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愛

這才是愛

 

塵兒從小就不喜歡理發，他很害怕電動推子的聲音，這一點很讓我頭疼。所以每次為他理發都要事先動員很久，好不容易說動了，可真正要動手的時候又不知要費多少口舌，有時候幹脆就強行上手，結果每次都搞得我和老公一身大汗。

後來，塵兒漸漸大了，四歲的小孩子，不知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力氣，掙紮起來，我和老公都抱不住，隻好妥協。勸他到理發店去，像別的小朋友那樣，一邊看電視一邊理發，不知不覺就理完了，他不肯。沒辦法，我隻好拿剪刀幫他一點一點地剪。偏偏塵兒的頭發又黑又密，一個頭剪下來要半個多小時不說，還累得我腰酸背疼。我向塵兒威逼利誘過很多次，希望用推子幫他理發，那樣很快，我也不會腰疼，不過，塵兒總是說怕。因為心疼他，不想太逼他，就一直用剪刀給他剪發一年多。

前幾天，又到了塵兒該理發的時候，我再次試探著問塵兒，“我們這次用推子理發好不好？”

塵兒很堅決地說，“不好，我害怕那種聲音。”

我說，“你已經長成大男孩了，要勇敢，不應該再害怕了。”

塵兒想了想，說，“我還長得不夠大，我還是怕。”

我有些泄氣。“那你愛不愛媽媽？”

塵兒立即抱住我，一臉認真地說，“愛啊，媽媽我最愛你了。”說著，他親親我的臉。

我軟下來。但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那你為什麽不肯用推子理發？讓媽媽用剪刀理，每次媽媽的腰都很疼。你知道的，愛媽媽就不要讓媽媽辛苦，好不好？”

塵兒看著我，表情有點內疚，“可是，媽媽，我真的怕那種聲音。”

我氣餒，放棄遊說。

昨天，說好了給塵兒和凡兒一起理發。吃完飯，塵兒突然對我說，“媽媽，今天我要try一下用推子理發。”

“真的？”我有點驚喜，卻不抱太大期望。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但是，一會兒他就變卦了。

不過，難得他又主動這麽說，我和老公一致認為要趁熱打鐵。所以趕緊慫恿他們上樓，準備理發。本想讓凡兒先理給哥哥做個榜樣，凡兒從小非但不怕理發，還很享受。凡兒卻讓哥哥先。塵兒先是表情退了退。我趕緊說，“誰先來就獎勵誰棒棒糖。”小哥倆兒立即眼睛發亮，爭先恐後。這個時候，當然是先塵兒了，趁他來不及反悔。

當我的推子在塵兒頭上遊走的時候，我還不能相信這是真的。塵兒，他是那麽拒絕推子的啊。

塵兒坐在那裏，除了因為癢會發笑，還算很配合，嘴裏還跟我說，“媽媽，我不怕這個聲音了。我長大了。”

我趕緊表揚他，“塵兒真的是長成勇敢的男子漢了。”鼓勵鼓勵他，下回好再接再厲。

很快的，也就兩分鍾的時間吧，塵兒的頭發理好了。當他站在浴缸裏等我幫他衝頭時，他突然對我說，“這才是愛。”

我沒聽明白，問他，“你說什麽？”

塵兒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說，“這才是愛啊。用推子理發，你的腰就不會疼了，這才是愛媽媽啊。”

原來，他都記得我說的話，而且真的明白。

沒來由的，眼睛濕濕。

突然覺得，眼前隻有五歲半的塵兒是那麽得懂事，而他對愛的理解與實踐，幾乎會讓我慚愧。我其實是有一些自私的，明知道他會怕，卻還是一直在逼迫他；而塵兒，為了不讓我腰疼，竟然克服了多年的恐懼，變得如此勇敢。

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小孩子的愛，竟然也可以這樣細膩真誠而有力量！

謝謝你，塵兒，謝謝你對媽媽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