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心養性_生之夢二 ZT
(2005-01-28 09: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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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聖人的展覽館。聖人是為自己真實生活的人,是他人將之擺進曆史,而聖人的生活卻不是為了進入曆史。聖人,無論極善還是極惡,無論其生前的偉績如何,是否進入曆史於短暫的他毫無意義,隻有他的生活有意義。
我有自知之明,我成不了聖人,但我會去尋求自己的生活,生後的評價的區別隻於他人有意義,於我毫無意義。
離人最近的是人自身,離人最遠的還是人自身。人能夠自己去思考、去行動、去塑造,卻永不能知道人自身的答案。人為何而生?為何而死?人的短暫之外還有什麽存在?人的精神離開人如何存在?太多的探索,一經深入自己的內部就變得舉步唯艱,其實,無解之謎豈止僅存在人的身上,世界的一切事物一經探究,哪有答案可尋呢?我們所知道的僅是從我們的角度看到的事物,宇宙是無限的,換一個角度,世界是否將是另一番天地呢?我們太短暫了,我們太有限了,我們隻能用偶然的契機,幸運地了解一些,同時留下了巨大數量的無解之謎。人的有限逼得人們去思考,去設法永恒,去贏得短暫的最大意義,於是各人便開始走各人的路,用僅有的一次短暫給生命下賭注。
一個人得擁有一人謀生手段,但不能將一生中的一切,將人全部的活動投入謀生,否則樹上的鳥、水裏的蝦與人的區別就消失了。生命的活力在於擁有許多出自本心沒有物欲世濁的興趣和愛好。生活的主調顯得真誠、自然而震撼,將生存需要加入這一樂章,樂曲將更加堅實、有力、生機勃勃,每一個顫音將引起整個生命的共震。
當一個人突然意識到人活著就是為了走向死亡,人生的全部意義就是體現在向死神逼近的短暫中,他便開始長大了。從今後,他的思想都將建立在這不能不悲觀的深刻之上,他的行為都是為了向死神邁步。倘若此時,乃保有樂觀者的風采,意味著又一個強者的誕生。悲劇的魅力將由於主人公的悲壯、無畏、強大而倍增光彩。
人類社會的發展,用勞動來說明似乎有些牽強,發展的動力不是由於勞動,是對生命的渴求。低級階段,人為生存而追求;當人們不必為生活太多操心時,生命的渴求並未減少,反而愈加熱烈,人們渴求物質條件的優越,渴求更高層次的生活--精神生活。生命的目的,因此而愈加廣闊,明知擺脫不了自然的束縛,卻意識到要獲得發展,就必須在自然界中占據最有利的地位,抵抗一切束縛人類的自然規律。無限的精神世界和永不可滿足的物質要求構成了生命在有限短暫中的渴求,使人類社會永無止境地向前發展。用勞動解釋人類發展史,隻看到現象,沒有揭示出勞動成為人們生活需要的動力所在。
謎,就人類而言,再沒有比人生之謎更難破譯的。
人生這個題目太大了,自脫離動物以來,不知有多少個體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臨終時帶走的還是對人生的一無所知。人們在這浩然的人生海洋麵前無從下手,更談不上解謎了。可這個謎也實在太普遍了,每個生存者都在實踐,每時每刻都深入其中,卻不識廬山真麵目。也許,這個謎隻有讓死者去回答,活著的人對她是無可奈何的。她離我們太近了,在她的陰影裏,我們都成了瞎子,隻好瞎碰亂撞,有一天,突然被命運之路絆倒,便徹底解脫了。
在人生問題上,曾有數不清的哲學家、思想家和瘋子想在黑暗中尋出一點光亮來。失敗是必然的,他們隻是比常人多摸索了幾步,方向是否正確,大概永遠也不會有答案。興許在黑暗的宇宙中,本來就沒有光亮,有人想在黑暗之中自己創造光明,用生命的代價換得一隙光亮,也隻能在臨死前讓自己看清自己,來不及體會便墮入地獄。他人要想利用這微光是不可能的,無邊的黑暗,在光產生的同時,便吞噬了這無生命的光點。
要想用拉普拉斯幻想去解答人生,是必敗無疑的,也隻有瘋子才會用自己的生命為這種幻想下賭注。
每個人都是一條河,雖然流程有限,大部分的路程還是在平緩、安靜的時空下度過的,波折、湍急甚至驚濤拍岸的時光是人生的點綴,也是人生所有價值的凝聚。為了讓人生之河波瀾壯闊些,有人讓河在懸崖石穀中奔騰,在雲山霧海中穿行,甚至不惜在沙漠中爬行,成為暗河,讓生命之液蒸騰,直至生命的完結。世界因此增添了幾條壯觀的畫廊,河流因此汲取更多大地的母液,在投入大海、交還宇宙時,格外清新、安祥。
人一生中的得與失,正確和錯誤,實在是無關緊要的,隻要沒有喪失生命的活力,盡量去經曆吧,經曆便是索取,經曆越多得到的越多。
幸福的人生實在不好定論,更無法用統一的標準去衡量。每個人的價值觀太不同了,你的幸福興許正是我生活中的缺憾,我的自足未必不是你無法忍受的煩惱。幸福太虛無了,每個人都可以用自我滿足來定義。愚者,甘於平淡者,興許是最幸福的,他們既無所知也無所求,隻要能安穩平靜地渡過有限的生命,甚至不惜像牲口一樣活著,他們也就知足了,幸福的光彩在他們黃弱的軀體上溢出舒展的笑容。最不幸者是那些思想者和追求者,死亡和失敗的陰影統治了宇宙,弱小的肉體的抗爭和超越現實的幻想在客觀世界的物質力量下不堪一擊,他們了解得太多,追求得太多,得到的失敗也太大。他們在殘肢斷體的血肉麵前不得不歎息世事艱難,又無力回天,最後在注定毀滅的失敗中墮入地獄。然而,愚者、甘於平淡者和思想者、追求者在世上實在不多,大多數人連生之意義尚未明了,幸福對他們實在沒有意義,對他們而言,幸福是根本用不著的多餘的字眼。
在所有思想者中悲觀主義者最不幸,他們的目光太敏銳了,他們最先意識到世界的毀滅和可悲,卻無能為力。失望的陰影從此籠罩著晦暗的人生,痛苦地觀察,痛苦地思索,絕望地生存,最後一樣毀滅。他們知道太多了,想得太深刻了,精神的重負一經擔起,便再也無法卸下。他們比別人忍受更多的折磨,明知必將毀滅,卻無法確切地了解毀滅的體驗,於是便在毀滅的威脅下,惶恐地掙紮,等待著毀滅。從而,連存在也被毀滅得一幹二淨,還有誰比他們更不幸呢?
生與死的界限太明顯也太靠近了,人又是如此脆弱,任何一個小小的偶然,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生的熱量冷凍吞噬,人太渺小無力了;死的吸引力又是如此之大,我們無法顧忌太多,隻能爭取生活的舒心和自由,讓每一個過去都成為生活的光點,讓每一個可能的偶然到來之時,都無憾於已走過的生。
人生一世,擁有太多的鎖鏈和束縛。作為個體,渴望讓自主意誌之風吹起生命之帆,任意飄蕩、遊離直至沉淪。但獨立的人如何在社會生存?為了生存,隻好交出自身的自由,讓思想高鷹遠離肉體軀殼,讓物質的力牽引自己走進社會,讓夢幻的思想留在自己的世界中。在鎖鏈之下,我無法高飛,也無法超脫,隻能讓高鷹在雲端展翅,為我尋求最有可能的方向,找到我所能及的最大範圍,直至鎖鏈將我扼殺。
“看破紅塵”,少兒時不斷聽人說過,覺得他人很超脫、很瀟灑。當試著將自己投入人生、風雨霜雪打擊自我之後,覺得他人很無知,很淺薄甚至很俗。我更深地領會到“未經磨難的超脫是輕佻”,我接受的打擊實在太少太少了。經曆的缺乏,勇氣的缺乏,“看破紅塵”實在不敢輕易出口,也許直到死,我也無法“看破紅塵”,因為人生太無限了、太豐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