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後回家過年(3)

北方是寒冷的，走在外麵臉及耳朵都有刺痛感，然而屋內卻是溫暖如春。在農曆二十九的時候，家家戶戶就已經開始準備年夜飯了。大家分工合作，忙忽著發麵，蒸包子，蒸棗子卷，蒸黏糕，炸“麻葉”(一種類似南方巧果的脆脆的麵食)這些傳統的點心。然後又開始發諸如蹄筋海參等幹貨，煮那些需要時間的菜，準備冷盤，把到時要熱炒的菜一一配好。這裏的規矩，年三十的菜必須有豆腐有魚，取意有福有餘。我想起十幾年前在老家過年時看見的讓我害怕的胖胖東西，就問弟弟：“有沒有蟬蛹吃啊？”他瞪大眼睛問：“你現在要吃了？”媽媽說：“你聽她胡說呢！”弟弟說：“嘿，你現在想吃還沒有呢！”。。。窗外飄起了雪，一會兒房頂樹上全白了。室內卻是熱霧騰騰，香氣四溢。我混在忙碌的人中偷吃著東西，心裏充滿了久違的過年的感覺。

年三十的飯菜必須在七點鍾以前準備好，這樣大家就可以邊吃邊看春節晚會了。而除了午夜十二點放鞭炮以外，這裏在吃年夜飯之前也是要點放一次鞭炮的。所以從六點鍾開始，外麵已經陸陸續續有很多鞭炮聲了。取出最好的酒，拿來最好的煙，擺上無數盤的菜，我們的晚餐就在鞭炮聲中開始了。祝福著老人的身體健康，祝福著大家的諸事如意，大家吃著，喝著，說著，笑著，一年來辛苦緊張疲憊的身與心終於都鬆弛了下來。

離十二點還早的時候，孩子們就已經坐不住，忙著清點各式各樣的鞭炮焰火。十二點的時候，每家每戶的門都開了，人們都出來放鞭炮了。那是怎樣一個景象啊！天都紅了，一時間除了鞭炮聲，其餘什麽也聽不見。我慢慢地放下堵在耳朵上的手，讓那鞭炮聲強烈地撞擊著我的耳膜，震撼著我的心。我的小侄女扒著我的肩對著我的耳朵大喊著：“下-雪-啦！”我抬頭看看天，被無邊無際的快樂整個地淹沒了。

當鞭炮告一個段落之後，父親及弟弟拿著一個袋子對我說：“走，咱燒紙去。”我問：“燒什麽紙？”父親說：“給你爺爺奶奶燒些紙，讓他們回家過年。”原來這也是習俗之一，要到一個十字路口給過去的人指路回家。我從沒見過爺爺奶奶，故事是聽了不少。我跟著他們把紙及香放入火中，嘴裏也學著說：“爺爺奶奶，過年了，回家來過年吧！”。。。

回到屋內，熱氣騰騰的餃子已經在桌上了。繼續吃，繼續著聊天，繼續著看春節晚會。媽媽不知不覺地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把手放到她的頸下，讓她的頭枕在我的胳膊上，好讓她睡得舒服一點。我的心裏是那麽的安靜與滿足，同時希望著有更長更多這樣的時間同媽媽在一起。

祝福的電話鈴聲在年初一的早晨開始不斷，接著敲門聲也開始響起來，人們開始互相拜年了。也並不坐長，道聲新年快樂，喝杯茶，抽根煙，吃幾個幹果就走，但那份溫馨卻長長地留下了。這就是熱情的北方，這就是北方的過年。。。

[acme]

感動！一次一次地濕了雙眼。真的，回國時，看到祖國平凡的草木，民房，都是心裏一陣酸一陣甜的。這就是血肉的感情吧。
盼著看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