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用另一張身份證———朱友芳時,她是一夥綁匪的大姐。
2月2日,周秀珍被成都警方捕獲,她連續兩次涉嫌色誘綁架網友,並分別勒索10萬和5萬元贖金。
警方回憶,被捕時周秀珍態度傲慢。當時,周秀珍說,“我是人大代表,你們能把我怎樣?”周秀珍解釋自己參與綁架的原因是,自己在山區儀隴縣開辦的實驗學校欠債100餘萬,因急需還債,才鋌而走險。
“她走到這一步,有她的必然性。”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說。在譚股長眼中,周秀珍的思維常讓山區人跟不上。她是個愛走極端的人,在學校經營並不算理想的前提下,周秀珍還要舉債擴大學校規模。
周秀珍在自己那本《生命之悟》中寫道:“你敢想別人不敢想的事,你就成功了一半,你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這本身就是成功。”
為辦學欠債百萬
周秀珍舉債辦學,為了還債她甚至向學校的教職工借錢。
周秀珍是儀隴縣永樂實驗學校的出資人。她為了創辦這所學校舉債一百餘萬。
在永樂實驗學校對麵,有一家小超市。超市收銀員已聽聞周秀珍被捕,但這位收銀員希望法院隻判她幾年就讓她趕緊出來,“她還欠我們500多元。”周秀珍在2006年5月開始大範圍借款。這筆錢款大部分是向蓋樓的建築老板、包工頭們借。任淑珍說。“還有就是從永樂鎮老百姓手裏借的。”任淑珍是永樂實驗學校的法人代表,也是周秀珍的嫂子。她說,她也借錢給周秀珍了,“給兒子上大學的10000塊,還有我媽的500塊,都借給她了。”“沒多久,我們就發現她還不起了。”3月28日,一名到學校討債未果的債主說。
2006年9月,迫於資金壓力,周秀珍在一次教師職工會議上,向每人借款5000元,拿出已經寫好的欠條,讓職工簽名,並短信催逼一名叫潘勇的老師,不交錢就走人。
據曾擔任實驗學校校長的楊長清介紹,在實驗學校財務狀況惡化的時候,周秀珍曾提出過各種辦法籌措資金,其中一個就是,辦一所長征一樣的走讀學校,讓每名學生交納5萬學費。因方案不可行而不了了之。
2006年9月,舉債百萬的周秀珍讓這個家庭不堪重負。
任淑珍說,周秀珍的丈夫那時晚上睡不著覺,壓力大,人很惱火。“由於受不了壓力,他們不得不離婚。”關注留守兒童教育
當初周秀珍看到永樂鎮有許多留守兒童,才興起辦學念頭。
周秀珍當初辦學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是今天這一地步。
2002年,周秀珍看到儀隴縣永樂鎮有許多留守兒童,才興起辦學念頭。
儀隴縣是國家級貧困縣。有數據說,整個儀隴外出打工的農民工達到30萬。這些農村子弟的父母,年年懷揣著發家致富的夢想,拎著大包小包匯入南下打工的洪流。
“大人都走了,剩下老人帶著小孩,娃娃教育就成了問題”,周秀珍去年高薪聘請的專職校長楊長清介紹說,“這學期實驗學校招收了170名學生,留守兒童是其中的主體”。
周秀珍為吸引生員,在教學大樓上打出一條醒目橫幅:“孩子送進實驗校,家長放心去創業”。
“教學樓落成那天,我還參加了剪彩儀式。”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主管民辦教育的張子平副股長說,當時,這所擁有電腦、玩具等現代教學設備的學校,硬件在全縣民辦學校中處於前列。
周秀珍開辦實驗學校最初兩年,是學校最好的光景。
2004年是實驗學校學生人數最多的一年,達到300多人,任淑珍說,“一年能贏利2萬多元”。
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分析說,民辦學校和公辦學校學費相差無幾。當時實驗學校的小學學費是100多點,幼兒園則不到300塊的收費,“比公辦學校高不了幾個錢”。
但之後,南充開始全麵推行“兩免一補”,使得公辦小學一學期降到了15元。而實驗學校小學的學費至今還在180元左右。這就使得學校經營不容樂觀了。
遊神州籌捐款
為籌資金周秀珍四次單騎出遊,但隻籌得實物,最多時可堆滿半個房間。
周秀珍一直為辦學資金而操心。周秀珍的代理律師胡慶治說,“2002年,建學校的錢,90%以上的都是借的。大約有30多萬。”譚股長說教育局最初也知道,永樂實驗學校的辦學經費是借來的,但是考慮到儀隴山區教育資源還比較緊缺,有人願意拿出40萬建學校,也就沒有深究。
在2003年11月,周秀珍為了償還債務,為自己策劃了一場活動,她以“關注老區,縱橫神州”為主題,單人騎摩托車,從四川到北京旅行,希望借此籌得募捐款項。
並且在此後的3年裏,周秀珍又3次單騎騎摩托暢遊全國。她走遍了祖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足跡最南到天涯海角,最東到烏蘇鎮,最北達嘉蔭,最西到拉薩。她創造了騎摩托翻越冰天雪地的奇跡,也成為在沒有任何後援情況下單騎到達新疆的第一女性。
她將自己的旅行命名為“愛心之旅”,她希望通過旅行能讓所有人關注山區教育問題。她試圖將“旅行家”和“教育者”這兩個身份進行完美結合。
但是,周秀珍除了不斷收到支持者送來的衣服等實物捐助外,沒籌到任何資金。任淑珍說,實物捐贈收到太多了,許多是衣服,“最多的時候能堆滿半個房間。”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說,他當時就不讚成這種定位很模糊的旅行籌資活動。
“一見麵,就吹噓她騎踏板車到過什麽地方,好像籌集資金辦學校是次要的。”
“想好了就一定要做到”
雖然周圍人都不看好周秀珍的旅行籌款方式,但她曾經的丈夫說,她是一個想好了就一定要做到的人。
周秀珍的4次出行,非但沒籌措到資金,反而讓學校的管理陷入了混亂。即使在周秀珍不斷外出旅遊的時候,學校的事還是由她一個人說了。
“學校所有的收支,隻有周秀珍知道具體情況。”任淑珍一再強調,自己雖然身為學校法人代表,隻是個幫忙的。
“她會經常打電話的。”“她要是一心辦好學校就應該更務實一些,在家裏好好經營管理學校,而不是不斷出遊。”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也認為,4次出遊,讓周秀珍對學校的管理造成很不利的影響。
但是讓周秀珍樂此不疲的原因是,她開始獲得名譽。任淑珍說,她的名字開始出現在各個摩友論壇。周秀珍還獲得了“藍色獨行俠”之類的美名。
在旅行途中,周秀珍會一路到大中小學演講,“推銷她的書《生命之悟》。”任淑珍說2004年初,因為學校辦得有聲有色,在老百姓口碑越來越好的周秀珍,經推選成為南充市人大代表。
2006年5月,旅行結束後的一年,周秀珍加入了南充市作協,並獲得了中國十大當代徐霞客稱號,入選理由為“行動跳出了一般人冒險、獵奇的俗套,而顯現出強大的生命本源———愛的光輝”。
對於周秀珍旅遊,她曾經的丈夫陳家國一開始就持反對態度。陳家國曾對媒體說,前妻後來的幾次外出,根本就沒有跟他打招呼,“周秀珍是個想好了就一定要做到的人。”周秀珍在自己那本《生命感悟》中寫道:“為了避免受到勸說的打擾,你在行動之前最好不讓那些責任感太強的旁觀者知道你的決定的具體內容。”她甚至認為,“蠢人不但自己不敢做什麽有風險的事情,他們還會好心地勸告身邊的人不要做有風險的事情,甚至他們還會最大程度地打擊身邊的人做事的積極性。”前衛的教育新秀
在眾人眼中周秀珍是一個前衛的人。在上世紀80年代她就會穿著紅裙子,牽著男友的手在街上走。
在周秀珍周圍人的眼中,她從小就是個極端的人。
1965年5月,生在至今仍是國家級貧困縣儀隴山區的周秀珍,很早就不喜歡這個當時慣用的名字。
“從她書上得知,她出生的5月正是薔薇花盛開的季節,於是偷偷更名,叫周薇。”《成都商報》的報道中稱。
據周秀珍鄉鄰介紹,小學時,成績優異的周秀珍因為同學說“老師是因為相中她做兒媳婦才寵她”,就曾跳池塘自殺,直到水漫了脖子,才退回岸上。
在周秀珍大哥眼裏,兒時的周秀珍是個聰明透頂又霸道驕橫的孩子。
因為曾有一個同學說自己口才好,周秀珍就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把漢語成語字典看了兩遍。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周秀珍談戀愛時,就會和男友手牽手在鎮上走,而且還穿著紅裙子。
“這些現在看來很正常的事情,在當時是被人指指點點的。”何超德說。何超德曾經是周秀珍在永樂小學時的同事。
何超德說,她應該是有些前衛,但是,在當時還是很封閉的永樂,就被叫做瘋瘋癲癲。
1982年,周秀珍從重慶幼師畢業後,到永樂小學學前部任教時,就給小鎮引起了一陣震動。
周秀珍想倡導一種全新的教育方法。當年這位教育戰線上的新秀認為,幼兒教育應當以培養小孩對學習的興趣,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以及全麵提高身體素質為主要目的。
小鎮上的幼兒教育普遍還停留在“小學的啟蒙班”的基礎時,主要是教孩子遵守紀律,學寫“洋字碼”和拚音字母。
但周秀珍就開始帶著孩子,做“晨操”之類的課外活動,跟孩子一起蹦蹦跳跳。她最初對每學期進行一次考試的做法也心懷抵觸。
盲目擴校
當地教育局始終不理解周秀珍為何在困難的境遇中擴充校舍。擴校後學校生員明顯下降。
在教育這些留守兒童時,周秀珍也用了與眾不同的方法,但已經不像以前前衛得讓一些家長不能接受了。
辦學之初,周秀珍就在實驗學校網站上承諾。“每天給每個孩子一句表揚,讓孩子在自信中成長。”比起20年前的“素質教育”的嚐試,這次周秀珍提出的口號,顯然是更加符合永樂鎮家長的口味。
小鎮上開學的時候,常常看到這樣的情形:周秀珍率領老師們迎接前來報到的學生。
她抱起素不相識的小孩,溫馨地親上一口。如果是男孩,她就說“好兒子”;如果是女孩,她就說“乖女兒”。這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大街上,家長們從來都不拒絕。
事實上,這也在永樂鎮群眾,包括學校的老師們心裏,留下了相當高的印象分。
“周老師是真心愛孩子的。”3月27日,每每有家長、老師說起周秀珍,總會舉出上述事例做為證據。
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說,周秀珍如果安分地管理學校,學校還是能正常運作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擴張學校。”就目前儀隴的情況,除了兩所投資在500萬左右的民辦大學運轉良好,其他民辦學校,尤其是各村鎮,規模隻有一兩個班的民辦點,都處於掙紮階段,包括永樂實驗學校,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說。
譚股長說,國家政策已經大大壓縮了收費至少在公辦小學10倍以上的民辦小學的生存空間。
永樂實驗學校蓋了新樓、買了校車後,2006年秋季開學,永樂實驗學校的學生人數由288名降到了166名。
儀隴縣教育局教育股譚股長說,生員的減少或許是讓她去鋌而走險的原因,“最後弄到這一步,還是跟她個人性格有關。”。
曾獲刑3年
周秀珍對監獄犯人有兩種評價,“一種是精力過剩的天才,一種是頭腦簡單的蠢才。天才如果做不出什麽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他和蠢才是難以區別的。”
這已經是周秀珍第二次產生綁架敲詐的念頭了。
1991年,周秀珍曾南下深圳打工。數年間,做過業務員,做過銷售經理,自己也辦過公司。風光過,失敗過,最後一無所有。
“為了能盡快回家,她得撈一筆錢。她做了一次膽大妄為的出格行動,所幸的是:她的行動沒有達到目的,而且被強行製止了。”周秀珍在《生命感悟》的作者簡介中寫到。
這次膽大妄為的舉動,絕大多數的永樂人並不知情,卻一直停留在永樂派出所原所長郭成才的記憶裏。
“記不清是1998年還是1999年了,我們派出所收到過新疆司法機關的通知書,說周秀珍犯敲詐勒索罪被判刑3年。”永樂派出所原所長郭成才回憶說。
“在這段安靜歲月裏,我開始認真反思,清理混亂的思緒,清除思想中的雜念。”周秀珍說自己認識到了,是那些被扭曲的欲望讓她如此躁動。她決心腳踏實地地做一件事。
據《成都商報》報道,這段安靜的歲月,熟悉周秀珍的儀隴當地人的解釋是周秀珍曾被判刑坐牢。
目前,周秀珍被羈押在成都市看守所。由於成都警方破獲了一個4男3女涉嫌綁架的犯罪團夥。根據團夥成員供述,周秀珍是他們這個團夥的“大姐”。這些人每次作案前,先由周通過“網聊”物色目標,再派色誘女子前往賓館與其見麵,幾名男子闖入勒索錢財。
周秀珍已被南充市人大常委會暫停了行使人大代表權利,就被警方逮捕。警方表示案件仍在偵查階段中。
周秀珍對監獄犯人有兩種評價,“關在監獄中有兩種人,一種是精力過剩的天才,一種是頭腦簡單的蠢才。天才如果做不出什麽有實際意義的事情,他和蠢才是難以區別的。”這句評價也成了周秀珍對自己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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