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消得人憔悴

 

為何消得人憔悴

 

 

愛兒他們小的時候，家裏開飯，常常一頓飯要分好幾頓，分批分期地吃。

我多半是最後一個，也多半沒有了食欲。隻不過為了有足夠的力氣支撐付出，才不得不強行咽下些飯。

 

有時候，正吃著，旁邊有個小嫩聲音喊，“媽媽，拉屎……”

那可是頭等大事。立即放下碗筷，伺候出恭。當然，出恭完畢，我的那餐飯也宣告完畢。

 

母親曾經笑我，那有什麽，他們拉完了，你再接著吃。

我試過很多次。做不到。隻恨自己敏感。

不過所幸，從來沒有因為饑餓暈過去。想來也是不幸。若是能夠那麽嬌弱，老公大概也不會這樣不似花兒般憐惜我。

 

我總是提醒老公，娶了我多幸福啊。能強能弱，能男能女。生孩子做飯不在話下，體力活兒也不讓須眉，可惜當年青春彈性的肌肉在歲月裏紛紛軟化了去，對著塵兒他們，再怎樣攥緊拳頭，都不能夠秀出當年的肱二頭肌。

 

跟高中的朋友互發相片，看了彼此感歎：你怎麽也這麽瘦了。

當初我們都是麵如銀盤，飽飽滿滿的。如今都瘦骨嶙峋的樣子。隻不過，唯一區別，我是被孩子累的，她沒有孩子也這麽瘦。

緬懷了當初的吹彈得破，我們一同相約，要把自己吃胖，那樣胖乎乎的，多青春可愛啊。

 

於是每餐飯我都狠狠地嚼。

可惜，我懷疑，這些年，我的胃真的縮小了。

我掉頭埋怨老公。老公笑嘻嘻給我洗腦，“你看你現在多好啊，那時候那個胖丫頭的樣子……”後麵的話，他隻嘖嘖搖頭，不肯說出。

我恨。沒有眼光。那時候，多珠圓玉潤啊。本來以為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看看越來越枯萎的自己，想來，實在需要重新鑒定牛糞的營養價值了。

 

正一邊吃飯，一邊跟老公貧嘴，已經吃完飯的塵兒，突然跑過來，“呃，媽媽。”

見我沒有來得及理會，又叫一聲。

什麽？我問。

“媽媽，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要去拉屎。”塵兒不是惡作劇。他一直很乖，事事請示。

 

我把嘴裏的飯趕緊咽下去，點頭允諾，一臉慈祥地批示，去吧。

又想說，寶貝啊，這種事，以後可以不用上報的。尤其有人吃飯的時候。

還沒有說出口，一旁坐著的凡兒看著我，邀功似的說，“媽媽，我剛才已經拉過屎了。”

這是先斬後奏了。我象征性地點點頭。胃有點翻湧。

 

愛兒絕不甘人後。她把我的臉轉向她，“媽媽，我現在還沒有屎。”愛兒的聲音裏，聽得出遺憾。

我極力微笑。鼓勵她，乖，多吃，一會兒就有了。

 

低下頭，往嘴裏塞了一口飯，使勁兒地往下咽。

多可愛的孩子啊。唯一不可愛的，是我的胃。

 

一分鍾之後，我在樓上的衛生間裏，交出了剛剛那餐飯。

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想當年看到飯盆裏一隻蒼蠅都會整盆倒掉，寧可餓著肚子的那個女孩兒，今天的我已足夠彪悍了。

 

隻是看著鏡子裏，越來越骨感的臉，想起朋友說的，拍腫得不算啊。

管他算還是不算。估計要腫回當初，大概隻能靠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