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人】(19) “冰雕娃娃”朱妹

（在網絡上找到這張與朱妹相似度高達90%的冰雕美人圖片。除了發型，眼睛顏色不像， 眼眶沒那麽深凹外，其他都非常像：臉型，細膩的潔白肌膚，紅唇，小高鼻，特別是那漂亮又略帶迷離的眼神。。）

【一世人】(19) “冰雕娃娃”朱妹  

“冰雕娃娃”是“鴿子榮”的大女兒素梅。人如其名：素色雪地裏的一朵梅花， 靜美！  

素梅媽媽紅英第一次把她介紹給大家時，她用普通話報女兒的名字，大家用涵江方言一翻譯，素梅就變成了與之相似音的“朱妹”。  

一晃好多年過去，我高中一畢業便離家了。每次回涵江，我都是來去匆匆，偶爾我也會在土地公巷或林家院子裏看到朱妹，朱妹她已長成一個1米7高的高挑美少女了，她的皮膚依然白皙透紅，五官依然如冰雕般精致立體，那清澈的眼神裏添了些許憂鬱和迷離，她變得越發的美麗動人了！

每次看到她，我心裏都會動一下：這麽美的女孩，將來哪個男孩能有福氣娶到她呀？  

80年代我讀大學時，母親陰差陽錯地被推到街道街長的位置上。一天，母親告訴我，才18歲的朱妹和一個賣水果的，腿腳略不便的小夥子好上了，那小夥子的水果攤位與朱妹家的水果攤位靠在一起。。天天在水果攤幫忙的朱妹，與隔壁攤的小夥子日久生情，全然無視對方走路一拐一拐的缺陷，毅然決然地愛了。。。  

啊？朱妹，水果攤，一拐一拐。。這就是我心目中“冰雕娃娃”的結局？  

如果說這個消息已經叫我瞠目結舌的話，那幾個月後我聽到的另一個消息就是震驚，憤怒和心疼了：  

朱妹她未婚先孕了，而且她剛滿18歲，還未到當時政府計劃生育政策規定的結婚年齡，所以，孩子是絕對不被允許生下來的，街道計劃生育辦公室要她馬上終止妊娠期。  

問題是，朱妹一開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後來因為她個高，又是天冷時候，她穿著厚大衣服，是看不出來懷孕的，等到被計生人員發現時，她的胎兒已8個多月大，完全成型了，流產是流不下來的，隻能引產！  

那天，從大學回來度假的我在母親的廚房裏看到朱妹，她挺著一個大肚子，臉色慘白，她微低著頭，怯怯地和我母親說著什麽， 她的聲音很輕很低，我隔得遠聽不清楚她說的，我隻聽到母親說的那句：“唉，沒辦法，政策規定。。”  

沒有懸念，朱妹在計生辦工作人員的押陪下，被送上涵江醫院產科手術台。。  

在沒有無痛分娩的計劃生育年代，活生生地把一個能存活，已是一條生命的8個多月嬰兒硬從母體裏扯下來，那巨痛用撕心裂肺來形容都不為過啊，更不要提朱妹所遭受的心理折磨，特別是當她躺在手術台上，恐懼又無助地任人宰割時。。。  

多年後，對朱妹被引產一事一直耿耿於懷的我，終於忍不住“怒問”（當年自己太年輕敢怒不敢言）早已退休的母親：當初你為什麽不幫朱妹救下她腹中已快出生的孩子？強迫人去引產肚子裏8個多月大的健康胎兒， 那是殺人啊，那已是一條命，你們怎麽可以那麽殘忍？且不說她還是我們的親戚，你的表侄女呢！  

母親低聲說，她當時雖是街長，但她不管計生，管計生的是另外一個年輕親戚，就是阿忠的嫂子。那時候國家從上到下對計劃生育抓得非常嚴，誰都不敢“頂風作案”，是阿忠嫂子鐵麵無私逼著朱妹去引產的。。。  

可憐的朱妹， 可泣的胎兒，可恨的計生，可惡的嫂子！！  

朱妹，對不起，為母親，為那個所謂的親戚，為所有欠你一個道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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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與母親通話，得知朱妹早已搬去P市與兒子一家同住，朱妹她已當奶奶了。母親說，那年朱妹她一到政府計劃生育政策許可的結婚年齡，她便與那小夥子登記結婚，拿到準生證後，她很快又懷孕，也是兒子。。  

母親說“也是”，是因為朱妹第一胎懷的也是兒子，隻是那兒子沒有被允許生下來，而是被引出來的。。。引出來時男嬰性器官是完整的。。。  

（寫到這裏，又有千萬隻草泥馬在心中奔騰而過！！！）  

下次我回涵江，希望能去P市見見我心目中的“冰雕娃娃”，噢，現在是“冰雕奶奶”了。。。

              涵江老街一隻憤怒哀傷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