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很是平常的早上,剛起床不久的我,習慣性的跑到我家明亮的窗前看外麵的風景。無意中看到我家對麵的二樓,落地的玻璃門中,輕巧的走出一位穿著印度民族服裝的女士,轉眼之間就閃進了旁邊的一個小門。當時,我還不以為意,尋思一下,才發現很詭異,那個旁邊的小門根本就沒打開,她是怎樣悄聲無息的閃進去的呢?那扇小門是內裝熱水爐和空調設備的,也根本不可能容納任何人的呀,況且,那門始終都是緊緊關閉著的。
我這個人從小到大,經曆過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我五六歲的時候,跟著我大姐去護城河洗衣服。就在姐姐跟大家很認真的洗著衣服時,我由於找不到小夥伴一起玩,自己一個人悄悄的繞到一個很大的墳丘另一邊,那裏風景很美,清靜無人。當時,我看到一塊石頭就在墳丘旁邊,石頭邊的水清澈見底,貪玩的我,毫不猶豫的伸出了腳步,就想一步站在石頭上。就在我剛伸腳出去,我大姐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就像提著一隻小猴,我眼前的石頭忽然間就不見了。我大姐問我幹嘛跑到這邊來,兒時不善言語的我,根本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姐也根本就不會相信,那裏怎麽會有石頭呢。從那以後,家人就不許我接近水邊玩耍了。不準玩水,不代表就要剝奪俺洗澡的權利呀。以前的人們洗澡,可不是現在的這般方便。大家都要跑到縣城唯一的洗澡堂裏才行。我最丟人的事情,就是差點在洗澡堂裏淹死。那是小縣城三十多年前的老式浴池,偌大的水泥池放了很多的熱水,大家都脫的精光,很多女士為了自己的方便,就會在洗澡池邊順便洗衣服。她們的肥皂、香皂,把個水池搞的滑溜溜的。別說小孩兒站立不穩,很多時候,就連大人也會摔倒在水池裏。大人摔倒了,倒是無所謂,她們馬上站起身子也就行了。可憐俺這小不點兒,年紀小,人又瘦,腳下亂哧溜,忽悠一下——媽也,小人兒躺在了水池裏,被水迅速的掩埋了。俺那小腦袋瓜,除了緊張的無法言語,隻有“咕咚”,“咕咚”的狂喝洗澡水的份兒了。。。。。。就在俺滿心絕望的準備英勇就義之時,俺那英明無比的媽媽——她老人家一雙溫暖的大手,及時的把俺又給拉出了水麵。撲進母親的懷抱,俺滿腹委屈的哇哇大哭,別小看俺這小不點兒,俺也懂得羞的感覺。那個洗澡水的滋味哦,簡直就是馬尿不如。哎,俺可不想重提那種感受,大家自己想想吧;眾人積存了一冬的體垢,再加上毫無公德之人的尿臊,還有香皂、肥皂、女人褲衩的。。。。。。別說那時的澡堂有多邋遢了,男澡堂應該比女澡堂幹淨的多了,最少男人沒女人的月紅啊。現在,想起當年的情景,我的內心還會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也為當年,母親溫暖而又豐滿的懷抱而感念慈母。我那慈愛的老母,能夠在很短暫的時間裏想到自己的孩子,並且能夠在很多人的洗澡池裏,排除一切的雜念,迅捷的救出自己的小女兒,她肯定擁有一種母性的超能力,才會母子連心的呀。。。。。。
在我還沒上學讀書之前,非常喜歡我的大姐,在回家探親之後,把我帶到了她工作的山區。自小就很向往田野氣息的我,終於可以看到鳥語花香的山溝了。很幸運的是,上天還特意為我預備了一位同齡的小夥伴,他是跟著他的哥哥來到工廠的,他和我都來自同一個縣城。那個可愛的小夥伴,每天一大早的就會來到我大姐的宿舍樓,他跟我一樣都不喜歡多說話。我們的友誼,簡直就是青山綠水一般的自然和諧。每天,姐姐哥哥們去上班,我們就會興高采烈的走出去,爬一爬不算陡峭的山,跑到田野去撒個野,追得蜻蜓蝴蝶到處竄。。有時,我們也會幹壞事,看到人家種的向日葵,我們從小看到大,又從下往上看了個仔細,哪個花盤最漂亮、最大,我們就會把它摘。。可惜,小小人兒力氣不夠,吭哧半天,好不容易的到了手,忽然聽得有人喊叫,嚇得我們趕快丟下葵花盤就跑。。。。。。過了第二天,我們又會故地重遊,發現自己丟下的葵花盤沒被人拿去,我們就會高興的笑臉如花,馬上取了就跑。我們在一起時,最淘氣的不是偷向日葵,而是禍害人家地裏種的玉米苗。我們這些半土不洋的縣城子弟,根本就不懂得玉米苗和甘蔗的區別,我們看到那些長勢喜人的玉米苗,還以為那就是大人買來給我們吃過的甘蔗呢。熊瞎子的邏輯,原本就是一點都不靈光的東西。眼見無人看管的情況下,我們“哢嚓”、“哢嚓”的就折斷了幾根比較粗大的玉米苗,等我們滿心歡喜的咬上一大口,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甘甜無比的甘蔗。失望之餘的我們,絲毫不會意識到自己是在糟踏別人的勞動成果,反而會氣憤的故意踩踏幾棵玉米幼苗才揚長而去。。。。。。人,如果心裏沒了善良、感恩,就會跟禽獸一樣;毫無理性可言。我深為當年的無知而懺悔!那時的我,在一幫鄉下孩子的眼中看來,衣著光鮮幹淨整潔,笑起來就像一個小天使,所以,我走到哪裏都不會令人討厭。可是,我並不是人們外表所看到的那個樣子。年少無知的我,不但不懂得感恩,反而會為一點的不如意而遷怒於他人。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才會做朋友。見到自己不喜歡的人,哪怕別人對自己再好,也根本得不到我的回應。多年後的我,總算學會了什麽叫著反省自己一切的行為,那就是在人生的旅途中,不斷的照鏡子,除掉自己心靈的汙垢,健全自己的心智,不隨便遷怒別人,就是提升自己的修養和氣度。
當年的小夥伴名字叫小安,他的確是我生命中的一個貴人。那是在一個雨後初晴的午後,蔚藍的天空飄蕩著潔白無暇的雲,煥然一新的花草樹木,彌漫著最清新宜人的芬芳氣息。憋了半天,呆在室內的小夥伴們,看到太陽神采奕奕的笑臉,溫柔無限的高掛在天。大家高興的衝出了家門,跑到溪水邊,捉起了小蝌蚪。就在我聚精會神的捉小蝌蚪之時,我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很大的漩渦中。暴漲的雨水,帶著一股原始的野性,就在我腳下一滑,就要被水衝出安全地帶之時,我的小夥伴,馬上伸出了他的小手,我們兩手相接,他一下就把我從水裏拉了出來。這件事,的確是夠神奇的。當時,他哪來的力氣和思考,能夠在一瞬間的危難之際,馬上施以援手?我想這背後,肯定是神的一雙奇妙大手在幫助我,為此,我惟有心底默默的獻上感恩。。。。。。。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在夢中回到自己的家,都是我老家的舊房子。那是我的出生地,在我十多歲的時候,就離開了的故居。我自己真正的家,應該是在廣東,還有就是現在居住著的家。奇怪的就是,這些真實的家卻從來都沒出現過在我的夢中。反而,就是那早已經不複存在的老家、老茅草屋,總是縈繞在夢魂中。老家的舊居,總是跟一些神奇的傳說聯係在一起。兒時的我,很多時候不敢獨自呆在家裏,就算是豔陽高照的晴朗日,老房子也會讓人有一種陰森的感覺。我曾經在晴朗的中午,端坐在自家客廳看書,身邊跑來一隻黃鼠狼,它毫不畏懼的蹲坐在我的眼前,兩眼緊緊的盯著我看,我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對它不予理睬,接著看自己的書。不大會兒,我忽然覺得不對勁,本能的衝著它大吼一聲,把書本往自己大腿上用力的一拍,把那家夥才算嚇跑了。嚇跑黃鼠狼,俺自己也是心跳急促的趕快衝出了家門。
有幾次的黃昏時候,我總是感覺到一個古代仕女的身影,飄飄然的麵對著我,身子卻會悄悄的橫行飄過,悄無聲息的樣子,應該是除了我,沒人看得到。她的美貌和服侍的華麗,就如古裝戲劇裏霸王別姬的女子一樣,隻是頭上沒有了任何的裝飾。俺家老屋的下麵掩埋著很多巨大的石頭,那是以前的人們挖防空洞時發現的。由於石頭太多、太大,無法繼續深挖,大家也就又把它掩埋上了。要知道,當初我家的舊居也曾經被日本人占領過,日本人也有很多精通周易八卦的人。他們也曾經在我家舊居的地下挖了很長時間,由於那時沒什麽現代化的設備,日本人也隻能用軍用鐵鍁來挖,他們應該是挖出了一個女人的人頭骨,由於身子被壓在巨石之下,他們根本搬不動,最後也就不得不放棄深挖。後來日本宣布投降,他們很多的將士和傷病員,就在俺家附近的地方剖腹自殺,然後,他們留下的幸存者,又給屍體澆上汽油進行了簡易的火葬。兒時的我,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隻知道俺家種的花草樹木,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嬌豔肥壯。俺家的石榴樹,每年結的果子都是又大又紅,石榴米就像瑪瑙一樣,顆粒飽滿。俺家的棗樹結出的棗子也是很特別的,棗子再怎樣的成熟都好,圓圓的棗子閃著白玉一般的光澤,它就是不紅。當年淘氣的三哥,還從我們學校移植了一棵梧桐樹,那棵瘦瘦的梧桐樹,到了我們家,長成了“之”字型的身軀。俺家的泡桐樹長的可是俊俏挺拔的超群,每年春季就會花團錦簇的,很大方的讓人欣賞著它那豪爽大氣的表演。兒時的我,總感覺它上麵掛滿了一長串大大的紅燈籠。。。。。。那時,還沒出現張藝謀的“大紅燈籠高高掛”。俺家還有一棵椿樹,當年砍下做了家具。第二年就在原來的地方長出一棵新的,很快就跟當年的那棵一模一樣,就連轉彎的角度也是分毫不差,俺娘就說那兩棵樹是娘倆。俺覺得這幾種樹的花都很香,它們各自堅守著自己的花季,錯落有致的為人們帶來連綿不斷的芬芳,俺的童年,就是在不同的花草樹木的香味中熏陶出來的。我喜歡一切的花草樹木,覺得它們都是人類很好的朋友,它們總是默默奉獻著自己的一切,並且從無怨言。
在我母親去世以後,我的兩位姐姐出於一片姊妹情深,讓我投奔她們,三姐妹終於有了一段團聚的日子。當我二姐生孩子的時候,我很自然的充當了一段時間的保姆,幫姐姐帶孩子做飯。在有一天的早上,我起來做好了早餐,跟二姐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我忽然就暈了過去,把二姐嚇得使勁掐我的人中,大聲的叫著“老妹”、“老妹”,當時情急之下,二姐把我的人中都給掐破了。後來,二姐不好意思的說,當時她看到我的臉全無血色,喊了半天,我也沒反應,她都急哭了。她一心就是想要把我救活,沒想到下手重了些,差點讓妹妹破了相。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我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有那麽一次,我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一隻很大的老鼠把我給咬醒了。當我睜開眼睛,看到那隻肥壯巨大的老鼠從我身邊跑過,驚懼的感覺讓我忘記了疼痛。難道老鼠把我當成了一具屍體?還是別有原因呢?說出來可能很多人都不會相信,哪有大老鼠、大白天、大咬活人的道理呢?。。。。。。
後來,二姐的女兒可以送進工廠內部的托兒所,我也進入工廠內部的食堂科工作了。說來慚愧,由於沒門路找到像樣的工作,俺是頂替了民工的指標參加工作的,每個月也就是55元人民幣。由於我們食堂科,後來新建起了一棟漂亮小樓,成立了第三分店時,俺很幸運的擁有了自己的單身宿舍。住進嶄新宿舍的感覺真好,對著小樓窗口的就是風景秀麗的臥虎山,山腳下就是綠色的田野,接近小樓的地方,有一條常年奔流不停的小溪,冬天也不結冰。每天,我都是看著滿天的星鬥,聽著溪水潺潺的奔流,聞著無數的花香進入夢鄉的。臥虎山,顧名思義,的確就像一隻側身而臥的老虎,把持著工廠的大門。小樓附近就是排列整齊的工人住宅樓,家家戶戶都種滿了各種美麗的花草樹木,還有很多勤勞的人,種了不少的蔬菜。那時工廠的效益好,一個偌大的工廠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我們食堂科的老科長,慈祥的就像一位老父親,他就住在小樓旁邊的一棟樓裏。他那可愛的小兒子,沒事就會跑去找我,教我下象棋。可惜,俺這人對象棋沒什麽天分,怎樣也學不精。小男孩的精神很可嘉,他總會很大度的讓我一副車馬炮,就那,俺也沒贏過幾次棋。後來,小男孩長大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去找我下棋了。再說,那時的俺,在工廠裏也有了男朋友,也沒時間再跟小不點玩在一起了。很有趣的是,俺的單身宿舍是在二樓,樓梯向來都是很幹淨的,偏偏就會有很大的蠍子,趁著夜色闖進我的房間,我每次發現那些不速之客擅闖門戶,就會拿出玻璃瓶,把瓶口對著蠍子頭,等它自己爬進去。每次抓到的蠍子,我都會送給一個同事,她家在鄉下農村,有人專門養蠍子賣。現在,連我自己都很納悶,那些蠍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它們幹嗎要跑進我的房間呢?它們從來都沒傷害過我,反而個個都會乖乖的,自動自覺的爬入玻璃瓶。這些非常有趣的問題,俺相信沒什麽人能夠理解得了,看來隻有蠍子自己才最清楚的了。
隨著工廠的衰落,很多工人都麵臨著下崗的處境,像我這種編外人員不言而喻的沒了工作的機會。還好,俺年青,正好可以放心大膽的跑出去闖蕩一回。如果不是工廠的衰落,如果不是我感情婚姻方麵的失敗,再如果;沒有我母親的去世,我都是根本不可能走出故鄉的。正因為這些如果的原因、機遇、巧合。。我終於從偏僻落後的故鄉走了出來。二十一歲還算年青俏麗的我,原本打算和一個很優雅的漂亮女孩貴平,一起南下打工,她也是我在另外的短暫工作中的一個同事,我們兩個年紀相仿興趣相投,她母親對我的印象很好,也很放心讓我們兩個共同進退。就在我們臨出發前的夜晚,她的父親怎麽都不肯讓女兒去廣東打工。第二天一早,貴平和另一個朋友送我出發,那時的她,很是抱歉也很落寞,就好像預示著我們兩個的友誼就此到了終點一樣。的確,隨著我們各自運行的足跡,昔日一別至今,十七個冬去春來轉瞬即逝,大家竟然再也沒了見麵的機會。我小哥對貴平的印象還是挺深的,每次都不忘提及她和我的友誼。在時間的跑道上,從來就不會讓人無端的駐足逗留,踏入跑道的運動健兒,誰都不能原地踏步。我們如同運轉在浩淼星空的一粒塵埃,我們根本就是把握不了自己的未來。。。。。。
孑然孤身的我,帶著一種逃避過往的心態,重新調整好自己的心境。追求美的本性,令我不假思索的報名接受培訓,成為一個新時期的美容師。由於各種原因,美容師從來就沒參加過正式的工作。女孩本來就是隨波逐流的浮萍,流落到廣東的幸運女孩,很多都會就地生根的嫁給了當地人,我就是其中之一的幸運者。自從跟老公一起,朝夕相對的日子,當然包含著一切的酸甜苦辣。記得老公剛開始辦自己的工廠時,是在自己比較寬大的樓房裏麵。有天夜晚,我明明見到一個男人上了我們的三樓,當時,我們兩個還互相對視了一眼,大家既不熟悉,也就沒打招呼。過了一會兒,我就問老公是誰來我們家樓上,老公奇怪的說;“沒人來過呀。”我不相信老公所說的話,就讓他自己去三樓看看,結果老公巡視一圈不見人,他就說我撞鬼了。
在我剛剛懷上女兒不久,就在夢中清清楚楚的見到自己的肚子上,有一輪滿月還發出光環,那時我就在心裏想:這肯定是一個女孩,隻是搞不明白為什麽月亮也會有光環。後來就有女孩兒叫我“媽媽”,我心裏就跟自己說:我要是生個女兒的話,那就是我高興,如果是生個男孩的話,那就是我老公喜歡。過不了幾天,果然女兒就在我肚子裏說:“媽媽呀,我多麽想變成一個男孩子啊,如果是那樣子的話,我就可以在月光下做詩了。”知道自己的女兒是那般的善解人意,我這個做母親的,的確是非常的感謝上天的恩賜。後來女兒出生之時,果然是麵如滿月,臉似銀盆,她雖然沒有一般漂亮嬰兒的大眼睛,但她的氣質非常好,以至於很多產婦和護士都跑來看她。女兒一出生,除了很正常的哭了兩聲,向人們宣布她的降臨之後,她兩眼很好奇的到處張望著,依偎在母親的胸前,她好像在跟媽媽說話一樣,不停的咿咿啊啊,這樣的初生嬰兒讓醫生和護士都覺得很奇特,她們很高興的說:“看來你女兒和你很有緣啊,剛出生就會和你說話。”看到從自己身上分離出來的可愛女兒,就在自己的身邊不停的蠕動著小嘴巴,有些羞澀又有些母性自豪感的我,把那不算很豐盈的乳房,第一次塞進了女兒的小小嘴巴裏,感覺奇妙極了。後來,在女兒出生的布吉醫院,我才真正的是長了見識。初為人母的我,在女兒剛生下的那天夜晚,精神非常興奮,也不覺得身上有任何的疼痛,自己動手洗澡,跑來跑去的就像正常人一樣。第二天,老公帶著我們工廠的員工都來看我們母女,大家都覺得我們母女很健康。誰知道,女兒在出生的第二天就得了黃疸,剛出生時滿月般的粉嫩小臉,眼看著變了顏色,害得俺這個母親,即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了無生氣。醫院為了工作的安排,讓我們母女轉到了兒科病房。在婦產科的病房,是可以留下一個親人照顧產婦和嬰兒的,那時,我三嫂就在產房裏照顧我們母女。想當年,我三嫂生孩子的時候,我也曾照顧過她。按說,我們姑嫂也是很有緣分的。就在我們搬到兒科病房後,才知道兒科是不可能再多留親人在身邊的,為此,三嫂也就隻能陪我們母女到夜晚的八九點鍾,就要跟我三哥一起回去了。在三嫂走後的夜晚,我知道護士很負責的進來查看女兒的輸液情況,也就很放心的準備好好睡覺。就在我沉沉入睡之際,忽然間的壓迫感,讓我整個人異常的清醒起來,我當時睜大了眼睛到處看,四肢卻是一點都不能動彈,我想要喊叫,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但我的頭腦很清醒,眼珠也會上下左右的轉動。當時,我第一時間想到了“打劫!”心想肯定是有人膽大包天的闖進醫院來打劫,我很想看看是什麽人按著我的手腳不給我活動,可是,我卻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我以為自己被人綁牢了手腳,馬上查看病房的情況;醫院的電視機還在,女兒也在我身邊安靜的睡覺,這讓我放心了很多。再看看,我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跟錢也都還在。我不明白這賊到底是想要幹什麽,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大名,因為那個聲音一點都不熟悉,也不親切,我根本就沒回應。不大會兒,我的手腳可以活動了,我才想到我可能是做了一個夢。頗懂一點醫學常識的我,以為自己睡覺不小心,壓住了手腳,造成血液循環不暢,才會出現這樣的夢境。我馬上在床上,做了一些活動手腳關節的全身運動,然後又準備呼呼大睡。不大會兒,又是那種壓迫感讓人從夢中醒來。我這次沒想到打劫的問題,我感覺到了一點好奇,幹嗎呢?這是?現在誰還這般無聊,專門叫別人的學名來取樂?說句實在的,俺這人一輩子都很少被人指名道姓的叫。。這是啥人哪?深更半夜的擾人清夢,絕對不是什麽好人的行為。俺都覺得懶得理會那些小惡作劇了,翻個身,晃動一下手腳,俺還是接著睡覺。不料第三次更離譜了,不但叫著俺的大名,還讓俺感覺到了一種少見的磁場效應,我也被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激怒了,中國自古都有“凡事不過三”的說法。這小子也的確是欺人太甚,惡作劇搞的也太過分了。憤怒的我,到處尋找那來曆不明的家夥,在我巡視了一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之後,才想起我右背後邊的一個死角,那裏有個吊鹽水的瓶架,就我在轉頭往上觀看之時,正好有個淡淡的豆沙綠色的頭,它也正在好奇的看我。。嚴格說來:那不是正常的人頭,它頭上的毛發跟臉色一樣,看到了我,它好像大吃了一驚,馬上縮回了它的頭顱。就在這時,我耳邊傳來一個酷似我三嫂的聲音說:“沒有。。。的名字”“沒有。。。的名字”。當一個人明白無誤的,知道自己遇見了什麽的時候,下意識的都會產生一種恐怖感,我在一瞬間的驚詫之下,馬上想起了寺廟的師傅教我的一句:南無。。。。那時,俺還不是基督徒,才會臨時抱佛腳的亂叫。就那,俺叫過之後,馬上就美美的睡著了,直到第二天,三嫂帶著早餐來看我們母女,才把我給吵醒。見到三嫂,我就告訴她昨夜的經曆,三嫂也是大吃一驚,我們從兒科病房往外看,終於讓我看到了醫院早期使用的太平間,就在我們的視線能及之處。我見有護士進來,就指著那個地方問那是什麽房子,護士都不敢回答我們。她們也都是一臉的惶惶然,我們也就不便多加追問了。等俺老公來到醫院,我是說什麽也要出院。俺那寶貝女兒就是乖巧的很,她很配合的一切都正常了,那天下午,我們理所當然的順利回家了。現在,回想一下當初,其實,我在頭一天產後的夜晚,已經覺得自己睡在床上,有時忽然間熱的渾身大汗,把產房的薄棉被都給濕透了。一瞬間,整個人又像跌入冷庫一樣,冷的卷成一團。那時我很想要喊叫三嫂,卻怎麽也叫不出來。到了白天,一切又正常的讓我完全忘記了夜晚的忽冷忽熱。
跟著老公,在廣東生活了十年以後,為了女兒的前途著想,我們一家三口又跑到了美國的新澤西。老公很不幸的得了癌症,原本健壯的老公,很快就被各種樣的化療、電療,折騰的體力全無。由於我是他的全職保姆,在飲食、營養、護理各方麵,都把他照顧的不錯,他一直都能保持很好的體貌。就在老公最後的一段日子裏,我時刻都陪護在他的身邊,他也完全變成了一個單純幼稚的孩子,一時都不能離開我。他如果一眼看不到我,就會如同小孩一樣吵著說:“媽咪不要我了,媽咪走了,嗚嗚。。。。”幾十歲的大男人,在生命的最後關頭,竟然比自己五歲的小女兒還更會撒嬌、耍賴。如果我做什麽事發出一點大的聲音,他馬上就會故意小聲的嘟囔著說:“老婆啊,你嚇死我了。”在美國的醫院,我老公同樣會說出一些驚人之語。那也是在半夜三更的情景下,我老公躡手躡腳的要悄悄下床,我忍不住問他幹什麽?他非常俏皮的“噓”了一下,然後告訴我:“你莫吵,莫出聲,看我怎樣收拾那些小東西。。。。。。”俺可是什麽也看不到的呀,我就沒好氣的說:“哪有什麽小東西,好好睡覺吧。”老公趕快討好的說:“老婆呀,你不知道的啦,那些人公仔就躲在一邊,它們想要嚇唬我,哼,你看我不劈死它們才怪。”俺被老公的舉止動作引逗的隻想笑,他就是喜歡在老婆麵前裝天使。。喜歡戀家的老公,住在醫院裏,總是不停的吵著要出院回家,對他的調皮任性,俺很有辦法來管製。他淘氣的時候,就會不吃飯,每當他腦袋瓜晃來晃去的吵著說:“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他一邊想要來個絕食的鬥爭,一邊還會拿起醫院的白床單,遮住自己的臉孔,對待這樣的無賴小兒,俺就會叫著老公的大名,以醫生的口氣說:“。。。,你想不想回家啊?”老公馬上回答“想。”“想回家,那就要馬上吃飯,不吃飯的人是不準回家的。”無助、可憐、而又可愛的老公,馬上就會乖乖的自動露出臉來,迫於無奈的拉長了腔調說:“吃就吃了。。。。。。”要知道癌症病人在末期階段,很快就會不記得當時的事情,也更不會要求兌現醫生的諾言的。後來,俺老公還上演過一次六親不認的經典劇呢,那是他跟前老婆所生的幾個女兒,好不容易的結伴來醫院探訪他,見到她們的到來,俺老公整個很不高興的樣子,他不想聽女兒們的噓寒問暖,高叫一聲:“老婆,我要去廁所。”就在俺帶他走到病房內的洗手間門口時,他大聲問我:“那幾個女人是誰?幹嗎要來到我們家呀?”我吃驚不小的說:“你不會吧?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啦?她們是你女兒呀。”“No ,我不認識她們,她們不是我的女兒。”俺相信,當時,老公的女兒們,肯定都聽到了她們父親的奇談怪論。天地良心,俺咋也想不出,俺老公會如此的惡作劇一回,這讓幾個女兒的心,的確是不好受的。
一心想要回到中國的老公,最終卻沒達到自己的心願。他是在我們暫居的車房裏過身的。就在他去世前兩天的夜晚,他眼睛盯著門口看,隨著他視線的移動,好像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問我:“老婆,為什麽你讓外人來到我們家?他們來我們家幹什麽?”我告訴他說:“哪裏有人進來,現在三更半夜的,門都鎖的緊緊的,別瞎說了,乖,好好睡覺,別嚇壞了我們的女兒。”他當時好像在聽別人說話一樣,沉默了一會兒,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是兩個當地的警察。”自從他說過那些話以後,他整個人就陷入了昏迷狀態,一直都沒再開口說過話。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早上,他在昏迷狀態下,還能聽到我的聲音,我哄他吃了將近一碗的稀飯,那是他姐姐親手熬出來的,很有營養的廣東肉粥。老公走的時候,麵容慈祥,臉上的膚色猶如嬰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