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代人對自己的文化不理解,說是一無所知亦不為過。比如說嚴己寬人,這不 是一種外在的道德律令,而是內在的良心自覺;反之如果嚴己寬人不是一種內在的 覺醒,那它就隻能是一種與自心相違願的一種纏縛,當然你會覺得“憋得想打架” 了。 所以說你的“嚴己寬人”並非“靠著自我肯定活著”,而恰恰是一種違願的自我否 定。而在你念念中想著別人為什麽總是需要你來寬容的時候,你也並沒有真正寬容 任何人。再比如我們“每天都在心裏想,people! 怎麽那麽不向善?怎麽那麽不為 別人著想?怎麽那麽不懂寬容?”的時候,我們自己是否就真的向善?真的為別人 著想?真的懂寬容了?果真如此,又何來憋得想打架呢? 孔子說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六祖講真正修行人,不見世間過。儒、佛兩道相 距遙遠,為什麽英雄所見大致相同?是為了把世人都變成personality disorder的 人嗎?你那個心理學並非獨立的東西,你要有能力真正理解整個西方文化及其曆史, 才可能對西方心理學有一個清醒客觀的認識,這個問題我們可以以後慢慢深入來談。 中國文化的主脈是儒家思想,同時中國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詩國,你去讀一點曆 代詩詞,那些平凡人寫的,感受一下別人過的是一種怎樣詩情畫意的生活,這樣可 以幫助自己跳出五四過時、過氣的舊思維。如果儒家精神都把一代代中國人營造成 personality disorder的一類,天天想著打架,那麽古人如詩如畫的豐美心靈從何 而來?一邊打架一邊吟詩嗎? 我能夠感覺出來你的誠懇,但我覺得你的觀念世界被自己的人生經曆扭曲了,這個 觀念世界能夠邏輯自恰,並且契合你自己的人生經曆和感受,但不等於它是正確的。 現在的問題是,怎樣來理解你的真實而客觀的人生感受,比如說“嚴己寬人”和 “想打架”。 民國時代的印光大師講過一句話,因為非常簡單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他老人家說 「聖賢之道,唯誠與明。」其實佛道、天下一切善道也都歸在這兩個字,由「誠」 而「明」又由「明」而「誠」,層層推遠,止於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儒家經 典《大學》更具體把修身養性的君子之道總結歸類為內求於己和外用於世的三綱領 和八條目,這八條目也就是修身養性,改過自新,行君子之道的原理和方法:格物、 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格物致知即為「明」,誠意正心 即為「誠」,按我個人理解,由於時節因緣不同,有人由明而轉誠,也有人由誠而 入明。不但緣起如此,誠、明之間生生不息的互動也是這樣。所以古人講「一分真 誠,一分收益;十分真誠,十分收益。」人的誠與明,都不是一次到位的。因為一 點一滴的真誠而通過學習明辨一點道理,基於這一點的明也就是理解則又多一分的 真誠,又因為這樣的真誠而能夠深入明辨更多的道理。。。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講, 就是有什麽樣的態度來決定能學到多少真知,也由於自己有沒有真知而決定自己可 能有什麽樣的態度,所以八條目內求於己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到修身,就是 認知、態度、行為這三個環節。而從行為本身的緣起往回看,則是認知決定態度, 態度決定行為。 如果認知清晰,態度積極,人的行為就是一種自覺自願的自由選擇,或者說是人的 理性和良知的自覺選擇。如果沒有正確認知和積極的態度做前提,一切人類行為都 不可能建立在自覺自願的自由選擇基礎之上,所以它必然隻能是外在的道德律令, 一種與願相違的纏縛和壓迫。所以說佛是「覺」,人覺悟了,自己為人、處世、接 物的一切所言所行,都是自己心靈的自由選擇;而心與道合,與天道合、與人道合 的時候,心靈的自由度是最大的,這一點老、莊那裏講得很透徹。我們再讀讀《論 語》可以發現,孔子講了一大堆仁啊禮啊,一生四處碰壁、風雨蒼桑,但卻是一個 最快樂的人。因為他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完出自本心的自由選擇,從心所欲, 仁者無敵,太舒服了。孔子愛唱歌,幾乎是每天必唱,唱到高興的時候還要反複再 三,所以說高山那邊沒有一個比得上孔子,孔子比我們快活多了。仁啊、禮啊都是 都是從他老人家得道心靈中象清泉一樣流淌出來的。而如果我們眾生呢?就比較苦 哈哈的了,不覺悟或者以謬為正不願覺悟,即使千佛出世也無可奈何。 所以講到最後還是觀念世界,我們的人生觀、人生態度決定我們的命運、我們的幸 福。同樣的生活、同樣的事件、同樣的人,從不同的觀念去看是很不一樣的。我一 直認為人應該懂得感恩和珍惜生活,不是嘴上講講,而是一種真實深刻的生命體驗, 因為這兩點是超越一切意識形態、一切文化的。真正懂得感恩的人,心中是很少是 非煩惱的,這個世界不欠我們任何東西,我們的親人、朋友、陌生人乃至敵人也不 欠我們任何東西,恰恰相反,我們能夠給予這個世界的東西很少很少。這裏的關健 是怎麽去比,以及跟誰去比。我以前帖過一段《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回頭有可能 會再帖一段《熱愛生命》,本意無非是想讓自己和網友們對生活、對人生能夠生起 珍重心和感恩心,因為這是我們人類健康心靈的兩道流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