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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1-24 05:12:48) 下一個
人民日報 2007年1月20日版

了解日本、學習日本,是在中國成功實現現代化


更重要的一個理由是,了解日本、學習日本,是在中國成功實現現代化的正確途徑。

自鴉片戰爭以來,我們苦苦折騰了一個半世紀,其目的就是要使中國象西方一樣富強,尋回往昔的光榮。這個如此難圓的中國夢被總結為“現代化”。可笑的是,一般中國人都認同這個口號,卻又拒不承認這個口號默認的兩個現實:第一,迄今中國仍不是一個現代文明國家。第二,所謂現代化,其實就是西化,因為“現代”實際上是“西方”的同義語。因此,“現代化”實際上和“與國際(=西方)接軌”一樣,都是遮遮掩掩的“西化”口號。這種遮掩固然滿足了中國人那舉世無雙的虛榮心,然而模糊了一個為十幾億人民所追求的戰略目標。

光從我們故意模糊自己的目標、以及全體人民可以去奮力追求一個曖昧不明的目標這兩個事實來看,就可以看出本民族的智力墮落到了何種地步。當然,反駁者們會說,我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四個現代化,亦即隻在工業、農業、科技、國防等有限方麵實行西化。然而,姑不說“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被祖宗早就試過而證明是走不通的死胡同,就算是所謂“中學”,如今又在哪裏呢?當今中國的社會、國家、政黨的組織模式,無一不是西化的結果,隻是這些東西於今已經被西方人拋棄而已。中國人在社會科學上的發明能力,早已萎縮了兩千年。從《天演論》到《資本論》,那些曾在中國掀起狂濤的政治學說,有哪一個是咱們的創見?我們除了熱熱人家的冷飯,剽竊點殘湯剩水,民族的大腦究竟有哪個瞬間閃過一星天才的靈感,想出自己的東西?要在政治上“回歸傳統”,我能想得出的去處就是孟老夫子的“井田製”和老子那“小國寡民”的“桃花源”。難道我們還要鑽進洞裏冬眠,象北韓一樣“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世上竟會有這麽多的生靈膜拜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端的是對上帝賜給人類的大腦的一種侮辱!

倒是孫中山和毛澤東反而還比徒子徒孫們直率些。孫說,國民革命必須“以俄為師”,毛雲:“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都坦承中國人想不出自己的路來,得靠人家指點。不幸的是這條路一走幾十年,然而在付出了這麽慘痛的代價後,一百六十年後的今天,我們仍然在泥淖中彷徨找不出一條踏實的路途,甚至打不定主意該怎麽辦!有的隻是群情洶洶,眾口嘈嘈,或跳著腳操鬼子的娘,或按著“”的頭往地下撞……嗚呼!吾族何幸,蒙上天恩賜這口百年濃痰,吐不出,咽不下,塞住了心竅,嗆暈了神智,憋出了那無窮無盡長篇連載的羊角瘋之發癲發昏章!

我們失敗的淒慘,反襯出日本人的輝煌。人家從來就沒有遇上咱們的“鬼打牆”。我們那解不開、剪不斷、理還亂的死結,在人家那兒從來就不曾存在過。當年咱們可是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林則徐虎門銷煙的同時,老美的炮艦也去東瀛叩關。我們在“南京條約”、“天津條約”上按楊白勞的手印時,人家也得忍受“領事裁判權”的羞辱。可我們挨了痛打,隻會縮回蝸居去,刨出祖先的封誥來自慰,人家卻開關延敵,不僅連未來的首相都去“洋插隊”,而且有勇氣扔掉“民族尊嚴”,喊出“脫亞入歐”的口號。明治維新後不過十多年,人家就打敗了人口、資源、GDP、軍事實力占絕對優勢的中國。甲午戰爭後不過十年,人家就打敗龐然大物俄羅斯,開創了黃人戰勝白人的首次記錄,擠進了列強俱樂部,成了其中唯一的有色人種成員。二次世界大戰,人家南下馬來半島,騎自行車穿過據說是不可逾越的叢林,乘舢舨在軍艦無法靠岸的海灘登陸,如神兵天降出現在號稱不可突破的英軍防線後方,迫降十幾萬英軍,造成了邱吉爾所說的英國有史以來最大的軍事失敗。靠著三個最強大的白人國家和世上最大的黃人國家的合力,加上原子彈那殺傷力空前的秘密武器,國際社會才勉強把這個魔鬼收入淨瓶。然而三十年後,人家又象火中鳳凰,從灰燼中崛起,換一種方式征服世界,讓滿世界跑著豐田車,家家看著索尼大彩電,人人用著佳能數碼相機!

比起咱們來,人家有什麽呢?一億多人擠在那個蕞爾小島上,有的隻是地震、海嘯、火山和硫磺溫泉。以如此微薄的家底,在如此短暫的時段內,從一個封建割據的落後國家一步登天變成現代超級強國,這麽急劇的社會轉型,其間竟未引起強烈的社會震蕩、陣痛和脫節,如此平和,如此順利,既沒有咱們的大砍大斫,血肉橫飛,又沒有權貴中飽私囊,貧富兩極分化。這樣的奇跡,不要說是在前現代國家見所未見,就是全球也並無二例!這其中究竟有什麽秘密?中日兩民族之間,到底是什麽性格上的差別,決定了咱們下場如此迥異?就算是咱們除了刺探隔壁的醜聞之外對外界毫無好奇心,為了過去吃過的那無數苦頭,為了咱們這個不成器的民族的未來,恐怕也得琢磨琢磨人家成功的訣竅吧?

可惜,雖然我們沒有足夠的智力為自己謀劃出路,在原諒自己找借口時,咱們卻是天資非凡。中學時學曆史,問老師為什麽中國的戊戌變法失敗而日本的明治維新卻成功了,老師說改良主義在中國行不通,再問為什麽行不通,答曰帝國主義不讓。我深覺有理,雖則仍不明白帝國主義為何要偏愛小日本。等到成人後讀史時驚訝地發現原來帝國主義愛的是光緒,討厭的是老佛爺,這一下再怎麽也想不明白了:光緒爺不是改良派的領袖麽?帝國主義不讓咱們改良,為何又不準老佛爺廢了他,甚至希望他當家,以致激起拳亂?

可笑的是,這套連青少年都騙不了的飾詞,如今卻還在咱們知識分子中大行其道。猶記當初網上有位壯士竟以日本沒有資源、引不動帝國主義的胃口為理由,來科學地解釋日本改良成功的秘密。如此看來,咱們要讓目下的改革成功,還得使出“焦土政策”的絕後計,先將咱們的“地大物博”自行毀去,才能使本民族“置之死地而後生”。當年獻身改革事業的先賢們竟然見不及此,可惜啊可惜!

很在國內流行過一陣子的另一種說法是所謂“新儒學主義”,據說日本鬼子的發跡,還是沾了孔老二的光。可惜在我看來,這種說法實在不是什麽新玩意兒,和當年咱們說西洋鬼子的“千裏鏡”、“自行船”是“得見中國古書”偷去的發明沒有什麽區別。既然老孔有這個能耐,“同光中興”時他老人家何不大顯神威振興中華?卻讓日本的盜版孔來“劣幣淘汰良幣”!

還有一種心態是對小日本的鄙視。據說日本人隻會抄襲,從無創新能力。當初學咱們,現在學西洋,你既然會學,我又何嚐不會學?“取法乎上,僅得乎中”,哪有不學老師學徒弟的道理?

比起“回歸傳統”論來,此論是極大的進步,可惜論者沒有看到,改良主義在中國所以行不通,是因為咱們隻有造反作亂的能力,沒有學習改良的能力。要想學西方,咱們先得去學這個學習能力,而要論學習與應用,世上再也沒有哪個民族比得上咱們看不上的小日本。

把西洋文明成套地連根搬過來移植在自己的土壤上,不僅讓移植物在本土上順利成活並茁壯成長,而且與傳統文明中的精粹相得益彰,既不使強龍壓死地頭蛇,又不讓地頭蛇嚇跑強龍,更不讓“龍蛇鬥”引起社會動蕩,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跡,而小日本正是製造這種奇跡的專業戶。當年他們學中國引入文字就是個絕佳例子,漢語是單音節語言而日語是多音節語言。按理說,與漢語配套的一字一聲的中文和日語是格格不入,南轅北轍,毫無應用的餘地。考慮到本地語言的頑固性和引入外來的嶄新的概念、語匯和發音的艱難,日本人麵臨的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然而他們就是有本事把中文移植過去加以改造,一直使用到今天,還創作出大量美不勝收的俳句與和歌。等到後來“脫亞入歐”,人家又能利用已有的漢字造出大量反映西方複雜生活概念的詞匯,反而回饋到中國去形成我們“新文化運動”的基礎。僅此一端,就可以看出這個民族真是如同能化作繞指柔的百煉精鋼!

日本人的機靈、彈性和應變能力,不僅和咱們那杖策蹣跚的天朝上國的僵硬、死板、麻木和惰性形成了鮮明對照,就連西洋鬼子也讚不絕口。二戰後,日本在瓦礫場中抱住用原子彈炸他們的老美的粗腿,甚至搶在西歐之前從戰難中迅速恢複。七十年代,石油輸出國組織無限抬高油價造成能源危機,日本人洞燭機先,迅速設計和推出省油轎車,使反應遲緩的老美的福特車在國際市場上潰不成軍。八十年代老美逼得日元升了值,老倭們竟然想出“出口老人”這種怪招,讓退休老人挾著堅挺的日元去國外養老!

最主要的是,日本在過去的千百年內一直和中國共享類似的東方文化背景,是中國這個東方大國西化的最好的學習榜樣。研究日本在西化中遇到的困難和克服的經過,研究他們如何用和平的手段去化解急劇繁榮的並發症,諸如權錢轉化、官商勾結、貧富分化等等問題,是我們避開社會危機引發社會革命的現代化陷阱的必備的一課。

總而言之,要西化中國,我們就得學習日本人的學習能力、調整自己適應外界的應變能力、以及化解社會危機、預防處理改革本身造成弊病的改良能力。一句話:中國要現代化,必須認識日本、學習日本,這就是結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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