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煙雲 (33): 多事之秋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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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洋煙雲 (33):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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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眼冒金星呆坐在地上，邊上的比爾驚惶失措伸手扶她起來關切地問怎麽樣.她直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急如焚的劍衝到場地中間把老婆拉到邊上. 隊友們關切地圍上來問她怎麽樣.

等比賽再次開始時, 臉色鐵青的劍壓低聲音罵道："你這樣那象要做媽的？！要流產了看我怎麽教訓你！還要瘋的話我打電話給你媽，讓她自己管教你!"臉色煞白的雪依然頭昏眼花心有餘悸,一臉茫然地看著飛騰的隊友們, 低頭不吭聲，過了好久才怯怯地抬頭看著燈光下因愛成怒的老公，沉默片刻，歎口氣，愧疚地說:"我們走吧。”他頓時一臉驚喜，趕緊收起地上背包，牽著她的手穿過人聲鼎沸的俱樂部。

她灰溜溜走出大門後不時留戀地回望夜幕中燈火通明的大倉庫門口。

那晚她直怕有意外就臥床休息. 兩人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個周末，到周一他看沒事時才放心地開回南加, 走之前還千叮嚀萬叮囑: 不許貪玩再打球！

她撅著嘴巴無可奈何答應了. 開車到公司還沒坐穩，排球隊隊長比爾就跑來關切地問她怎麽樣, 得知沒事後放心地笑起來，還激動地說：那晚我們打贏CiscoKids了,這周末就是C組半決賽. 要是再贏的話，我們下一個季就能升到B組.

雪無限羨慕的看著他的藍眼睛都笑彎成一條細細的縫，遺憾地苦笑道，我老公不準我打。比爾一臉失望，馬上熱心地勸道: 你不去了另外兩個女隊友會累壞的，你怕的話我可以讓你一直在後排。

雪心裏極其向往，可還是苦笑著搖搖頭。他再三勸說時她隻好說出懷孕一事, 還懇請保密，因為她上班才三個月還不想讓老板知道。 比爾瞪著藍眼睛一臉詫異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才笑著問, 是男是女, 是計劃的還是不小心的?

雪的臉微微一紅，輕聲笑道, 還不知性別，去夏威夷玩時意外懷上。比爾吃吃地笑起來: 怎麽都那麽巧啊，我一個朋友去巴黎度蜜月回來也有了。

兩人嗬嗬笑起來. 從那天起比爾對雪特別照顧，她要做任何測試時他絕不讓她搬動儀器，偶爾有點彎腰接線的事他都主動來代勞。雪感動不已，這小公司的人情味真濃。



預產期是四月初. 想著父母來了住不下, 二月中劍幫雪把家搬到一個兩睡房公寓。她開始因為老找不到東西心情開始煩躁起來，每想到他媽更是滿心焦慮。劍開始在C大沒日沒夜趕著MBA論文和三月中的EE博士論文答辯，經常連打電話的時間都不多.

她的心情越來越壓抑，不時在深夜獨自一人到高速公路上亂開一氣,不知不覺中就淚流滿麵, 慢慢覺得人生一點意思都沒有. 和劍打電話時她常會長久的沉默, 有時就莫名其妙哭起來。 他開始覺得她有點怪異，孕婦應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啊，為何別人都眉開眼笑而她卻象到世界末日似的? 難道他媽說雪性格怪僻是有道理的？！可她前一陣打排球時特別開朗啊？！ 他因為太忙了也沒空多想.

她越來越討厭大肚子, 討厭工作, 討厭起整個世界起來， 就連收到比爾和老板同事們送的賀禮時也強裝笑臉提不起精神, 一直到三月下旬預產期前兩禮拜才辭工。月底劍的爸媽來到矽穀後, 大家因為吃飯口味不一樣不時有點別扭. 她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令人啼笑是非的是兒子濤濤竟選在四月一號愚人節出生。劍膽戰心驚剪斷血跡斑斑的臍帶，百感交集地抱著嚎啕大哭的兒子. 邊上他爸媽萬分激動老淚橫流, 全身虛脫的雪木然地看著喜慶的人們，忽然覺得自己在替趙家盡義務而已，唯一欣慰的是有期徒刑終於結束。

那時他們都不知道她其實得了產婦憂鬱症, 據說年輕孕婦更容得此病, 有不少人還因此輕生。


兩天後從醫院開回家的路上, 劍興高采烈地安慰道：“我媽特別高興有孫子抱，要按老家規矩給你準備好吃的東西。 ”坐在後座的雪看著熟睡的兒子虛弱地苦笑起來，我好榮幸, 竟然也母隨子貴了！

可回家後看到好吃東西是三個水煮蛋時差點昏倒。 臉色煞白疼痛不已的雪躺在床上, 不解地看看在床前櫃白碗裏三個雞蛋, 竟要產婦吃那麽難消化的東西? 還一口氣吃三個?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有幾分鍾的時間裏直懷疑他媽要謀害自己,

雪冷冷地觀察逆光裏老人高大的陰影，想來想去覺得不象有惡意, 突然輕聲微笑道: “媽，太謝謝你了。我現在一點都不餓， 等會再吃吧？！” 他媽開始拉長臉，不悅地應道：“按我們老家規矩第一天就該吃的，你都晚了兩天， 趁熱吃吧。。。”

劍安頓好熟睡的兒子, 看到媽媽對老婆那麽熱情就笑著勸道：“媽媽對你那麽好, 快點吃啊，至少先吃一個麽。。。” 臉色煞白的雪無助地看著老公， 再次堅決地微笑道：“我真的不餓， 現在太累，隻想睡覺.”

等大家都走出臥室時她請劍留下，讓他關上房門後才說出理由. 他這才覺得不妥，可又不想打擊媽媽的熱情, 就自己一口氣艱難地咽下三個雞蛋. 雪這才欣慰地笑起來.


接下來是沒日沒夜的煎熬和嬰兒無休止的哭聲, 雪的心情時好時壞。按老規矩月子不能洗澡，可她熬了一個多禮拜終於忍不住洗了. 他媽為此吵了一架。劍因為學校還有事情, 小孩出生兩個禮拜後就趕回南加. 他前腳一走, 他媽和雪又為小孩哭鬧一事吵起來。他媽覺得小孩一哭就該抱起來，可雪反駁說美國育嬰書上講那會寵壞小孩。 他媽回應道："我就是這麽帶大兩個兒子, 現在不也好得很?" 她開始覺得這尖下巴媳婦不但古怪而且冷血。


雪的心情越來越陰鬱，一直到兒子三個禮拜大嘴角擠出笨拙但純真笑意時才開始真正喜歡上小孩, 在家熬滿四個禮拜產假就迫不及待回公司上班，生活又豐富多彩起來, 產婦憂鬱症也慢慢不治而愈.


五月中下旬一家人去南加參加劍的畢業典禮. 因為他是C大曆史上第一個同獲工程博士和MBA學位畢業生, 大學裏包括導師，係主任， 工程學院院長, 商學院院長，甚至校長都先後和他道喜. 劍的爸媽看兒子那麽有出息時也得意洋洋起來。他媽更是一臉的趾高氣揚， 開始覺得隻拿碩士的尖下巴媳婦實在配不上寶貝兒子. 後來劍在矽穀拿到Intel聘書薪水比雪高出近兩萬時， 他媽越發對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覺得她唯一可取就是肚子還算爭氣，能生出兒子。

劍因為剛上班想多表現就整天耗在公司裏，經常連周末也加班，反而是雪和兩老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些。她剛開始還盡量對他媽和顏悅色, 到後來越來越覺得自己窩囊得連舊社會小丫鬟都不如, 有一次就忍不住開始頂嘴, 跟老公多次抱怨都無效後, 八月某個大熱天, 她終於火山爆發，跟老公下最後通牒：”要麽你媽走,要麽我和小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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