娘吧......就似是失了影子,一個人靜立窗前,淡淡的風卷起他身後的紗簾,紗簾後寂寞的又多了一個我。
嫁入秦家的本就是姐姐清娘,外麵都傳說清娘是喜歡上外麵的男人,在新婚的夜裏投湖自盡了。我卻一直記得清娘嫁前羞紅著臉癡癡對著嫁衣的那份柔情纏錈。
本是說良人薄幸,恩情易消,然則紹欽卻終是難以忘情,於是,才有了六年後的我,這個妹妹嫁給我的姐夫。
洞房花燭的夜裏,紹欽看著我,目光裏有絲驚異卻終於什莫都沒說。
我們不曾圓房,雖然時時麵對公婆訊問,我掩不住的羞澀,然則燈半昏時,一人靜處,卻由不得清冷的心過清冷的夜。更漏聲更似針般深深從不斷的紮痛著心底,淚水漣漣。
一轉身,廳堂裏又是笑意盈盈,研墨填茶,齊眉舉案。
楊花飛盡,冬雪飄飄,轉眼間又不知幾多歲月,數不清多少次不經意的想起清娘,清娘就仿佛如同是鏡子裏自己的影子,或者說,我才是清娘的影子?
終於有一日,禁不住我開始怨恨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