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吳：血濃於水與窩裏鬥

季吳：血濃於水與窩裏鬥
發布者 yq 在 07-10-06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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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　吳·

就２００８年奧運聖火的傳遞路線問題，經海峽兩岸相關人士的數月談判，９月２０日中華台北奧委會蔡辰威致函，表明不再與北京奧組委進行火炬入台協商，終止了會談。當晚，國際奧委會通知北京奧組委，取消奧運火炬傳遞入台。究竟誰對誰非，現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不想去議論本件事件的是與非，但可以相信，聖火傳遞路線談判破裂一事，不僅會讓世界華人感到十分遺憾，外國人肯定會對此大惑不解，甚至會恥笑我們中華民族。

對比南北朝韓情況，作為中國人我們真感到丟臉。據媒體報道，韓國總統盧武鉉偕夫人等數百人，從板門店跨過“三八線”進入朝鮮，並於韓國的“開春節”這天，在平壤和朝鮮領導人金正日舉行了高峰會談。韓國聯合通訊社報道說，會談采用了兩位首腦和少數人員陪同的單獨會談形式。這次會談將集中討論朝鮮半島和平機製、共同繁榮及和解與統一等議題。外界預料盧武鉉將宣布對朝鮮進行大筆經濟援助，其中包括物資援助和直接投資。與此巧合的是，這天也是東西德合並的紀念日。１０月５日兩位領導人會談後的公報也證實了媒體的大部分預測，朝鮮半島的和平又前進了一步。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南北韓兩邊已經達協議，他們將在２００８年的奧運會上，組成一個代表隊參加比賽，兩邊的啦啦隊聯合成一隊前往北京助威。這比上次奧運會僅是入場式上組成一個隊又前進了一大步。這表明，南北韓兩邊的人民，都有“血濃於水”的深厚民族情節，他們不僅沒有將政治帶進體育，而且在還給人們預示著統一的前景。盡管那是相當困難的，但這樣的民族確實值得我們中華民族學習。

中國能夠取得奧運舉辦權，是整個中華民族的光榮，但僅僅在聖火運動的路線和用什麽樣的旗幟問題上，就把兩岸人民群眾的迫切願望置之不顧，在奧運史寫下了極不光彩的一頁，值嗎？這不是血濃於水，而是“氣”濃於水。結論隻有一個：是中國人熱衷於窩裏鬥。

據傳，曾經有日本人說：與一個中國人鬥，有點怕；與兩個中國人鬥，就不那麽怕；與三個中國人鬥，就可穩操勝券。我相信那僅是對中國人喜歡窩裏鬥，不能團結對敵的形容。但窩裏鬥在中國人是有傳統的，甚至是中國社會文化的一種“國粹”。

前段時間，許多媒體發表文章批評中國人、包括一些官員和學者在國外所表現的各種醜態和陋習。有人說：那是中國人的劣根性，若將他們集中起來，寫一本“醜陋的中國人”不僅綽綽有餘，而且“將中國人開除球藉的理由也完全充足了”。那文章所揭露的可能是事實，文字有些偏激，但卻不能說部分人的行為舉止就代表了中國人的民族性。其實，中國人帶有劣根性的缺點不是別的，正是窩裏鬥。回顧近百年來的中國史，除了殖民者的入侵使中華民族遭受沉重的災難外，許多篇幅卻是中國人自己寫下的一部“窩裏鬥史”。

辛亥革命後，各種革命力量不是團結一致，而不是派係林立，軍閥割據，你爭我奪，明搶暗殺，孫大總統也險些喪命。最後遺憾地在遺囑中說：“餘致力於國民革命，凡四十年之奮鬥，……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正是窩裏鬥，大削弱了一個新生共和國的國力，因而殖民者、特別是日本趁機更加瘋狂地向中國滲透。

我們設想，在日本侵略的情況下，不是“攘外必先安內”，而是團結抗日，國共兩黨都能把挽救民族危亡放在首位。日本人就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占領大半個中國，民國政府也不會被迫遷都。更不至於使中國付出幾千萬人的生命代價，並發生南京大屠殺；再設想，抗戰勝利後，如果國民黨當局不是中央軍與地方軍的窩裏鬥（僅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貪汙腐敗和失去民心等多種原因），那麽８００萬裝備精良的軍隊就不會打不過小米加步槍的“土八路”，從而偏安於台灣，並最終分因內部分裂而失去了政權，成為在野黨。

新中國的成立，本是一個朝氣蓬勃的新政權。可是前二十多年裏，各種政治運動不斷，各級領導幹部和群眾的主要精力放在對付運動上。在那政治性的“窩裏鬥”時代，理念是：“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思想指導下，核心是人與人鬥。解放初期，主要鬥“反革命”，那叫階級敵人；後來主要鬥曾經支持過革命的盟友，思想改造、“三反”、“五反”、“批胡風反革命集團”、“反右派運動”等等，把大批人民內部的人推到了“敵人”營壘；再後，主要鬥那些曾經與自己生死與共的戰友和同誌。１９５４年的高饒事件、１９５９年的反對右傾機會主義，以及文化大革命，都是以黨內的戰友作為主要鬥爭對象，同時還挑起大規模的群眾鬥群眾。沒有敵人也要“深挖”敵人，全國各地、各單位、甚至各個家庭，都在窩裏鬥。結果是國家的經濟建設受到嚴重損失，落後於國際幾十年。

現在台灣的政壇上，窩裏鬥的行家裏手們還在鬥來鬥去。一方麵與大陸鬥，為了台獨，不讓兩岸人民密切交往，不準三通。不讓大陸與台灣經濟連得太緊，寧願讓水果爛掉。為了不被“矮化”，寧願不讓聖火到台灣一遊；另一方麵，藍綠兩個陣營更是要鬥個你死我活，不是你給我安套子，就是我捅你的痛處。開個“立法會”，口水戰加拳腳，一片混亂；兩個陣營內部也是內耗不斷。你爭我奪，勾心鬥角，相互拆台。最近民進黨幾位最高領導也在互相鬥，連一個全黨代表大會也開得不成樣子，找不到黨主席。

在中國大陸，官場競爭一直是激烈而敏感的話題，每到改選換屆時，跑官要官的幕後劇，緊鑼密鼓，熱鬧非凡；在經濟市場裏的鬥爭則是公開化的。各大企業之間不是聯合起來為發展中國的經濟而奮鬥，而是你死我活地爭鬥，相互欺詐，相互封鎖，但在麵對國外商家的貿易中，自己人之間相互壓價，相互捅婁子，不惜血本，有的還出賣經濟和技術情報。結果是鶴蚌相爭，漁人得利。

問題在於，中國人的窩裏鬥大多不是什麽正義之舉，而是“人不為已，天殊地滅”“古訓”的演繹。顯然不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而是為了個人或小集團的利益。更使人迷惑不解的是，明明是在鬥，往往卻要用合作與友好來偽裝。且不說“生意場上無父子”，“親親兄弟明算賬”，以及為了利益，朋友絕交，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離異這類民間的習俗。就是政界的領導人、偉人，為了利益也熱衷於內鬥而不惜犧牲友誼和整體利益。

據史料記載，蔣公中正一生，最愛結拜兄弟，他出於不同目的，在不同時期，先後與陳其美、黃郛、張群、張靜江、許崇智、戴季陶、李宗仁、馮玉祥、張學良、汪精衛等幾十個人結拜為兄弟，是中國近代史中少有的。結拜時都要山盟海誓：“誼同手足，生死與共，禍福同享，安危同仗”。但事後卻是爾與我詐，對結拜的兄弟，或不計舊情奪取逐位（如許崇智），或反目成仇兵戎相見（如馮玉祥、李宗仁），或長期拘禁（張學良），最後隻剩下孤家寡人。

毛公潤之，則有另類記錄。雖然沒聽說他有結拜兄弟，但同誌間的戰鬥情誼應當是很深的。張聞天（征途中搞“擔架上的陰謀”，因而遵義會議使毛成為最高軍事統帥）、劉少奇（第一個提出“毛澤東思想”的關鍵領導人）、周恩來（一生唯毛之命是從的總理）、彭德懷（被毛稱為“誰敢橫刀立馬，惟我彭大軍”，抗美援朝主動請戰的誌願軍司令員，解放軍元帥）、賀龍（南昌起義的帶頭人，解放軍元帥）等等都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是這些人支持和共同度過難關才取得勝利的。但是他們都沒有好的結局，或被打成反黨集團（張聞天、彭德懷），或被打成死不悔改的走資派（劉少奇），或被當成對象不斷批鬥（周恩來），或被文革迫害致死（賀龍）。而那個被作為接班人、史無前例地寫進了黨章的林彪，也不知為何叛逃出國，而沉戟沙場，反正也是一場窩裏鬥的結果不假。

以上這些事實雖然是特例，但也確是中華政治文化的生動寫照。上世紀末，有西方媒體講到，如果中國大陸、台灣、香港、澳門和東南亞的華人聯合起來，搞成一個大中國經濟圈，那麽本世紀將是中國的世紀。這個斷言也許有些聳人聽聞，但是僅從現在大陸、台灣、香港和澳門的經濟狀況看，如果能夠形成優勢互補，確有可能在世界形成半壁江山，有相當分量的話語權。我們多麽希望能看到這天的到來。

筆者曾經在一短文中寫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團體、一個家庭的興衰都是這個規律是，不進則退，慢進掉隊，內鬥自毀，腐朽崩潰。這樣的結果既有害於對方，也損了自己。中國人團結起來，不要再搞窩裏鬥了。

□　寄自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