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宋司令 （20）

縣貿易總公司設在一個綠樹環繞，蔭涼幽靜的大院裏。院內散立著幾座紅磚樓，縣貿易總公司占據著其中一座最大的三層樓。 

公司內設有：黨委辦公室，人事科，秘書科，業務科，財計科，儲運科6個主管部門。公司下屬有：二個大百貨商場，農產品收購站，土產糧油經營部，副食品經營部，石油經營部5個經營單位。基本上掌握了全縣市場，擔負著全縣工農業生產，人民生活的生產資料和生活用品供應任務。 

宋維正穿著那身母親給自己準備的幹淨衣服，梳著7分頭，微卷的頭發很好看地鬆蓬在一對濃黑的眉毛上方，挺直的鼻子立在臉的正中間，鼻頭略胖，增添了一點憨厚感。一雙不大，但也不小的眼睛雖然沒有父親宋永聰那樣炯炯有神的剛毅，卻也有父親脈脈含情的英氣。最突出的是他那微微上翹，不說話也覺得在開口的上嘴唇，透著一股倔強的執著。。。 

他精神抖擻地邁步在梧桐樹蔭下，心情象那剛剛升到樹稍的太陽一樣布滿亮點。維正想：國營貿易公司是國家辦的單位，國家是共產黨的，在那裏工作就是給國家工作，給黨工作。給黨工作就是幹革命，革命幹好了，就可以申請參加共產黨，參加了共產黨，就象賈主席說的那樣，就可以更好地為社會為人民服務，就是一個有用有出息的人，還有，自己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想到這裏，前麵那越來越亮的陽光裏，好象有國林金龍等人的模糊麵容在光裏麵搖晃，維正下意識地摸了摸頭角上的那塊疤，甩甩頭，朝著前頭的那堆陽光，大步擺去。 

到了貿易公司，找到鄭經理的辦公室，一個年約30幾歲的女同誌接待了維正，看了賈彬峰的紙條，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維正，二話沒說就往樓上走去。一會兒，有一位40歲左右的男同誌和她一起下來，站在樓梯口向維正招手說，小鬼，走過來。 

維正走上去，聽到他對那個女同誌小聲地咕嚕，老賈是怎麽搞的，介紹這麽一個小鬼來，真是亂彈琴！倆人又上樓去了。 

維正很納悶，意識到可能是他們嫌自己有點拐腳。這下完了，可能會空歡喜一場。維正悻悻地退回到靠牆的那張長椅子上坐下，低著頭，默默地望著自己的左右腳，第一次真正為那雙不一樣的腳感到悲哀，很不忿它們為什麽會長在自己身上。然後抬頭望向樓梯盡頭，猜測著上麵的人可能做的決定，心裏象以前等待老師公布學習成績名次排列時一樣的忐忑不安。 

莫約過了半個小時，那個女的下來，問他，小鬼，你今年多大了？ 

16歲，維正連忙站起來，悄悄地把左腳提起來一點。 

你會不會騎自行車？她又問，視線落在維正的腿上。 

自行車？不要說騎，維正長這麽大，還沒有牽過自行車。但看今天這情形，會不會騎自行車好像是核心問題。如果自己如實說不會，那這革命工作還沒開始就會夭折在這部自行車上麵。自己興奮了一個晚上的美好前景也隨之煙消雲散。那怎麽回去給大伯他們和母親講呢？ 

“我會！”，情急之下，維正顧不得那麽多了，先把這革命工作接了再說。說完，維正勇敢地看著那個女同誌。

那好，你明天來上班吧，你的工作是公司的通訊員。 

維正聽了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他一蹦三跳地跑回家，把自己正式被國家招收的這個特大喜訊喊著告訴了大伯，二叔和裁縫店裏的師兄們，過了幾個小時，再喊著告訴打工回來的母親，然後和母親一起跪在父親的靈位前，壓低聲音喊著告訴父親宋永聰：爸，我長大了，我成人了，我參加工作了，我再也不用母親替我操心了，我再也不會讓母親受苦受累了，爸，你可以瞑目了。。。 

母親在邊上擦著眼睛，輕輕地對維正說，兒子，你受了十幾年苦，今天真是熬出頭了，去了一定要好好做事，不要給那位姓賈的好心人丟臉。 

“媽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很努力地做事，讓你和爸，大伯二叔，所有的親朋好友，連那些平時嘲笑我的人都覺得我有出息有作為”，維正下了決心。這決心一下就再也沒有回頭。 

天色已晚，維正突然記起了一個關鍵問題：騎自行車。明天就上班了，自己連自行車都沒有牽過，怎麽騎啊？ 

（待續） 

文：土筍凍 相片：土筍凍 版權所有( Copyright )，未經許可，請勿轉用及借鑒.