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宋司令 （27）

P 縣百貨公司大樓設在含江鎮中心。是鎮裏唯一二座三層樓之一，另外一座是與之遙相斜對的工農兵飯店。

含江鎮是一個美麗的靠海小鎮。 該鎮傍山臨海，是 P 縣經濟中樞。很多做水海路生意的商人聚集居住在含江，不少在解放前曾是名揚江南的各大商人。在 60 年代文革前 , 含江是一個非常古樸寧靜的小鎮，方圓不足四公裏的鎮上居民不上千戶，出門抬頭皆是街坊熟人，民風淳純。

小鎮依著一山坡沿四周臨水而聚。鎮中有條小河由北向南，蜿蜒穿越整個鎮區流入大海，鎮外也有條河流顯半月狀環鎮而伏，與另一邊的海水相接，把整個小鎮包含著，這大概就是 “ 含江 ” 之名的由來。

紅磚大院和小院是小鎮的樓房特色，有的大院綿延前後二條街，有百來個房間。主街兩旁皆是二層青磚或青石木板樓，它們沿著那丫字形主街毗鄰而立。一層一般為店麵，二層和店後麵為市民住所。

光滑發亮的大青石路在大街上閃著古老的光澤，小青石路或碎石路散落在鎮內各小巷幽徑。在拐角處，流水旁，不經意地長著幾棵竹子或柳樹。。。

清清流水，石板小橋，在鎮上處處可見。鎮民們沿著河岸築屋而居，有的甚至為了交通方便，在河道狹窄處，搭著木板橋連著對岸出入。

熱天時 , 人們喜歡在傍晚時分，先灑盆涼水在自家門前的青石上，冷卻一下夕陽的餘溫，然後把飯桌支在那冰石涼風的戶外用膳，飯後便拿著巴蕉扇沿街或沿河，坐在自家門前乘涼。。。
 
大人們聊天下棋 , 孩子們在黑暗中玩著捉迷藏 , 遠處不時隱隱傳來木屐拖鞋踩在青石板地麵上清脆響亮的咯嗒聲 , 尤其在晨曦寂靜時刻 , 聽那清脆的木屐聲自坡頂由遠而近徐徐傳來 , 讓人恍若置身於塵世之外。。。

含江人那時過的是悠閑恬靜的生活。隻有海潮時，海邊漁民及魚販拿著海鮮到鎮上市場叫賣，居民們挽著萊藍子紛紛出門采辦 ，小鎮才顯得噪雜熱鬧。

百貨公司和它的職工宿舍就坐落在含江最熱鬧的地段，在它背後的後門外，有一座圍起來的居民宅院。主人林應棋，是一個聲音洪亮的半癱老人，他年輕時開著布荘和魚行，日子殷實，後因戀賭，經營不善，漸漸敗落。

林應棋生有一兒三女，兒子林家輝 14 歲隨其叔飄洋過海到新加坡謀發展。大女兒銀珠婚後去台灣尋夫不遇，回來便出家做了尼姑，二女銀妹嫁與商人為妻，三女一生下來即送人了。

林家輝 17 歲回國和與自己同齡的童養媳侯玉珍結為夫婦。隨即返回新加坡。侯玉珍生下長女林美雲後，公婆執意留下美雲，侯玉珍唯隻身奔赴南洋追隨丈夫。次年生下二女，不幸夭折。二年後，三女林美霞在馬來西亞出世。其時，林家輝從一個打工仔發展成一個店主。店裏生意開始繁忙，侯玉珍有一遠房親戚小誌，剛離婚，生活困難。動了惻隱之心的玉珍將她收入店裏幫忙，卻迎狼入室，把自己的丈夫給弄丟了。

玉珍不識字，小誌略懂文墨，店裏的帳目皆由小誌管理。一日，玉珍有一帳目需要馬上弄清，捧著賬本去隔壁友人處谘詢，同是含江同鄉的友人，翻著賬本，卻翻出了小誌和家輝的情書。。。

本是遮遮掩掩的事，卻因此有了出頭之日。家輝索性公開了自己和小誌的戀情，沒什麽好隱瞞地和小誌出雙入對。玉珍從一開始的‘占理’方，在丈夫克服了愧疚心理，覺得愛情無錯後，逐漸變成‘有理也沒轍’的受害人，她傷心，鬧騰，丈夫給了她一麻袋花花綠綠當時日占區發行的日鈔後，把她當透明人，不聞不問，以‘靜’待她的‘動’。

沒過多久，1945 年日本投降，那一麻袋財富全變成一袋廢紙，變成 6 歲美霞手中各種各樣的折疊小動物，玉珍欲哭無淚。

小誌‘政權’鞏固後，鳩占鵲巢地搬進了玉珍的臥室。可憐玉珍忍辱退之，挪到女兒的房間和美霞日夜相伴。。。

這樣，看著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遠房親戚白天在眼前晃來晃去，晚上在那間原本屬於自己的臥室裏‘打打鬧鬧’，玉珍用最大的毅力忍著。白天還好些，可一到晚上，那扇關上的棕色木門在她麵前就象一座壓在胸口的大山，讓她透不過氣來。

勉強撐了幾年，實在不行了，1948 年底，大陸戰事基本結束，從新加坡去中國大陸的航線重新起航，玉珍決定回唐山老家透透氣，先過一段眼不見為淨的日子再看吧。

當時丈夫納小誌的唯一理由是想要一個男丁。因為玉珍連生了三個女孩。可小誌的前夫就是因為她婚後多年未孕才和她離了婚。玉珍知道男人想變心的話，任何不是理由的理由都可以是他們的最正當理由。這個時候，明擺在那的理都可以是‘無理’，更何況這些似是而非，目前還不能證明的事？

所以，為了林家後繼有人，玉珍在回老家唐山時，收養了一個男嬰，取名林文槐。小誌也隨之收養了一個男孩，取名林文傑。玉珍一手抱著文槐，一手牽著美霞，在海上飄了一個月，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含江。。。

（待續）

文：土筍凍 相片：土筍凍 版權所有 ( Copyright ) ，未經許可，請勿轉用及借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