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在重慶吃過的水煮魚

我有一次到重慶出差，從客戶那裏出來，快到晚飯時候了. 聽說南岸的泉水雞好吃，就和司機往南岸去。路高低不平，路邊的山坡都是巨大的岩石，上麵生了很多樹，樹的根從岩石縫裏生出，裸露在外，常常是一個樹須從一個石縫中生出，另一個根須爬到兩三米外，伸到另一個石頭縫裏. 雖然環境惡劣，但是樹木卻沒半點營養不良，反而生機勃勃，正如這個城市。

我和司機都不熟悉路，不久就迷路了，肚子餓了起來，正山重水複，就見遠遠的有個小飯店，有個男人，赤膊而坐，還有個女子，在躺椅上看報紙，腳搭在桌子上，裙子滑下來，露出白白可愛的腿。

停車一問，正是老板和老板娘，說他們正好有一條三斤的大草魚，可以做水煮魚，我們問有什麽現成好吃的，老板猶豫了一下，說隻有剛剛吃剩的饅頭，不好拿來待客。我們腹中饑餓的很，哪裏管什麽好歹，要來便吃，邊吃，邊看他們做水煮魚。隻見老板手腳麻利地把魚切成魚片，用佐料醃上。老板娘細細地切了一碗酸菜，用油炒，加水熬湯，待湯開了，就把魚頭，魚骨頭放進去，一會兒，就聞到了香氣，忍不住咽口水。又洗了些豆芽，放在一個大漏勺裏，在魚湯裏略燙了燙，就鋪在一個大盆子裏，那盆子，足有一般的洗臉盆大。又把魚片也燙了湯，也到在盆子裏，魚真是大，有半盆子之多。

我正疑心他們要做酸菜魚，就見老板娘另拿了一個鍋，到了半鍋油，又放了一大碗的紅辣椒炒，過了一會兒，又加了一碗花椒，這些佐料，足夠平常人家用半年的了。這時香氣四溢，刺激得鼻子癢癢的，鍋裏的油又紅又亮。老板這時小心地端鍋，把一鍋滾燙的油倒在魚片上，油一接觸到魚片，嗤的一聲響，騰起白氣，空氣中全是香味。待到油全蓋上了魚，倒一切平靜，隻有些細碎的氣泡冒上來。

老板墊了抹布，小心翼翼地把盆端到桌子上，招呼我們去吃。夾了一片魚片，那魚片雪片也似的白，剛到口中，人就一機靈，麻, 辣，鮮，嫩，極是刺激，待到麻辣勁過去，魚香就顯了出來，還有點酸菜的酸味，緩和了麻辣的霸氣。這樣一口緊似一口，哪裏停得下來。老板洗了手臉，來問味道還好？我們連說好，看看那魚實在太多，吃不完，就請老板和老板娘也來吃，他們遲疑了一下，就拖條板凳，拿了啤酒，和我們一起吃了起來，老板毫爽，老板娘卻頗為秀氣，吃的不多。

我問老板這裏生意如何？老板說平時呢，是沒什麽客人的，這村子裏都是農人，哪裏有錢到外麵吃飯？全靠周末從重慶來的客人才能撐的下去。周末時，人多的招呼不過來，得請村子裏的人來幫忙。但是不管怎樣，生意還是清淡，勉強謀生罷了。

我問老板有沒有想過到外麵做事，誰知老板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不是沒到外麵去過，以前到廣州找過工，做過小工，給人看過攤，開過出租，日子很難，後來學了廚師，在一個小餐館裏做，倒是還攢了些錢. 這時就遇見了現在的老板娘，當時她在發廊理發按摩，兩個人熱戀時，還有很多好時光。說到這裏，老板和老板娘滿臉都是幸福。但是在發廊隻按摩，不做小姐，能有多少錢呢？正好那餐館被拆遷了，老板一時找不到事做，發廊的老板又常常有意無意的說，要是和男朋友做了呢，就白白浪費了一個處女了，要是買給有錢人，可就是三千塊呢。兩個人萬難之中，商量了一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做發廊。用做廚師積下的錢，接手了一家發廊，又花錢和分管的警察做了朋友，生意就越來越好，最好的時候手下有二十個小姐。本來路越走越順，卻壞在一個小姐身上。那個小姐人漂亮，也乖巧，原來是在大賓館做，不知怎麽沒做好，也沒找到別的賓館，就到了這個小地方，本地有個大人物，偶爾路過，看上她了，就帶出去過夜，正好有人還大人物十萬元錢，大人物也沒當回事，順手就放在桌子上. 誰知這小姐竟見財起意，拿了錢，也沒什麽，但是平時乖巧的人，這時卻犯糊塗，拿了錢，還偷了人家的金表，金項鏈，手機，剃須刀，和一個戒指，那戒指是大人物的妻子當年的結婚定情物，瘦的時候帶上的，現在胖了，自己都取不下來，也不知這小姐是怎麽偷走的。她逃之夭夭，卻苦了老板夫婦，那警察朋友本是金錢之交，自己也是小人物，這時無論如何是罩不住了，兩人被關進局子，要他們交人，他們哪裏知道那小姐逃到哪裏了，結果被榨幹了錢財，受盡了苦頭，才發了出來，說起這些，兩人連連歎氣，隻說太黑暗了，太黑暗了。

兩人在那裏立足不得，又沒了錢財，就隻好回到鄉下，靠做廚師的本領，開了這家小店，勉強過活。

我們吃完了，要結賬，老板死活不肯，說我們自己也吃了，不該收錢，再三推讓，方才收了.

我們再上路時，天已黑了，回頭看那小店鋪，開始時還有昏暗的燈光，後來就完全看不見了。沒有路燈，我們的心情也灰暗，轉過一個彎，萬家燈火就突然在眼前展開，輝煌壯麗，正是重慶聞名的夜景，我們找到了大路，就向重慶當時最好的萬豪酒店去了，在金壁輝煌的大堂，沒有平時的心安理得，辦了手續，進房間很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