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上海日程總是會排得滿滿的。最過分的時候我爸爸是要在第二天早晨推開我的房門才知道我有沒有回來的。每次都把他氣得要命。現在厭倦了那些聚會,這次回家隻告訴了死黨建平。他熟知上海各個角落,可以帶我到各個地方去吃飯,去按摩,去玩。而更可愛的是他的性格,永遠是快樂的,寬容的。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同他聊天,發脾氣,開玩笑,而且他永遠是隨叫隨到。我是他的鐵杆小兄弟。
這次他在我的建議下準備帶我去吃川菜。“哎,我們把老翁叫來怎麽樣?”他說。“老翁?哪個老翁?”我一下子摸不著頭腦。“林健呀,你忘啦?挺好玩的那個人,最喜歡照相機了。你不是想秀你的新相機嗎?”“好呀好呀!”我說。我想起來了。而秀我的相機,那可更是撓著我的癢癢了。
我們提前到了餐廳。建平說,“算我倒黴,請你客算了。你這個小氣鬼,當初從學校回家時路過南京路,讓你買一塊糕給我吃吃你都啃哧半天,拿錢的手還發抖。”我說:“你好麽?路上電影票販子兜上來,你情願說沒錢丟麵子也不肯買!”他伸出手點著我,笑得說不出話來。
老翁來了。原先一張小白臉居然也有了一些滄桑。握手,寒喧,才坐下,建平就賊禿兮兮地問:“哎,老翁,大興現在怎麽樣了,還活著嗎?”老翁迅速地看了我一眼,說:“啊呀,你這個人問話就是太粗糙了一點,不提不提。”我笑了。笑“粗糙”二字居然可以這樣用,挺有趣的。也笑老翁的反應。大興是我懵懂時期所交往的第一個異性朋友。當時所有的人都跌破了眼鏡。“不提不提”,好象那是我的汙點,真是的!
“算了,算了!來,你看看她這個相機,”建平說,“我知道你攝影不怎麽樣,但相機還是很懂的!”“什麽攝影不怎麽樣,比你不曉得好到那裏去了,你當初洗印照片還不都是跟我學的!”老翁一邊同建平吵吵著,一邊接過我的萊卡。立時他的眼睛就亮了。左看右看,還問了一些我完全不懂的問題。“這就是我夢想中的相機呀!”他說,弄得周圍的服務員都圍上來看。我得意地笑了。我想我的萊卡在這次的中國行中也就這點作用啦!
朋友聊天最好就是二三個人,那樣才會敞開心扉,才會親切自然。那天我們從餐館聊到足浴室,常常吃吃地笑得喘不過氣來,也會感慨萬分地沈默一會。那麽多封塵的往事,開心的,幼稚的,還有過去覺得傷感如今變得好玩的突然就順著開了的口子流了出來。而有人同你共同回憶,分享你當時的感覺是多麽好啊。朋友,真的是非常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