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倒流隨想雜談（一）

     

                          
     每當午夜難眠的時候，我就會回到自己那早已消失了的家園。

昔日老家的廚房，由於沒有現代化的一切裝置，用來裝自來水的大水缸裏，永遠都養著三哥由池塘裏釣回來的鯽魚。憨厚樸實的哥哥，一直都是在家中幹粗重活的勞力。

兒時的小妹和二姐，總是拿根扁擔或者是兩個空空的水桶，跑到街邊的水房先去排隊，等到接滿了水的時候，哥哥就會趕過來把水擔回家，倒在家中的大水缸裏去。當時自來水管裏麵的水，被人們稱之為甜水，拿它用來燒茶、煮飯，的確是比一般水井裏麵的水好吃的多。

以前，俺家自己院子裏就有一個水源很旺的壓水井。壓水井裏麵的水，跟自來水管裏麵的水相比較起來，的確是有些苦澀的味道，那是硝堿量比較重的緣故。以往的自來水管都不是接到私人自己家去的，而是惟有大型國營單位和學校才有專用的水管。再有，就是那種小小的水房，裏麵鎖著一個專門用來賣水的水龍頭閘門。當時，我們家鄉古老的縣城裏麵，也就僅僅是四條街各有一個那樣賣水的水房。每當到了學生放學的時候，也就是水房就要開始賣水的時候，整個縣城就會出現很多出門擔水的人群。

自我感覺，我們家是很會分工合作的一個大家庭。當時的人們，大多數也都是有著很多孩子的大家庭。由於我和小哥是家中最小的兩個孩子，我們倆是從來都不做那些粗重活的。那時的二姐，負責清洗一家人的衣服和做飯洗碗的工作，三哥就要負責家中一切的粗重體力活動。每當家中做好吃的，媽媽就會將每個人的飯菜都先搭配好了，才讓各人端起自己的那份去吃。俺家因為有了大姐和二哥在外地工作的好處，比起別的家庭來說，我們家當時的確是挺有優越感的。俺家當時用來吃飯的搪瓷小盆，都是我二哥從單位特別帶回來的，上麵還有著鋼鐵公司的鮮紅標誌呢。拿著那樣的小盆吃飯，我們的感覺就是很不一般。至於誰喜歡吃啥不喜歡吃啥，那是在家庭成員之間可以互相交換的。

小時候，我和二姐就會拿自己盆裏的肥豬肉，跟大哥換他盆裏的瘦豬肉。由於我和二姐本著公平合理的原則，俺倆跟大哥交換豬肉是一種誰先到、誰先得的交易。由於俺的行動不夠二姐快，幾次沒換到自己想要的瘦肉，俺就會耍無賴的哭。後來的大哥，就會偷偷將他碗裏的瘦豬肉先埋在米飯下麵，當他把二姐騙過去之後，他才悄悄的換給俺這個小不點兒。當時的二姐，有時就會百思不得其解的，眨巴著她那對不大的眼睛，忍不住說：“哥，你的瘦肉都哪去了？”大哥把眼一瞪，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說：“我吃了。我吃到肚子裏了，難道不可以？”……

俺大哥是屬豬的，因為他從小為家庭吃過很多的苦，母親的心裏對他是非常喜歡的。那也是後來，母親可以為大哥的兩次婚姻和他的媳婦生孩子，而特別操辦了幾次盛大的宴席。當年的宴席都是自力更生型的，母親為此所付出的辛勞可是不言而喻的。

俺媽是一個喜歡一家大小都吃好穿暖，很注重一家人健康的人。在我二十歲以前，由於有著家中無數親人的關心和愛護，我的確是從來都沒生過病。很多人的傷風感冒頭疼等等，在二十歲以前的我來說，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使我根本沒感覺。

再怎樣貧困的環境，隻要有了身邊親人真誠無私的關心和保護，就會讓人感受到春天的溫暖和造物主的神奇祝福；而使得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能充滿了陽光和美好未來的憧憬……

 

我的母親，的確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母親！她對所有人都是非常康慨大方的，看到任何一個和自己不相幹的人都好，隻要那個人有了困難，她都會恨不得拿出自己的一切所有去周濟別人。她那種喜歡打抱不平的性格，使她成了一個現實生活中的貧窮者，精神上卻無比強大的富有人。

一種來自骨子裏的偏好，使得她就是喜歡買些非常精致考究的瓷盤，還有各種樣手工精美的花手帕回家。每當別人有紅白喜事來到我們家借任何東西的時候，俺媽總是大方豪爽的一口應承。很多被人借過的東西，最後再回到我們家的時候，就完全不是當初的樣子了。看到那些被人還回來的破爛，俺娘為了眼不見心為靜，就會將那些讓人不忍卒睹的粗盤子、舊碗，都給丟掉。看到家中不斷的用錢去買回來一些新盤子、新物品，去更換那些被人借過的爛東西，俺爹有時就會忍不住罵俺娘是一個就會敗家的女人。還好，俺爹不過是實在氣不過的時候，才會罵俺娘兩句，知道自己理虧的母親，當時也是很憋氣和鬱悶的。為此，她那母老虎一般的威風，在那個時候是絲毫不敢發作的。很多時候，她還會馬上討好般的附合著俺爹說：“郎，你放心好了！以後，不管誰來咱家借啥東西，我都不會再答應的了。”“娘的，現在說的是好聽噢，到時候，又不知道是啥樣子的了。”

的確如俺爹所料，別看俺娘當時在爹的麵前，信誓旦旦的表示再也不會借自家東西給人，可當有人又來到俺家要借東西的時候，俺娘馬上就會故態複萌，對別人的任何要求都是：“中、中、中，隻管拿去用吧……”

因為俺娘的大度，使得俺家宅基地前完全屬於自家私人專用的大路也被人占用了很多。當時，那家人就是母子兩個，俺娘心疼那個寡母不容易，才答應了她的請求。當時兩家人說好的是，以後還會歸還俺家被他們臨時占用的地盤。後來，那家人在搬走的時候，不但根本沒還給俺家的地盤，反而因此引起了其他人有樣學樣；接著那家過了界的地方無限的延伸下去，使得俺家完全陷入了一種非常被動的局麵。原本友善和睦的幾家近鄰，因此而產生出了很多不和諧的音調，才是整件事情最不好的長久負麵影響……

為了這個原本無中生有，留下了很多不良後遺症的風波事件，母親當時差點被氣病了。母親在生氣傷心多年以後，對我們家中的孩子一再交待說：“還是古訓說的對！田地老婆不讓人，的確就是不能讓人的。孩子們以後可要記住了，千萬別再像我這樣，被人愚弄了還沒法討回公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