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白了!有些讀書人是該被活埋.

(2008-06-22 10:19:49) 下一個

以師為吏

刀爾登/文《財經》

士紳與儒生的合二而一,有什麽不好?曰沒什麽不好,除了一樣,那就是使儒家的缺陷成為全社會的缺陷

  對秦始皇以及秦朝的政治,漢朝人斥之以“暴”——暴則暴矣,不過哪個王朝又不暴呢?在曆史中,秦始皇的才略和武功,一直被讚頌;他的製度,一直被批評;他的焚書坑儒,一直被咒罵。我是“反秦派”,對秦朝的政治,絕不喜歡;不過有時又想,如果秦朝的統治能夠延續一兩百年,在某些方麵,說不定是好事。
  秦朝成於集權,亡於集權。區別在於秦國小而天下大。古代的生活,現代人已不易想象。自有電報以來,此岸的消息傳到彼岸,以分秒計,而在過去,至多不過是馬匹的奔速。人的神經傳導,快時可至每秒鍾一百多米,想象一下這個速度如果降到每秒一厘米或更少,菜刀割到手指,等你察覺時,菜已下鍋,炒得半熟,欲救手指而來不及矣。
  秦漢這麽大的古代帝國,沒有一定程度的社會自治,根本運轉不動。地方的官員,則需能有責任心地自主行動,否則出了變故,不敢做主,一定誤事。秦兵之強,足夠掃蕩關東,但陳吳之輩造反時,麵對的隻是手足無措、互無救應的地方官。這與後來的社會很不相同。後世地方官,多“以天下為狗任”;縱遇意外,律令所不及的,也另有一套規則,也就是聖人之法,可以遵從。有時天下大亂,連皇帝都死了,地方上還在抵抗,或連寨自保,或治兵勤王,如百足之蟲,每一節都有小的中樞。
  這些“忠義之士”是哪兒來的呢?自漢朝以後,朝代或有更替,製度大抵一樣。原因有一個,作為社會領袖的地主,在漢朝被“儒化”。任何政權,都得靠這個階層來施行管理,官僚從士人中來,士人從地主中來。這一批人的政治理想不變,中國也不變。
  本來,關東六國的士人,半獨立於行政之外。他們的出身五花八門,收入來源各自不同。中間的許多人,自然要加入行政體係,不過加入的道路,並無一定之軌。到漢朝就不一樣了。漢武的“獨尊儒術”隻是句口號,厲害的是那以後的官吏選拔製度。做官要考試,考的是儒學,時間一長,土財主就被改造。    皇朝需要士紳的合作,士紳需要權力以保障他們的地位,儒家的價值觀,果然適宜這種結合。土財主派兒子去念書做官,白胖胖的一個孩子出去,回來已變成儒士;代複一代,儒學傳家,舉止皆在其中。
  如果秦政得以延續,他們和地主遲早也是要合作的,隻是這一合同的文本,未必就由儒生書寫。那麽,不但百家爭鳴或可複活,而後世那種士就是官官就是士的狀態,或可避免——當然,曆史不接受假設,這裏隻是說著玩。
  或說,士紳與儒生的合二而一,有什麽不好?曰沒什麽不好,除了一樣,那就是使儒家的缺陷成為全社會的缺陷。儒家有很多高明的地方,提倡道德生活,維係傳統,最有力焉。但有幾種不足,第一是政治上的法古。每朝每代,用不了一兩百年,往往天下糜爛,在儒家看來,隻是因為對他們的政治主張遵從得不夠,而從來沒認真想過改變主張。
  另外,儒家對物理世界的知識,幾乎沒有興趣,對靈魂問題也不大關心。我們知道,有兩種事物,最值得也最能促使人動腦筋,一個是廣不可測的世界,一個是深不可及的內心。孔子的智慧,在清人看來,仍曆曆如新,因為這一知識體係,大抵不出人倫世界。士人是國家的腦筋,他們不動,就沒得動了。
  讀書人治理社會,對社會或許不錯,對讀書人自己就不太妙,長久來看,對誰都不妙。秦朝以吏為師,自然浮淺,後來以師為吏,遺患更大。秦皇統一,對六國士人頗不信任,甚至焚書坑儒,漢初的讀書人,提起秦政,無不切齒。從漢朝開始,讀書人自然是混得不錯了,食在其中,祿在其中,而創造的能力,則不知到哪裏去了。創造是種傳統,古代特異之士不是沒有,但太少了,不足以前後相繼,更別提相對切磋。
  如隻從前景來看,秦不如六國,漢不如秦,後麵的朝代,出入於五十步與百步之間,而都不如漢。秦始皇自己是不懂製度的,任用的謀主,也談不上有什麽眼光。不過此類事情本不是能設計出來的,能設計出來的反是拙劣之物。
  秦的暴政,打破了讀書人幹祿的常式,反倒可能促出一批自作主張者。不用擔心讀書人會消失,知識越是珍貴,就有越多的人熱愛它,秦皇用最簡單的辦法去清除知識對集權的威脅,並無成功可能,至多使讀書人遊離於行政體係之外,而這聽起來簡直像個好消息。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博主已隱藏評論
博主已關閉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